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給肖榮華上眼藥時,吳小正並沒有說太多,只是表現出了一位吃瓜羣衆的“憤慨”。
但他知道,這應該已經足夠了。
按他的理解,既然上面對這種合作模式如此重視,還鄭重其事地派了一位大廳長下來調研,那說明上面是有意樹典型,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絕不會容許任何人來破壞它。
也正如吳小正所料,鬱子軒對這句話話還真的上心了。
“我得先回去了,你呢?”鬱子軒站了起來。
確實,他必須得趕回去了。
讓一位地委書記等他這麼久,確實有點不像話,儘管兩人私交不錯。
“我當然也得回去啊,難道我還能把我妹妹丟下不成?”
吳小正的回話還是那麼不客氣,根本就沒把鬱子軒當成大廳長。
鬱子軒又是哈哈大笑。
他覺得這樣相處真的很舒服。
“那就走吧。”
皇冠車又一次把吳小正送回了張穎的店門口,那裡正好也快要下課了。
吳小正剛要下車,卻又被鬱子軒拉住了:“明天上午你有什麼安排?”
“你還想找我蹭飯?”
鬱子軒又是哈哈大笑,回道:“沒辦法啊,明天上午他們都要忙,只有我沒地方去,只好再賴上你了。”
鬱廳長這是要避嫌!
吳小正也明白了這一點,爽快地回道:“好吧,明天上午早點我也還是在這裡,我妹妹還要上課,上完課後我就帶他回家。”
按照常理,吳小正也是應該去參加農商合作的啓動儀式的。
但他覺得,那種場合有吳敏霞出面就足夠了,他作爲一個十幾歲的少年,還是低調一點好,免得驚世駭俗。
留下了吳小正的聯繫方式後,鬱子軒徑直回賓館。
在那裡,湘南地委書記還在等着他,一起在等他的還有楊貴平。
“子軒,你真的很不厚道啊,說好了晚上一起喝一杯的,我趕過來你卻跑了。”廖宏才的怨氣不是一般的重。
“廖兄,實在是抱歉,不瞞你說,我這次是帶着任務下來的,因爲時間很緊,所以只好怠慢你了。”
因爲沒有外人在,鬱子軒沒有再隱瞞他的來意。
廖宏才也算是老爺子這一系的人馬,鬱子軒跟他說這個沒有太多的顧忌。
這也是楊貴平爲什麼會來湘南發展的原因。
也因爲這個原因,楊貴平纔有資格陪廖宏才一起在這裡等鬱子軒。
“這麼說來,你真不是趕來參加明天儀式的?”
“真不是,那個儀式我出席真的不合適。”
鬱子軒斷然否認,然後從包裡拿出了楊貴平寫的那篇文章:“這纔是我的真正來意,是按老爺子的吩咐專程下來的。”
根據現有的形勢判斷,鬱子軒覺得要想把供銷公司這個案例樹爲典型,恐怕是繞不過湘南地方了,爲了防患於未然,他乾脆大大方方地把事情亮了出來。
廖宏才接過文章,認真地看了起來。
半響,他謹慎地問了起來:“這是張老的意思?”
鬱子軒點了點頭,把老爺子的意思詳細地說了一遍。
“老爺子有心了。”
廖宏才先感嘆了一句,接着說道:“行,這事我也留意一下,子軒你有需要的話,儘管跟我說。”
鬱子軒指了指楊貴平:“這事還是先讓貴平跟進一下吧,出現問題再說。”
廖宏才也點了點頭。
儘管這個案例確實可以樹爲典型,但供銷公司畢竟只是一個縣級國營單位,如非必要,確實不適合大動干戈。
兩人又在一起聊了很久。
直到很晚,廖宏才這才起身告辭,並威脅道:“明天中午那餐你可不能再跑了啊,我們誰也不叫,就咱們兩人,一起好好喝一杯。”
這個要求鬱子軒沒法再推脫,他笑着點了點頭。
廖宏才走後,屋裡就剩下鬱子軒和楊貴平了。
“貴平,今晚就在這裡睡吧。”
鬱子軒這是有跟楊貴平抵足夜談的意思。
沒辦法,因爲時間緊迫,再加上這兩天白天楊貴平又脫不開身,鬱子軒只好利用深夜的時間來和他聊聊了。
在這件事上,楊貴平已經變成了重要的當事人,鬱子軒必須跟他好好聊聊這事。
“貴平,吳小正那小子確實很神奇啊,我都對他服氣了。”
鬱子軒先讚了一句,然後簡單說起了今天跟吳小正會面的情況。
然後兩人進入了正題。
“我聽吳小正說,他們在這單收購案上的進展很不順利,供銷公司那邊很可能存在經營者徇私舞弊的情況?”
吳小正上的眼藥終於起到了效果,鬱子軒鄭重其事地和楊貴平提起了這事。
楊貴平思索了片刻,說道:“還別說,我在調查供銷公司的檔案時發現,供銷公司在經營上確實存在很大的疑點。”
爲慎重起見,他開始斟酌用詞。
“我發現,供銷公司經營狀況急轉直下,是最近三四年的事,準確地說,是肖榮華擔任總經理後。”
“其中有幾點特別值得留意。一是供銷公司的壞賬率明顯增高,貨款收不回的情況很嚴重,這在以前是很少見的。二是有幾單大的交易虧損非常嚴重,我懷疑裡面確實有貓膩。”
鬱子軒皺起了眉頭。
他敏感地意識到,供銷公司這邊很可能真的存在較爲嚴重的問題。
如果只是吳小正所表現出的“憤慨”,他還可以只把它當成是一種猜疑,但現在連深入調查過楊貴平都這麼說的話,那就真的可能有問題了!
在這方面,身處官場很多年的鬱子軒很有經驗。
想了想,他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貴平,我建議你針對這個案例,不要只是單純地寫這樣一篇文章,而是應該把他當成一個經典課題來弄。”
楊貴平疑惑地看向了鬱子軒。
“這樣,你先深挖供銷公司經營急轉直下的主要原因,包括經營方面的人爲因素,比如人員的冗餘、制度跟不上形勢的發展、人才缺乏、經營者的人爲因素等,先深挖原因,再分析,然後提出解決方案……”
楊貴平陷入了深思之中。
確實,按照鬱子軒的思路來弄的話,把調查做細了,確實可以把這個案例弄成深化企業改革的一個經典課題。
這樣一來,他的研究結果確實將會跟有分量,也可能給他的前程帶來更大的好處。
……
吳小正上的眼藥終於開始奏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