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西溏眯着眼看着魏靜思,發現她說這話的時候,鼻子都氣歪了。
說起來,她這三姐姐除了性子跳脫了一點外,樣貌兒長的也好,琴棋書畫不說多精湛,多少都沾了邊,畢竟是母后一手練出來的,不過,有個缺點就是個子低矮了些,她十分在意人家提着方面的事,誰說,她跟誰急。
魏西溏略想了想,裴宸那小子平時話也不多,好好的怎會說她個矮,還叫她聽到了?
魏靜思是頂頂記仇的,特別是人家說她個矮這方面。
爲了這事,第二天早朝的時候,魏西溏特地多看了裴宸幾眼,看的付錚眼睛直冒火,差點噴出兩道火柱子把裴宸給燎成火人。
下朝以後,裴宸啥話沒說就往府裡躲,上將軍一直追着他,他不躲怎麼辦啊?
當然,運氣也不咋好,上將軍想逮誰,就沒有不成功的。
在快到裴府的時候,叫付錚給捉到,“裴大人你躲什麼?”
裴宸默了默,趕緊應道:“不過想起府裡有些事要處置,晚些時候還要當值,是以走的匆忙些,上將軍誤會,未曾躲。”
付錚看他一眼,貌似無意的問:“今日陛下早朝對裴大人似乎多有照顧,不知裴大人做了什麼事,叫陛下如此重視裴大人?”
裴宸覺得自己真的冤枉,天地良心他什麼都沒做:“這個……裴某實在未曾做過出格的事,陛下不知爲何如此啊?”
這話說了,付錚的臉色更難看了,敢情他什麼都沒做,陛下就對他另眼相看?難不成這是日久生情?
那他怎麼辦?付錚怒了:“裴大人此言可着實惱人。你的意思是陛下就是對你懷有他想?”
裴宸趕緊否認:“上將軍誤會,裴某並非如此。實在是裴某……”他頓了一下,突然道:“想起來了!”
“想起什麼?”付錚緊問一句。
裴宸道:“昨日裴某午時回府用膳,在路上碰到季將軍帶着三公主,當時三公主穿着一身平民少年的服飾,裴某以爲她是季將軍的親戚,便調侃了兩句。”
“就這些?”付錚壓根不信,就這些可信嗎?
想了下,他追問:“你調侃三公主什麼了?”
裴宸不好說,又不能不說,於是他擡起手臂,比劃了一下身高的動作,“就是……這個。”
付錚瞭然,三公主最恨人家說她個矮,裴宸這是犯了大忌,想必是她跟陛下告了惡狀,叫陛下關注到了裴宸。
這樣一想,付錚原本恨不得眼裡飛出刀子扎死裴宸的表情終於有了收斂,對裴宸點點頭,倒揹着雙手,轉身走了:“小侯爺,本將軍先走一步,侯爺自便。”
裴宸站在門口,仰頭看天,這日子沒法過了,以後可不能跟陛下多說一句什麼話,要不然這位上將軍就要追着人到府裡來,非要問清楚不可,這不是嚇死人嗎。
付錚又回了宮裡,專程去找魏西溏,“臣付錚,叩見陛下。”
“起來吧,”魏西溏擡頭問他:“有事?”
“臣無事,就不能來探望陛下?”他臉上帶着笑,看着她問。
魏西溏放下筆,站起來走到他面前,打量了他一眼,道:“別人無事不能過來,不過你無事,朕準你過來。”
就是一句話的事,不過聽在付錚耳裡就讓他高興了,對他和對別人不一樣,這就是說明他是不一樣的,他自然高興。
人都送到他面前了,他要是不伸手摸摸碰碰,多難受,再者,她這幾日一忙就不管他,更別說特別召見了,只有他自己厚着臉皮過來,纔有機會碰上一碰。
拉了她的手,舉起來送到自己脣邊,在她手上親了一下,道:“臣一日不見陛下,如隔三秋。陛下可不能叫臣相思成疾。”
魏西溏笑道:“貧嘴就數你第一。這幾日朕下朝以後都會去陪一會母后,兩位皇姐招駙馬的事朕也要放在心上,否則母后肯定不會放心。”
“兩位公主的駙馬人選可有確定下來?”付錚問:“臣回府以後,母親也提起說了。其實駙馬人選倒是不少,就是不知兩位公主是否願意。”
魏西溏歪着頭問:“看來上將軍有不錯的人選?說來聽聽。”
付錚應道:“陛下可曾見過太后手裡的名單?那就是臣跟母親建議的。決然不能叫兩位公主遇上高澤那樣的人,是以名單上那些人的家世背景,臣都派人一一詳查過,就連他們何時有過通房有過小妾,臣都查的一清二楚……”
魏西溏“撲哧”一下笑出聲,道:“你連人家這些都查,若是叫人知道,看你這上將軍的臉往哪擱。”
付錚不以爲然:“臣只跟陛下一人說了,旁人如何知道?”
他擡頭看了眼周圍站在的太監和宮女,慢慢拉着她往屏風後轉,魏西溏就覺得他老晃什麼,結果不知什麼時候,兩人竟然慢慢挪到了屏風後面,這下無人看到,付錚直接低頭去親她的脣。
魏西溏一個不妨,讓他親個正着,還想在動,便被他扣着手,想動也動不了。
半響付錚低喘着鬆開,問:“陛下可要治臣的罪?”
魏西溏沒好氣的看他一眼,問:“你所犯何罪?”
付錚輕輕抵着她的額頭,沒鬆口摟着她的手臂,低聲道:“冒犯陛下可是死罪?”
“你也知道?”魏西溏瞪他一眼,卻叫他又在脣上啄了一下,怒道:“你還敢放肆?”
“陛下,”他把往自己的肩膀上一按,道:“臣可是跟兩位公主年齡不差幾歲,你都想到爲她們招駙馬了,可曾想過臣而是也該成親娶妻了?”
魏西溏倒也沒動,下巴擱在他的肩窩上,懶洋洋的問:“你想成親?”
“那是自然。”付錚道:“我娘都不知催過我多少回了。”
魏西溏的兩隻胳膊圈在他的腰上,安撫似得說:“可是兩位姐姐都未曾成親,我這最年幼如何能提前?”
付錚眼睛一亮,道:“陛下可是說,若是兩位公主招了駙馬成親以後,陛下跟臣便能成親?”
魏西溏的眼珠子在他身上轉了一圈,道:“朕本想等天禹政局穩定,天下太平之時再議你我二人的婚事,不過,既然你這樣急,那等兩位皇姐開府以後,許你入宮陪駕。你可滿意?”
付錚非但沒高興,那張英俊的臉反而拉了下來,咬着牙問:“陛下心裡,臣可是那等只貪圖享樂之人?”
“朕何時說過這等話?”魏西溏一臉冤枉,“朕不過見你這樣磨磨蹭蹭,替你考慮罷了。”
付錚的臉更黑了,“陛下就算是替臣考慮了,可有替陛下自己考慮過?未婚女子,留宿外臣,到時候只怕陛下和臣,都留不得甚好名聲。”
魏西溏笑道:“朕都不在意名聲,你一個男子有何在意的?”
付錚怒道:“臣自然不會在意,可陛下的名聲臣自然要在意。”說話間,手已經撒開,怒氣衝衝的就要回去:“臣告退!”
這下看着是真生氣了,魏西溏急忙一把拉住:“付錚!”
他還是冷着臉,立時轉身:“臣在。”
魏西溏看了他一眼,還拉着他的一隻手,主動走過去,在他面前站定,伸手捧他的臉,讓他朝着自己,道:“你這樣替朕着想,朕心裡一直跟自己說,別被矇蔽,要清醒……只是,”她看着他道:“朕,還是很高興。”
付錚慢慢擡起眼眸,視線落在她的臉上,他還沒來得及說話,魏西溏依舊仰起頭,一張紅脣印在他的脣上,然後她鬆開手,歪着腦袋道:“對你的獎勵。”她轉身背對他,道:“你可以回去了。”
付錚原本還怒氣騰騰的,這會已經沒了脾氣,叫他走也不樂意走,“陛下不留臣用完晚膳。”
魏西溏轉身瞪眼,“你倒是得寸進尺!”
付錚笑道:“偶爾一次,陛下何必這樣小氣?”
她上前一步,主動牽他的手,“朕應你,若是兩位公主招了駙馬之後,朕便昭告天下,叫你做朕的王夫。”
付錚摩挲着她的手,掌心幾個位置有些硬繭,想必是她一直練劍所致,不過,手面上還是軟軟呼呼的十分舒服,牽在手裡不用看,就知那是女子的手。
沒回兩人置氣一通後,都能叫付錚如願在宮裡留膳,而這是其他臣子沒有的賞賜,就連那位以一等功臣論賞的左相大人都未能有吃待遇,獨獨上將軍有這面子。
其實朝堂之上的臣子差不多都知道陛下幼時曾與上將軍有過婚約,如今的婚事也不知是怎麼個說法,不過看上將軍這般忠心耿耿出生入死,似乎又覺得有戲,不過迄今爲止,除了上將軍會在宮裡用膳之外,其他倒是十分坦蕩,也未曾傳出甚不好的話,因爲每回都有皇太后作陪,關於陛下和上將軍之間,除了偶爾會鬧鬧小別扭外,始終沒從宮裡傳出上將軍留宿的話。
如今的皇宮實在不算大,一半都是空置的,就這麼幾個人,上將軍一個男子留在宮裡,可是十分顯眼的,迄今都未能傳出,這就明擺着上將軍確實未在宮裡留宿過。
陛下的閒話自然沒人敢說,不過,上將軍的閒話總會有人挑着說。
上將軍可是個少年悍將,年紀輕輕就有多個功勳在身,怎能不叫其他少年人妒忌?
更何況,上將軍還長了一副好皮相,就算被陛下看中也不稀奇,只是,哪能叫什麼好處都讓上將軍佔了?天理何在?
裕馨皇太后其實巴不得這兩人感情好一點,付錚身居要職,手握重兵,他們二人好了,她也才能放心。
對付錚,裕馨皇太后還是十分喜歡的,不怪二女兒也喜歡他,確實是個叫人喜歡的孩子,長的人,人心眼兒也好,又會說話,腦袋又聰明,能文能武,這樣的人,誰不喜歡呢?
因爲付錚留下用膳,兩位公主特地被安排迴避,只有裕馨皇太后和魏西溏在。
裕馨皇太后朝付錚碗裡添菜:“錚兒不必客氣,這宮裡看似講究,其實沒那般講究,用膳的只有孃兒四個,跟以前在騰王府一樣,該怎麼樣還怎麼樣。這樣可以節約開支,把銀子用在國家大事上。”
付錚老實的聽着:“太后說的是。太后身居後宮,還憂國憂民,臣慚愧!”
裕馨皇太后笑道:“錚兒,你已經做的很好了,陛下,你說呢?”
魏西溏看了付錚一眼,應道:“母后說的是。若不然,朕如何給你論功行賞?”
付錚看了她一眼,“謝陛下。”
“唔,對了,”魏西溏看向裕馨皇太后,道:“母后,今日孩兒與上將軍商量過,待兩位皇姐招了駙馬開府以後,朕與上將軍的婚事也提上日程,到時候孩兒想要大婚儀式與祭天大典同日舉行,母后覺得呢?”
裕馨皇太后沒想到她會主動提,她還以爲要自己費多少口舌纔會讓陛下答應呢,急忙點頭應道:“那敢情好!母后沒有意見,母后高興還來不及,能有何意見?”
付錚看了她一眼,食案下的手也不知什麼時候跑到她手邊,一把握着她的手。
因着皇太后在身邊,魏西溏也不好動,只是瞪了他一眼,結果付錚不鬆手,她只能任由他握着。
話說開了,裕馨皇太后也聽到了自己想聽的,一頓飯自然吃的喜氣洋洋。
爲了避嫌,付錚用完膳就要回府,這回,他可是一心一意盼着兩位公主趕緊嫁出去的。
次日下午,遠在西溟坐守的付振海將軍歸朝見駕。
風塵僕僕的付振海在魏西溏登基以後第一次正式出現在朝堂之上,以臣禮服君命,行君臣大禮,不得不承認魏西溏天禹女帝的身份。
付錚知道自己父親心中計較的是什麼,只是付家一家老小全部留在金州,那就是陛下的人質把柄,除非他不要這一家老小,否則他就只能回金州俯首稱臣,再如何的心不甘情不願也無用。
這世上只怕還是付錚最瞭解自己父親,如今的付錚就是被逼無奈。
見過陛下之後,付振海回了付府,付家上下看到他回來自然高興,這麼久他一直沒有回來,付夫人心急如焚,若不日他隔三差五會叫人送信回來,她還以爲他是出了什麼事。
如今看到他平安過來,付夫人真正喜極而泣,“老爺,你怎麼這麼久纔回來?”
付振海看着一家老小,眉頭緊鎖,半響才道:“是我的錯,叫你們受苦受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