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股決定腦袋。
不同的人,坐在不同的位置,站在不同的角度,就往往決定了他對某一件事採取何種態度。
用文明一點的說法,就叫做“位置決定想法”。
而吳小正跟何雲從之間,之所以對洪門的事有不同的處理方式,原因就在於兩人所處的位置不同。
吳小正現在就得讓何雲從明白這一點,並且理解自己的苦衷。
“師父,有些事我必須跟你好好聊聊。”
吳小正直接向何雲從發起了請求。
“你想聊什麼?”
很顯然,吳小正剛纔和莊凝文所說的那番話,在何雲從這邊也是有效果的。
最起碼他明白了一點,吳小正確實對美國華人教父那個位置不感興趣,這讓他稍稍放心了下來,不再給吳小正甩臉子。
“先跟你聊聊五祖祠的事,我得告訴你,我爲啥明知你已經讓張老爺子吃了閉門羹,我爲啥還要攬上這破事。”
“說說看。”
這確實是何雲從不爽的地方。
連他這個做師父的都不管,做徒弟的卻主動攬上,這是想顯擺他的能耐?還是想打他的臉?
“師父,五祖祠這事的處理確實很棘手,你又不喜歡麻煩,因此你當然可以給張老爺子吃閉門羹,但我卻不能。”
“爲什麼不能?”
“你現在只管和師孃過自己的安逸生活,因此你誰的面子都可以不給。但我不行,因爲我還有那麼多企業,要長期和張老爺子等人打交道,甚至受他的照顧,我必須懂得感恩、懂得回報。”
懂得感恩是好事,可一說起那些企業,難免又讓何雲從多想。
他反問道:“在你心裡,賺錢就那麼重要?”
“不是賺錢重要,而是手裡有了錢,我就可以做更多的事情,比如說建響水新村之類的,可以讓更多的人過得更好。”
在何雲從面前,吳小正說得還是比較保守的,他並沒有顯露出“先天下之憂而憂”的偉大情懷。
那樣可能會讓何雲從感覺有點誇誇其談。
對於這倔老頭,吳小正太瞭解了。
他的話終於引起了何雲從的短暫思考。
他明白吳小正的意思。
他也知道,吳小正爲了建響水新村,讓村裡的鄉親過上好日子,確實投了不少錢。
這其中,就包括一條孝敬給他的二層別墅。
別墅他已經去看過了,那位置,那環境,就算是對生活已經無慾無求的他,都頗爲心動。
可是早年受師父遊石命的影響,何雲從就是一個隨遇而安的人,對生活真的沒太大的追求。
在他看來,習武之人就應該像他師父那樣,既不沉迷於權勢,也不追求過多的物質利益,把武練好,管好自己身邊人,纔是正確之道。
因此,就算是他的兒子何世元,也因爲把大量的精力花在商業上,而招致他的不滿。
在他看來,錢確實得有一點,但賺到一定程度就夠了。
“你現在賺的錢已經不少了吧?你還嫌不夠嗎?”
“不是夠不夠的問題。”
“如果只是我自己和家人花,早就夠花一輩子了。”
“有一句固話,叫‘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這與我們習武之人的劫富濟貧的概念是想通的。”
“而我現在還年輕,我想試一試,看看憑藉我的能力,在這一點上我可以做到何種程度。”
“要問我這麼做到底值不值得,不如我帶上你跟師孃,出去轉一圈,看看外面的變化如何?”
據吳小正所知,何雲從就是一個老宅男。
他的生活圈子,主要就是他所住的這個院子。然後偶爾會陪師孃出去走一走,主要的活動範圍很少超過方圓五公里。
因此,對於湘水縣甚至湘南地區的變化,他其實感受到的不多。
該讓他感受感受了!
何雲從沒有拒絕這一提議。
他也想知道,這個有“達則兼濟天下”之志的徒弟,到底想帶他去看什麼。
幾人出門上了車。
吳小正沿着國道往湘南市方向駛去,邊走邊跟何世元解說。
“師父你看到沒,現在公路兩邊到處都是蔬菜大棚,到處都在建新房子,這說明老百姓的口袋裡開始有足夠的錢了。”
“我可以很自豪地說,這一切跟我的吳氏企業有很大的關係,現在整個湘南地區,大部分的鄉鎮都在大規模發展種植和養殖,然後供應給吳氏企業。”
“這就是做大了的好處。一開始,我只能讓城關鎮的一部分人受益,慢慢地,我可以讓整個湘水縣的人受益,到現在,整個湘南地區都可以因我而受益了。”
吳小正還是說得很含蓄,他並沒有說,他的目標是讓所有中國人都受益。
但這已經足以給何雲從巨大的衝擊了。
他上次出遠門,差不多已經是半年多前了。
確實,在半年多之前,他還只看到了城關鎮稍稍有點變化,那就是蔬菜大棚的出現。
可現在,公路兩邊不僅出現了大量的蔬菜大棚,還有很多漂亮的大磚房在建設。
這樣的變化,已經多少年沒出現了?
因爲身居湘水,在周邊居民的閒談之中,何雲從早就聽說了很多關於吳大廚以及吳小正的溢美之詞。
說實在的,何雲從打心眼裡是爲這個關門弟子感到自豪的,因此一聽說他要去紐約,就立即給自家兒子打電話,讓他好好接待。
可他還是沒想到,這位年紀輕輕的弟子,竟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能把兼濟天下這一點做到這樣的程度。
確實,兼濟天下這一點,跟習武之人所追求的除強助弱、劫富濟貧的道理是相通的。
而他之所以給吳小正甩臉子,是擔心他被權勢迷了心竅,跟伍佳兆那種黑道之人攪和得太深。
現在看來,他的擔心是多餘的。
於是他問道:“我聽你大師兄說,你建議他投資省紡織廠,這也跟兼濟天下有關嗎?”
“沒錯,如果大師兄投資省紡織廠,不僅自己能賺錢,還能使上千日子都過不下去的下崗職工重新過上好日子。”
何雲從再次感到非常欣慰。
他開始有點理解吳小正了,儘管商業上的事他並不太懂。
“走,帶我去吳大廚食府,我今晚要好好吃一餐。”
這是一種變相的認可,也很符合何雲從嘴硬的性格。
吳小正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現在看來,又一個難關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