慕容廆若有所思地沉吟了許久,然後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傲雪而立的紅梅......
“這大亂之世,羣雄逐鹿,大單于的目光也不應該一直只盯着平州這一隅之地呀......”
“哈哈!恐怕那兩個小祖宗也不會答應我只做一個平州之主吧?!”
慕容廆苦笑着搖了搖頭,然後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一想到即將開始的征伐,總覺得顧慮重重......
“大單于......”
慕容廆愣了一愣,生怕裴嶷看出他有些怯戰,索性再次把話題轉移到了兩個孩子身上......
“哎!這嫡庶之分,真是讓人頭疼呀......”
“可若無嫡庶之分,豈不是更亂了套?!”
慕容廆尷尬地笑了笑,然後突然意味深長地問了一句:“文冀覺得那兩個孩子誰更優秀呢?!”
“這是大單于的家事,裴嶷不敢胡言亂語......”
慕容廆有些失望地看了一眼面露難色的裴嶷,竟是忍不住地生出幾分感慨......
“真是沒想到連文冀都不敢向我直言了......”
裴嶷苦笑着搖了搖頭道:“大單于難道已經把我剛纔的話都忘了嗎?!”
“你是說再等等?!讓他們兩個都各自領兵作戰,然後再細心觀察?!”
“大單于原來早就有了主意呀......”
“哈哈哈哈!好你個裴文冀呀!”
裴嶷會心地笑了笑,然後恭恭敬敬地回道:“如果雄鷹不去展翅翱翔,不去搏擊長空,再好的獵手也看不出它們的優劣,更不知道誰能引領未來的慕容部?!”
慕容廆默默地點了點頭,然後下意識地擡頭看了看湛藍的天空......
“大單于若是不能放手讓他們自己去成長,那他們就是窮人家的孩子,眼睛裡只有昌黎郡這一畝三分的地,早晚都會兄弟鬩牆......,可若是他們能夠在未來的征戰中茁壯成長,那麼天下都是他們的牧場......”
“哎,我不僅是在擔心他們會有不測,更是擔心一旦開始征戰平州,我若是有所意外,那他們兄弟倆......”
裴嶷略感意外地看了眼怯戰的慕容廆,真沒想到這個平州人人稱頌的豪雄竟然也有這樣不爲人知的一面......
“大單于所慮所思極爲深遠......,但大單于可曾問過兩位公子的看法?!”
“他們能有什麼看法?!不過是兩個乳臭未乾的娃娃......”
“父母眼裡的孩子永遠都是孩子,可在平州百姓的心裡,大公子翰早就已經是遠近聞名的勇士,二公子皝也已經到了大單于當年繼位時的年齡,若是讓這樣上天賜予的“抎抎千斤楗”都只能整天待在家裡去窩裡鬥,豈不是要暴殄天物?!大單于又怎麼忍心爲了舐犢之情,誤了他們的天命?!”(鮮卑話:有千斤巨力的神牛)
“哈哈哈!那是我誇封奕那小子的話,你竟然原話回了我?!”(封奕,字子專,渤海蓚人(今河北景縣)。前燕開國皇帝慕容皝謀主,協助慕容皝僭即王位。初授國相,官至太尉,參與廉臺之戰)
“裴嶷只是希望大單于不要小看了二位公子的能耐......”
慕容廆的神色忽然變得肅穆了起來,像是突然下起了什麼決心......
裴嶷識相地站在一旁,一句話也沒有多說......
“文冀......”
“大單于......”
“聽說幽州那邊很不太平呀......”
“幷州也是動亂不堪......”
“這麼說來文冀的目光已經到了幷州?!”
“大單于的目光不應該是天下嗎?!”
“哈哈哈!文冀可是有聽說什麼有趣的事情了?!”
“大單于應該已經看見賈彥度傳檄天下的檄文了吧?!”
慕容廆忍不住皺了皺眉頭,無比感嘆地說到:“嗯,真沒想到這個賈彥度這麼厲害,竟然還能在那麼糟糕的局面下力挽狂瀾,不僅擊敗了劉粲的大軍,還把不可一世的劉曜也困在了長安,看來大晉的氣數未盡啊............”
“或許只是曇花一現吧......”
“哦?!難道還有什麼別的情況?!”
“文冀收到了族兄裴苞寄讓人千里迢迢送來的信函,上面說關中各大家族對賈彥度的飛揚跋扈都是懷恨在心,而且西涼的張軌也在蠢蠢欲動,甚至已經進犯到了安定郡,隨時都有可能直入長安......”
慕容廆的神色立即舒緩了不少,卻也沒有再多說一句......
“據細作回稟,這次幽州的動亂,其實都是因爲幷州劉琨的部下所引起......”
“哦?!”
“劉琨缺兵少將又留不住人,所以就派人去幽州烏丸人住的三郡之地徵兵......”
“烏丸人?!拓跋猗盧也在背後攛掇?!”
“或許是那個是既美麗又不甘寂寞的祁氏吧......”
“哈哈哈!這還真是有趣,這個女人竟然揹着自己的老相好跟劉琨勾搭上了?!”
“利益使然吧......”
慕容廆笑着點了點頭,然後不無忌憚地說道:“王浚鎮守的幽州還真是兵強馬壯,這麼大的動亂,竟然能這麼快就平定了下來......”
“這隻能說明劉琨過於短視,若是一開始就和拓跋猗盧好好謀劃一番,再借助祁氏在烏丸人心裡的地位去謀定而後動,恐怕整個幽州都要易主了......”
“嘿嘿,那還真是可惜了呀......”
“最心痛的人應該還是劉琨吧,聽說他現在不僅和拓跋猗盧鬧得很僵,就連他的手下諸將也是終日惶惶不安,不僅是令狐盛下了大牢,就連邢延也叛變了......”
“什麼?!鎮守新興郡的邢延叛變了?!他投靠漢國了?!”
“正是如此......”
“所以只要劉聰能派大軍圍住晉陽,邢延再想辦法守住新興郡,不然拓跋家的大軍進入晉陽,那麼劉琨豈不是隻能坐以待斃了?!”
“長的話一年半載,短的話不用半年,甚至朝夕之間,晉陽就會不攻自破......”
慕容廆不由得點了點道:“這幷州一亂,幽州必然也會動盪不安,那如此看來,上天留給我們慕容部去一統平州的時間也不太多了呀......”
“大單于終於下定決心了?!”
“哈哈哈!文冀啊文冀,你是不是早就在等這一刻了?!”
“父親!我慕容翰願爲先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