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311年十二月十七日,深夜,平州昌黎郡,大棘城,鮮卑大單于府邸內一片肅穆(西晉咸寧二年十月,設平州,下轄昌黎、遼東、玄菟、帶方、樂浪等五郡國;棘城也叫大棘城,今遼寧省錦州市義縣西北)
“大哥哥……,你爲什麼一個人待在這裡?!這外面好冷啊……,大哥哥抱抱仁兒吧……”
慕容翰憐愛地摸了摸慕容仁的小腦袋,然後一把抱起了這個只有六歲的小弟弟……
“大哥哥……,你不要難過了……,父親一定是老糊塗了,不然怎麼可能會忘了是誰向他獻策出兵征討遼東的?!又怎麼可能會對大哥哥親手斬殺素喜連和木丸津二賊無動於衷?!”
“小孩子不許胡說!”
“仁兒沒有胡說!大哥哥是征討賊寇的先鋒,是平定遼東的第一功臣,可父親卻把得到的土地和人口都給了別人,還立慕容皝做了世子!這實在是太不公平了!”
慕容翰眉頭緊鎖地看着懷裡這個義正辭嚴的小娃娃,也不知道他說得話是不是真心話,又是不是有什麼其他目的......
畢竟曾幾何時......
慕容皝也被他抱在過懷裡,甚至同此刻的慕容仁一樣親切地叫着他“大哥哥”……
這“帝王之家”真是沒有一天不是在勾心鬥角之中活下來的......
哪怕只是一個黃口小兒在這樣的環境下耳讀目染,也難免會近墨者黑......
慕容翰抱着慕容仁轉身看向了靈堂,竟是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孤寂......
恰巧這個時候,躊躇滿志的慕容皝和一臉恭敬的封奕也一起走出了靈堂……(封奕就是後來參與“廉臺之戰”,逼死武悼天王冉閔的元兇之一。)
“子專……,節哀順變啊……”
“多謝世子……”
“子專……,我還有一事想要請求……”
“世子見外了……,我渤海封氏一族已經全部效忠大單于,自然也就是效忠於世子,所以世子要是有什麼需要封奕去做的,封奕一定全力以赴……”
“哈哈哈,你小子這話不帶勁啊!你們晉人不都喜歡說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嗎?!怎麼到了我這裡就只是全力以赴了?!老子可是把你當親兄弟啊!”
“正因爲是兄弟,封奕纔會說全力以赴……,要是換成“赴湯蹈火”這話,封奕真的有點怕死啊……”
“哈哈哈!還是你小子實在!如今你大伯做了長史,你父親也被任命爲參軍,你這個小都督要不要直接……”
封奕趕緊躬身一拜道:“主公在上,還請受封奕一拜!”
慕容皝笑罵着拍了一下封奕的肩膀,卻是不想一轉頭正好看見了不遠處的慕容翰和他的同母弟弟慕容仁……
慕容翰卻只是看着文質彬彬的封奕,根本沒有在意慕容皝包含敵意的目光……
“大公子……”
慕容翰主動抱着慕容仁往前走了幾步,然後對着封奕點了點頭道:“果然丰神俊逸,一表人才!怪不得我父親對你如此青睞有佳......”
“大公子謬讚了……,這都是大單于禮賢下士,看重我們渤海封氏罷了……”
慕容翰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道:“如果封賢弟有時間,不妨到我府上一敘……”
慕容皝的目光之中頓時閃過一絲怒意,臉上卻是依舊平靜如水,一副好像並不在意慕容翰對封奕做出邀請的摸樣……
封奕沒有接話,只是不卑不亢地對着慕容翰躬身行了一個臣子之禮……
“大哥哥這人真是彆扭,去就是去,不去就是不去,這點頭哈腰算個什麼意思?!”
“慕容仁!不許胡言亂語!封奕是我慕容皝的好兄弟,就是你看見他也要恭恭敬敬地叫一聲兄長!這裡哪裡輪得到你來放肆?!”
慕容仁氣得小臉通紅,卻是不敢在靈堂前和慕容皝爭吵,畢竟他們的父親還在靈堂裡爲東夷校尉封釋守靈……(曹魏初年一度在襄平設置東夷校尉,統帥遼東、昌黎、玄菟、帶方、樂浪五郡,並且承認公孫度自立的平州,而且還任由其世襲管理。直到司馬懿滅了公孫淵後,才重新設立護東夷校尉,居於襄平,負責統領東北各民族。襄平:今遼寧省遼陽市)
慕容翰俯身放下了慕容仁,又安慰似地摸了摸他的小腦袋,然後目光炯炯地看向了敢在他面前大呼小叫的慕容皝,並且挑釁似地猛然向前踏了一步……
慕容皝立即下意識地向後退卻了一步,卻不見慕容翰再有其他動作,頓時羞憤交加,恨不得立即對慕容翰拳腳相加……
慕容仁雙眼放光,恨不得立即看到慕容翰打死這個搶奪了自己所有寵愛的同胞哥哥......
可惜不僅慕容翰沒有動手,慕容皝也快速平復下了胸中的惡氣,兩個人只是靜靜地對峙着,並沒有大打出手,甚至以命相搏的意思......
封奕目光不斷閃爍卻是並沒有任何要去打圓場的意思......
慕容家的嫡庶之爭由來已久,從這代慕容廆和慕容吐谷渾之間的分道揚鑣,再到今天慕容皝和慕容翰之間的爭鋒相對......
實在是投機取巧的大好時機......
而就在此時,一身孝服的慕容廆突然從靈堂裡走了出來……
“這裡是靈堂重地,不是你們兄弟鬩牆的地方!還不趕快點都給老子滾回自己窩裡去!”
不久之後……
慕容廆身心疲憊地來到了一處密室,一推開門就看到昌黎太守裴嶷一邊喝着小酒,一邊哼着昌黎小調……(裴嶷是裴苞的同族,都是聞喜裴氏一族。)
“哈哈哈,文冀兄真是好雅興啊?!”
“哈哈哈,大單于莫不是也想來討杯水酒喝?!”
“哎!我要是能像你這麼自得其樂就好了……”
“大單于剛剛收得了渤海封氏,莫不是想連我這個河東聞喜的裴氏也收了去?!”
“文冀要是肯來,或許我就沒有那麼多煩惱了……”
裴嶷笑而不語,只是小小地抿了一口酒,然後意味深長地提醒道:“聽說王浚已經任命崔毖爲東夷校尉了……”(崔毖出自清河崔氏,是王浚的妻舅,其先祖崔琰被曹操冤殺。)
“哼!他倒是野心勃勃!不過想要從我慕容廆的手上奪走平州,那就要先問問我手上的戰刀同意不同意?!真把老子惹急了,不用等到明年開春,老子就揮兵殺去遼西!”
“哈哈哈!大單于這氣勢,恐怕不僅僅是想要遼西,而是看着長安那邊的匈奴人和關中聯軍正在決一死戰,有些心癢難耐了吧?!”
“哈哈哈!這都被你看出來了?!裴苞的書信咱們是早就看見了,長安和關中的局勢你也推測的沒錯,只是咱們這樣幹瞪着眼看着別人逐鹿中原,實在是讓人憋屈啊!”
“大單于何必急於一時?!從古至今,一統天下者都是由北向南,大單于如今又新得了平洲全境,務必先穩固後方,攻滅王浚,才能乘勢而起!”
“文冀兄真的覺得我們慕容氏可以一統中原?!”
“江山輪流坐,今日在匈奴,明日到慕容!”
一個時辰之後,下邽城外遠處的一個背風的大樹洞內
大黑奄奄一息地趴在樹洞裡,背上和腹部上的“血窟窿”卻是已經被泥巴給堵住了……
哈薩爾就趴在大黑的身旁,一對幽綠的瞳孔更是遊弋到了大黑的臀部......
大黑渾身都在戒備,甚至不斷髮抖,可惜受傷太重,根本沒有任何力氣去反抗和逃避哈薩爾這種侵犯的舉動......
而就在下一秒!
哈薩爾似乎已經不能僅僅滿足於對於雌性氣味的需求,竟是直接趴到了大黑的身上,並且一口咬住了大黑的脖子!
“嗷!”
“嗷!!”
“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