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行事,似乎有貴人相助,以致一切成行十分順當。”探子認真想道:“若不是天禹有人相助,只怕除去付錚,還是要花費些力氣。”
“貴人?”東方長青淡笑一聲:“什麼貴人?不過是有其他人覺得付錚太過搶功奪人風頭,或者是與旁人有利益相爭罷了。且不論是什麼人,能同心協力除去付錚,目的便是達到。付錚身死,此事到此爲止,若不想挑起兩國之戰,便不能干涉別國政事。”
“屬下明白,屬下已把派出的人全部招了回來。”
“不過,能在天禹有能力協助你們,又不讓人察覺的,只怕是個在天禹呼風喚雨之人,只需看看付錚死後何人得利,便可知究竟是何人。”東方長青一笑,道:“盯着吧,說不準日後還有他用。”
“是陛下,屬下知曉,自會讓留在天禹的探子盯着。”
東方長青點頭:“如此甚好。”
那被捉的五人早已被看押起來,暫時魏西溏無暇顧忌到他們,她的全部想法都被付錚身故這個事實牽動,甚至連續三日未曾上朝。
相卿接了魏西溏的令,替付錚恢復面容,解毒自然是不可能的,如何能替一個死人解毒?不過,再給付錚一張臉,此事自然輕而易舉。
付錚下葬前一晚,魏西溏放下所有事務,來到靈堂前,久久站在棺前不言不語。
半響她走過去,伸手摸着重新定製的水晶棺,隔着棺蓋,她看的到付錚被恢復過的面容,她流着淚,想要透過棺木摸到他的臉,卻被棺蓋擋住。
她低聲的哭泣,眼淚順着臉頰滴落到棺蓋上,她輕輕的抽噎,嘴裡低聲道:“你騙我……你說……只要拿下北貢,你會第一時間趕回金州你騙我!你怎能騙我……”
她低着頭,一聲連着一聲,譴責他的不守承諾。
他怎麼能騙她呢?
他怎麼能給了她這樣的一擊重創?
如果三年前知道會是今天的結果,她寧肯不攻北貢,也不願是這樣的結果……
“我還有話要問你……”她哭道:“我還要問你蛇鐲之事,你怎能這樣待我……我要如何跟曦兒和墨兒說起你?你是他們父王,你……”
殿外,皇太后滿臉是淚的站着,她就是聽到面兒說陛下又去了靈堂,才趕過來的,陛下過來,那自然是極傷心的,與其讓她傷心,不如讓她先不見,這樣下去,陛下的身體也是吃不消的。
只是聽到陛下的那些話,皇太后竟邁不過殿門檻,她要如何勸慰?
走的那是和陛下情深意重的王夫呀。
面兒扶在皇太后,有點着急,紅着眼圈,小聲說:“太后奶奶,你還是勸勸陛下吧……”
皇太后搖了搖頭,一夜之間竟是老了十歲一般,“這是陛下最後一次見王爺,還是讓她多陪陪王爺吧,我們回去,任何人不得打擾。陛下是個有分寸之人,不會故意作踐自己的。”
面兒抿了抿嘴,回頭看了一眼,只好扶着皇太后回去。
西溟城內,付振海和付夫人長病不起,日夜以淚洗面,甚至連回金州的身子都沒有了。
季統茫然的看着草原,心中一片空白,他設想過那麼多事,卻從來沒想過,付大哥死了!
如今付振海和付夫人經受不住打擊,直接病倒,已經在牀上躺了多日。
付大哥死了。
他怎麼可能會死呢?
季統滿心滿腦的不信,可陛下的訃告都發了,他如何不信?
金州全城縞素,天禹大喪,青王下葬往生嶺長安陵,獲封功勝皇帝。
小曦兒和小墨兒被人抱着,一起去送父王最後一程,兩個小東西顯然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重要的事,不過,因爲氣氛太嚴肅,他們也知道不能隨便胡鬧,兩人身上穿着孝服,乖乖的摟着奶孃的脖子,一言不發。
他們倆都知道,死人了,很重要的人,所以父皇很傷心,已經有好幾天沒去看他們了,太后奶奶還不讓他們鬧,面兒姐姐都很嚴肅,他們更加不敢鬧了。
付錚下葬的三日後,魏西溏復朝理政,只是脾氣不是太好,一旦有人再提付錚半個字不好,她都是一副要殺人的模樣。
人都死了,還謀什麼反?
她現在要做的,就是查清付錚死因,管他是誰,哪怕是天上的玉皇大帝,她也要親自動手殺了。
那被死死看住的五個刺客被關在天牢之中,魏西溏復朝之後,便親自前往天牢,只是那些人咬死不說半個字,哪怕是把天牢裡的刑罰都試了一遍,他們也沒有要開口的意思。
魏西溏站在那五個人面前,看着他們被打的皮開肉綻的模樣,表情漠然的開口:“你們是寧肯死,也不願開口是不是?”
那五人哪怕奄奄一息,也是鐵骨錚錚的模樣,根本沒有開口想法。
魏西溏笑了笑,然後她吩咐:“脫了他們的衣裳,查看下身上可有什麼標緻之類的東西。”
“陛下,這些人身髒體污,恐污了陛下的龍眼,還請陛下……”
魏西溏只道:“不必顧慮,脫了。”
待脫了哪些人的衣裳,仔細檢查之後,便在他們各自的腳底發現了日出的圖樣。
“陛下!”
魏西溏走過去,看着那五人被強行擡起的左腳,果然見到那些人腳底紋了一模一樣的日出圖案。
魏西溏站直身體,道:“不必審了。”
刑部尚書一愣:“陛下?”
魏西溏直接道:“日出東方。這是大豫禁宮暗衛的標緻。”
她這話一說,原本得意沒有絲毫表情的五個人犯瞬間變了表情。
日出東方的圖案,是大豫陛下直接統領的暗衛。
與其說安慰,不如說是死士更爲貼近。
這等陛下直接統領之人,本就是大豫最高的機密,除了陛下和死士本人才知,甚至很多死士都不知道有哪些人,都只知自己纔是,若不是此次刺殺天禹青王,他們相互之間也是互不相識的,天禹的陛下如何得知這樣的天大的秘密?
就憑他們腳底的圖案,就能說圖案的名稱,甚至知道他們是大豫禁宮暗衛,怎麼可能?
魏西溏說完,嘆口氣,頓了頓,看了這幾人一眼,道:“命大夫過來,替這些人診治,務必要養的白白胖胖健健康康的。”
她看着那五人臉上驚訝的表情,對着他們淡淡一笑,道:“如此,朕才能好好的招待他們,若是一下就死了,可就沒了樂趣。”
她瞟了刑部尚書一眼,問:“聽清楚了?”
刑部尚書身上一陣雞皮疙瘩,然後他急忙點頭:“臣遵旨!”
魏西溏轉身離開天牢。
日出東方。
這些人,是當年她爲了保護東方長青,一個一個親自撥給他的長衛軍中的人,他又一個個挑了出來,訓成自己的死士。
魏西溏在回寢宮的路上,笑了一聲,她咬着牙,狠狠的盯着前方,從齒縫裡吐出話:“好!好的很!當年你殺朕,如今,你殺朕的付錚,果然……好的很!好、的、很!”
與此同時,那柄最後落在付錚身邊的匕首,也有了最新的出處,那把匕首產自大豫嶺南,乃鍛聖手之家出產,匕首不許荼毒,鍛造的過程中本身就帶了毒,是死士殺人的最佳利器,傷者必亡,等同毒藥。
魏西溏看着那把匕首,碰不得的刀刃,碰傷了人,便是殺了人。
她再次低低笑出聲:“東方長青!”
女帝喪夫,朝中人人都知女帝心情不佳,大事小事只敢奏摺上奏,絕對不敢朝堂之上爭吵的,女帝一個震怒,只怕就要伏屍當堂了。
那原本前來通風報信的老親王如今還在金州,只是什麼話也不敢說。
只是不說吧,他心裡頭一直不安,生怕那季統來個反撲咬人,可要是說了,又分明不是時候,陛下喪夫,如何還敢用這等事煩她?
可這事事關國家社稷,他怎麼能什麼都不說呢?
思來想去,老親王還是入宮去見皇太后。
他不敢跟陛下直言,那麼就跟皇太后說說這話也成啊,通過皇太后的口來說這事,陛下再如何生氣,也不會對太后動怒的。
皇太后聽說老親王來了,這心裡頭倒是知道些什麼事,只是陛下如今的狀態,她也不忍心多說其他的,只是這事又不能不提。
“王爺啊,哀家知道你心裡繫着這事,哀家也繫着,只是陛下那邊哀家實在不忍心說,這事知道的人也就你、哀家還有陛下,別人不知道,所以暫時也引不起禍事。只是拖不得長久罷了。”皇太后嘆氣:“難爲你一把年紀還惦記着,陛下心裡記着你的好,你在西洲安安分分的,陛下絕對不會爲難你的,這一點哀家可以打包票。”
老親王訕笑:“本王都一把老骨頭了,這輩子本王就圖個安安穩穩兒孫滿堂,再者,本王若不是陛下寬懷仁慈,哪有今天?”
左相大人去西洲,不就是爲了剷除那些有皇戚在身又不安份的老臣子?陛下獨獨留下了他,這分明就是陛下故意爲之,老親王可不覺得他是漏網之魚,這點自知者明還是有點,這也是他一發現季統身份,就千里迢迢的跑回來的原因。
陛下當政他能留得下,若換個皇帝,誰知道他還能不能留下?就算留下了他,只怕家裡那堆子子孫孫也落不得好了,所以老親王的心裡頭,還是希望魏西溏的江山能穩固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