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交鋒
“平等的談談?憑什麼?就憑這個野貓崽?”茲莫的聲音隆隆作響。..
“吼!”
羅老根肩頭上的玲瓏小貓張開了嘴,吼聲雖然依舊驚人,卻比之前那聲驚天動地的聲響差了多了。
它能聽得懂茲莫話裡的意思,並且知道維護自己的威嚴,這一點我倒是確信了它虎神的身份。
可是光有靈智又有什麼用?依舊不是茲莫的對手。
“茲莫,你作爲寨裡的大巫公,對於虎神的態也實在不尊重了一些!”
羅老根話雖然說得義正言辭,但是語調裡卻滿是一股不正經的調侃,絲毫不像是在和生死仇敵在對話,反倒像是兩個老友在敘舊。
此時此刻的我早已經不再奢望自己能夠看透羅老根的想法,但是任我怎麼想,都沒曾想到事情會變成現在這個樣。羅老根肯定是另有圖謀,所以才能這樣和茲莫侃侃而談。
但是茲莫又在想着些什麼呢?
“我知道你就是他們這代的巫公。”茲莫如斗大的白骨頭顱轉向了羅老根,眼窩裡亮起了兩點血紅的火焰。
“你既然能把虎神召喚出來,難道還不瞭解它的底細嗎?它由巫師創造,供巫師驅使,充其量不過是巫師手中的工具,我看你對它也不怎麼恭敬他,卻在這裡質問我?”
“我對它不恭敬,是因爲它接受了我的獻祭,和我之間是平等的交易雙方。”羅老根一邊高聲的回答着茲莫,一邊慢慢的加快了自己腳下的步伐,朝着茲莫的方向一步又一步的靠近了過去。
我的心頓時提了起來,羅老根的行事風格向來是我所無法預測的,但是他現在究竟想幹嘛?
“平等交易的雙方?你這個說法倒是相當有趣。”茲莫好似沒有注意到羅老根的舉動,竟然在這個時候轉過了頭去。
“數千年來,它保護了石頭山的安寧,卻又享食我們族人的血肉和靈魂,倒確實是一樁好買賣。”
我一聽這話,就察覺出了一點其他的東西。什麼叫“一直享食族人的血肉和靈魂”?難道用活人生祭虎神,是他們一貫的做法,而且延續了數千年之久?沒想到那個慘遭屠戮的彝族寨背後,竟然還藏着這般血腥的秘密。
“你們竟然一直用活人給這個畜生獻祭?”我還是忍耐不住開了口,我知道羅老根是想趁機接近茲莫,雖然不曉得他究竟想要幹什麼,但是在茲莫老鬼和羅老根之中,選擇羅老根還能留得一線的生機。
“我們的祖先來到這片荒蕪的土地上拓荒,到處都是吃人血肉的猛獸毒蟲,以及那些恨不得將我們殺盡的異族人。每年犧牲少量人的性命,以此換取更多人的生存,難道不是一筆很實惠的交易嗎?”
我成功的吸引了茲莫的注意力,使他完全背對着羅老根的方向。這種用活人獻祭的風俗古已有之,我許多金雖然貪財,但是面對這種把人命看成用來交易物的事情,卻還是感到一陣陣的反胃。
就算不是爲了羅老根爭取時間,估計我也會挺身而出說上這麼兩句的,不知什麼時候,我和我師父,那個一心想着“除魔衛道,匡正扶弱”的糟老頭倒是越來越像了。
羅老根變走爲跑,以超出人類限的迅捷快速的繞到了茲莫龐大軀體的背後,偏偏他雖然腳下生風,但是一絲響動都沒有發出來。
茲莫好似依舊沒有發現羅老根的行蹤,它碩大的頭顱面向着我,眼眶裡血紅色的火焰越發燃燒得旺盛。
“想要得到一樣東西,就必須付出另一樣東西,這是世間再公道不過的道理。再說了,能夠爲族人獻出生命,成爲偉大虎神的一部分,難道不是一種榮耀嗎?”茲莫半俯着身,一步一步的朝我走了過來,渾然沒注意到它身後的茲莫已經近在咫尺了。
“既然是榮耀,你幹嘛自己不去捨身喂老虎呢?”茲莫身上巨大的壓迫感讓我的雙腿止不住的打顫,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裡來的勇氣,還能擡着頭和它回嘴。
“難道他沒有和你說過,寨裡每一任的巫公,最後的歸宿是什麼嗎?”茲莫的聲音一下擡高了好幾,雖然它巨大的骷髏臉上顯露不出任何的表情,但我卻能夠切身的體會到它無比的憤怒。
茲莫眼中的怒火幾乎要從眼眶裡噴射出來了!
看到眼前的情形,我的心一下涼到屁眼兒,我他媽是撞到槍口上了,真是哪壺不開提那壺啊。茲莫老鬼這副德性還不能說明一切麼?這個所謂的活人獻祭虎神,十有*是他一家承包的買賣。
“巫公是整個寨的靈魂,我的家族爲了寨默默付出、犧牲,死後的魂魄都要被虎神吞噬,連輪迴轉世的機緣都被截斷。可爲的是誰?”茲莫忽然怒吼了一聲,聲音如同炸雷一般,而與此同時,我從茲莫的肩膀後頭,看見了羅老根的身影。
他何時能跳的這麼高了?而羅老根的手中還握着一把尖利的匕,刀刃上反射出來的寒光無比刺眼。
“爲的就是這羣叛徒嗎?”茲莫怒聲大吼,巨大的骷髏都快要碰到我的鼻尖了,而羅老根的匕也從天而降,即將插入它的脖。
在這電光火石的一剎那間,我幾乎以爲羅老根就要得手了,卻看見茲莫翻出一隻巨大的手掌,把羅老根握着匕的胳膊緊緊地抓在了手裡。
“叛徒!我的血脈爲了你們這羣叛徒而斷絕,你們卻一次又一次的背叛我!”茲莫像拎着小雞一樣的拎着羅老根,然後猛力一甩,把他甩到了一邊,濺起了一地的泥水。
“你們該不會以爲,我還要靠眼睛來觀察這個世界吧!”茲莫直起了它龐大的身軀,然後轉過身去,面對着羅老根被甩落的地方。
其實羅老根的匕還是刺進了茲莫的身體,不過位置並不在他之前瞄準的脖要害,而是插在了茲莫用來抓他的手上。
真是該死的,我這時才意料到,剛纔一直因爲茲莫巨大的身軀和頂在頭上的蚩尤骨頭而震驚,卻下意識的忽略了一個重要的事實,茲莫可是陰靈鬼物一屬的,誰聽說過哪個陰靈、哪個鬼物是用眼睛來“看”的呢?
我倒也就算了,怎麼連羅老根這麼個人精也忽略了這個事情?這柄小小的匕再銳利,又能對塊頭比大象還巨大的茲莫造成什麼傷害?
除非......我心裡一尋思,羅老根應該不是這麼莽撞的人,也許匕上有毒也說不定。
可是什麼毒能毒倒這樣的一個怪物呢?
“咳咳”
羅老根咳嗽着從地上爬起身來,破布褂上此刻沾滿了地上的泥巴,他的一隻胳膊掛在那裡不自然的晃盪着,眼見得是剛纔被茲莫給撅斷了。
“我做祭祀時候用的刀,沒想到連這個都被你找到了。”茲莫從手上拔出了插着的匕,就像捻出了肉裡的一根刺。
“祭祀刀上附着着歷代巫公的詛咒念力,確實能夠破開我的皮膚,可是這又有什麼用呢?你們的巫術根本就傷不了我,更不要說刀。”茲莫隨手一甩,那把明晃晃的匕就“鐸”的一下釘在了我腳邊的地裡,嚇得我猛地一跳,連忙閃開。
“嘿嘿,你難道忘了,十幾年前我可是和你交過手的,哪裡不知道你有什麼本事?”羅老根的臉上依舊嬉皮笑臉,任由那條折斷的胳膊晃盪着,好像一點感覺都沒有。
“所以我今天給你準了一點特殊的禮物。”羅老根不知從哪裡又掏出了他用來趕屍的那枚小鈴鐺,叮鈴鈴的就是一陣晃悠。
就憑那幾個“花”怎麼可能是茲莫這種大塊頭怪物的對手?我正在納悶,卻聽見茲莫發出痛苦而沉悶的低呼。
死人還能感覺到痛?我趕忙往茲莫的身上瞧了過去,只見它佝僂着腰,緊緊的扼住剛纔被匕割傷的粗壯手臂,彷彿所有的痛苦都源自於這裡。
那條足有我腰桿粗的手臂上,青紫色的皮膚下隆起了長長的一條條狀物,怎麼看怎麼像是一個超大號的蜈蚣,連它細碎的足都能隱隱瞧見。尤其那條蜈蚣還在茲莫的皮肉之中飛快的爬動着。
那蜈蚣足有我的手臂粗細,它猛的往上一頂,就在茲莫的皮膚上咬出了一個洞來,然後從裡面爬了出來。蜈蚣的身上呈現出一種妖異的深紫色,它長長的身剛剛從皮肉裡鑽出來一半,就被茲莫的另一隻手抓緊攥在了手中。
“蜈蚣蠱王..沒想到你能弄到這東西。”茲莫緩慢的說着,我卻第一次從它的話裡聽到了些許擔憂。
可是那小小的蜈蚣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大了?
茲莫被山寨蜈蚣蠱王咬穿的胳膊像充了氣一樣,一圈一圈的膨脹變大,然後在“嘭”的一聲悶響中碎成了漫天的黑色液體,露出了皮肉之下的骨骼,它的骨骼,竟然也是暗紅色的,在燈光的映照下,還反射着金屬的光澤。
“一條蟲換你一條胳膊,這筆買賣我不虧啊。”羅老根笑眯眯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