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日這天,對響水村的人來說,是歡慶的節日。
這種歡慶不僅來自於吳家所擺的三天三夜流水席,更來自於三天三夜連續唱人戲。
在早年的湘省鄉間,在電視等娛樂節目還缺乏的年代,唱人戲便成爲了最讓人開心的娛樂節目。
每當逢年過節,或者是長輩做壽、新房建成、婚嫁迎娶、或者是添丁等大喜事,具備條件的,除了擺酒之外,還會唱上幾場人戲,也就是地方花鼓戲。
每當唱人戲的時候,十里八鄉的村民們無論大小,都會聞訊早早地趕來。
唱人戲確實是大場面。
一般好戲開場前,是開場鑼鼓。
開場鑼鼓往往要敲很久,一是等觀衆,二是等演員做準備,三是暖場。
開場鑼鼓一響起來,住在附近的老百姓便會按耐不住。
正在吃飯的人們,會把碗裡剩下的飯使勁往嘴裡扒拉完,心急火燎往戲場跑。
老頭子會一個勁地催促老太太:快點,快點,你去不去?不去我一個人去了啊。
小孩則會站在門外,一會往戲臺的方向張望,一會急慌慌地叫媽媽:快點啊,媽媽!別人都去了,三花臉就要出來了。
至於大姑娘小夥子,則早早地趕到了戲場,等待好戲開場。
開場鑼響起來不久後,臺下便是黑壓壓的人頭一片。
等着看戲的人也是百樣人百樣心思。
老人們一般是早就自帶小板凳佔了坐,開場鑼鼓一響,便坐在一起,談論着既將開演的劇情,往往是你一言我一語講得唾沫四濺、聲情並茂。
年青小夥子一般是聚集在外圍,三五成羣,開着一些低級的玩笑,鬧得不亦樂乎。
大姑娘們則不同。她們安安靜靜地或站或坐,兩隻耳朵卻不閒着,一邊聽老人們討論劇情,一邊聽小夥子們開玩笑,偶爾也低下頭說幾句,竊竊笑兩聲。
開場鑼鼓一停,整個戲場立馬鴉雀無聲,只剩下孩子們在竄來竄去。
好戲開場,唱戲的人很快進入角色,看戲的人也很快入了戲。
老年人和中年人嘴裡嗑着瓜子,心思都在戲裡,時不時還跟着哼上幾句。
小夥子們就不同,他們眼睛一邊看臺上,一邊偷偷看身邊有沒有姑娘,心思自然是一半在臺上,一半在臺下。
俗話說:唱戲的癲子,看戲的傻·子。
這戲,真的能讓人癡迷。
那些看戲的,一個個忘乎所以。
看到精彩處,人羣會情不自禁叫一聲“好”。
看到高興處,人們就會哈哈大笑。
看到傷心處,那些婦女、老奶奶會不停地擦眼淚,有的還會哭出聲來。
看到壞人出場,往往會破口大罵。
……
正所謂臺上一場戲,臺下也一場戲,唱戲的是人,看戲的也是人。
很多時候,還真分不清哪是臺上哪是臺下、誰是演員誰是觀衆。
可在早年間老百姓的心裡,花鼓戲是人們生活中的一部分,就像吃飯一樣,變得必不可少。
甚至飯可以不吃,戲卻不能不看。
可以說,唱人戲比過節還熱鬧。
今天響水村就迎來了這樣的熱鬧,好久沒有過的熱鬧。
這些年,隨着社會經濟的發展,電視、收音機等現代化的娛樂設施以逐漸進入普通老百姓家,放電影看電影已不是難事……
娛樂方式多了,花鼓戲自然就逐漸沒落了。
唱戲的戲班子越來越少,唱人戲也已經不是經常能碰上的大場面。
因此,響水村的這場人戲就顯得彌足珍貴,尤其是聽說請的戲班子還是寧鄉的正規班子的時候。
當開場鑼鼓響起來的時候,戲臺子下、大大的操場上早已是人聲鼎沸。
來的不僅只有響水村的村民,還有鄰村慕名而來的老戲迷。
響水村的村民們真的很開心。
因爲吳家食品加工廠的興起,大家已開始享受到它所帶來的好處。
好處真的很多,進廠上班是一點,優先採購農產品又是一點,鎮裡的農商合作項目重點傾向響水村又是一點,這些都是實實在在的好處。
而今天開始的三天三夜流水席和唱人戲又是一點。
都說興旺發達容易招人眼紅。
可吳家的興旺發達不僅不招人眼紅,反而讓大家覺得很開心,原因就在於吳家人厚道,願意把好處分享給大家。
因此,當三天三夜流水席和唱人戲的事情一定下來,村委稍稍一發動,全村人都行動了起來,開始爲這場節日而忙碌。
現在喜慶的節日開始了,看着人山人海的熱鬧場面,響水村的村民們更加開心、自豪。
吳家人不是說不收大家財禮嗎,那咱就買鞭炮來爲這個大節日再添加一點節日氣氛。
因此,從唱人戲的開場鑼鼓一響起,這附近的鞭炮聲就沒停歇過。
當吳小正拉着小丫頭,帶着鬱子軒趕到村小學附近時,他們發現,村裡的這條馬路已經徑直通車,除了食品加工廠運送貨物的車之外,任何車都不允許進入村小學附近。
一路走過去,不停地有正在爲流水席而忙碌的村民們熱情地跟他們打招呼。
鬱子軒忍不住感慨:“這樣的熱鬧場面,就算是在吃大鍋飯的年代也趕不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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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小正其實也早已熱淚盈眶。
這既是因爲大場面而感動,又是因爲發自內心的自豪。
是的,吳小正真的爲自己、爲吳家感到自豪。
都說有錢難買開心快樂,可現在吳小正卻用不多的花費,買來了全村人的開心快樂,這怎能不讓他自豪?
一路謝過熱情的鄉鄰,稍稍在操場上唱人戲的地方停駐後,吳小正幾人直接進了臨時工廠。
看人戲的人這麼多,吳小正他們站在外圍啥都聽不清,因此只能稍稍感受一下這種氛圍。
不過這已經足矣。
臨時工廠的生產並沒有受這種喜慶氛圍的影響,因爲銷售的爆發式增長,大家必須加班加點來生產,以滿足市場的需求。
工人們對此也毫無怨言,因爲大家都看到了希望,享受到了快樂。
鬱子軒忍不住又感慨了一句:“吳大廚真的要興旺起來了。”
是的,吳大廚註定要興旺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