僕人上午不會進房間.......德爾塔陷入呆滯。
“先生?”侍者疑惑道。
“沒什麼,我剛纔提的要求你就當沒說過好了。”德爾塔嘆了口氣,也不去管他的反應,自顧自地上樓了。
這麼說來,他的推測完全是錯誤的,那魔法書和法術筆記是誰拿的?
反正不可能是同房間的學生拿的,或許魔法書可以拿走,但法術筆記是他半個小時前才塞進去的,就在向助教傳遞蓋倫法師消息之後一點時間,那個時間段還沒有其他同房間的學生回來呢。
雖然明文規定學生們不能在別墅外隨意露臉,也就是說吃飯也得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助教們的意思多半是讓他們回別墅用餐。但學生們爲了長久地在外娛樂,各有各的法子繞過,拿着食物走到偏僻的地方吃算一種,還有聯合起來包下一整個旅館把人趕走的。
上有政策下有對策莫過如此。
也就是說如果沒有高階盜賊這檔事,學生中午都不會回來,更不可能莫名其妙來翻他東西,所以其他學生的嫌疑也排除了。
而將這件事告訴助教尋求幫助恐怕也無濟於事,他們已經有事情忙了,沒有心思關注這種學徒的小事。
而且法術筆記和魔法書都是普通人看不懂的,沒有學過前置理論根本學不會法術,那些陌生的單位是阻撓平民學習的一道巨大溝壑,他們能理解的只有部分剔除精神操作後看起來稀奇古怪的操作執行,因此只要不是鍊金配方和冥想法,學院向來無所謂這些東西的流傳,不會去管。
剔除了所有嫌疑人,德爾塔悲哀的發現自己只能接受丟失重要財產的事實,他第一次有財產可丟,種種心思涌上心頭,不由慨嘆道:“大都好物不堅牢,彩雲易散琉璃脆!”
不解風情的哈斯塔跳出來扎他的心:“和堅牢不堅牢沒關係吧?你只是失竊了而已,賊沒抓住就有心思在這唸詩。”
德爾塔被他一激,惱道:“我又沒說我就此放棄,這不是再過半個小時就開飯了嗎,吃完飯再抓賊也不遲。”
“呵呵......”
.............................
二十分鐘前,別墅的地下室裡,只有微弱的光亮存在,光影搖動。
“你爲什麼不能再忍耐一段時間呢?”穿着紅馬甲白襯衫,打扮成侍者模樣的文森特捧着一盞油燈,照亮身前的區域。
一個人形趴在地上,背上立着一柄劍,另一人半跪在在前面,只露出後背,肩膀有規律地聳動着,影子妖魔般晃動着,不時有液體滴落的聲音在密閉空間裡響起,暗紅色的痕跡在趴着的人形身下擴張。
文森特此時的表情並不激烈,只有淡淡的不解和莫名的寬容,又好像主人在面對自己忍不住要上桌偷魚的貓那樣無奈。
這不是一個地位低下的侍者該有的表情。
路易斯將佩劍從矮壯僱傭兵法汗的背上拔出,用左手握住刃口狠狠一抽,劍刃上的血跡居然無影無蹤,而他的手掌也沒有新的傷口出現,依舊乾淨平整。
“爲什麼不能再忍耐?當然是因爲你們的原因了。既然學院法師都已經發現了你們的存在,準備提前離開,那我還有什麼必要繼續忍耐下去?”似乎是爲了泄憤,路易斯把長劍再一次戳進法汗的屍體,反覆絞動着,發出粘膩不通透的穿刺聲。
“可我們的準備工作還需要一天時間,你現在殺了他,我們不好處理他的屍體,就有可能更早暴露。”
“你們之前是怎麼處理現在身份的原主人的?”
“這需要兩位不朽者級別的長老出手,先附體在他們的屍體上活動,有充足的時間隱藏屍體,再讓我們慢慢頂替身份。”
“那就讓他們再出手一次。”
“沒你想的那麼簡單,我們現在已經各自有一個身份了,沒有多餘人能夠再代替一個新的了。”
“被發現就被發現了,大不了趕緊幹掉那個精靈混血,再把地下祭祀場毀掉,最後從水路逃脫。以我們的實力,做到這些半天時間絕對夠了。”
“那別墅裡的那些助教們可就要動手了。”
路易斯停下手中的動作,把長劍在背部血肉模糊的屍體稍微乾淨的地方擦了擦,姿勢從半蹲轉爲站立,但還是背對文森特:“你們怕了?”
文森特臉色沒有任何被輕視的不悅,只是淡淡道:“我們的任務是解決迪索恩的靈性學派,而不是解決拜垂拉法師學院。”
“如果實力足夠爲什麼還要躲藏?那是弱者才用的伎倆!”
即使路易斯說出這樣的語句,文森特依舊心平氣和:“這並非膽怯,而是權衡。學院到丹契斯只用半天不到,而我們來這裡卻要耗費兩個月,他們的支援能把我們圍到死。而且如果這次失手,那麼下一次解決那個精靈雜種的機會可就不知道在什麼時候了。”
令人頭皮發麻的咀嚼聲傳來,路易斯的聲音模糊又帶着難以抑制的怨恨:“躲躲藏藏......如果我還是曼森,這種事可以直接讓手下人去做,沒有人敢告發我。”
他竟就是黑馬商會丹契斯分會主管據傳在襲擊中死去的兒子!
“如果你還是曼森,我們也不會放你回來。”文森特好奇道,“而且,做一個吸血鬼難道不好嗎?”
他捧着油燈繞過法汗的屍體,轉到路易斯的正面,因爲油燈的位置變動,兩人的影子如時鐘的指針般在一片昏黃中向原本相反的方向轉動。
“強大的力量、悠久的生命、巨魔也比不上的恢復力、自如切換的外表......”
“還有這副不人不鬼的樣子——”路易斯,不,曼森猛地看向文森特,此時他兩眼猩紅,外露的皮膚如軟蠟融化,七鰓鰻一樣的口腔裡槍林般的牙齒活動着,一些血肉碎末從縫隙間掉出來,落在地上的屍體上。
他的恨意有如實質,彷彿下一刻就要衝上來用利齒、用手爪殺死文森特。
“我再重申一遍,”文森特並不害怕,他的眼神裡甚至透着譏諷,“並不是我們強迫你成爲吸血鬼的,是你自己爲了活命,告訴我們你有破壞那個地下祭祀場的辦法,哈欽鬆長老纔給予了你加入血族的榮譽。所以,我希望你在說話前能夠再三考慮,不然我們要剝奪你的性命也不需要費什麼力氣。”
“拉米牙維奇的月神教會攔不住我們,黑馬商會的僱傭兵軍團比起月神教會的教會騎士到底哪個更強,我想你是清楚的。”
文森特站的離曼森更近了一點,雙眼好似蛇類在凝視自己的獵物,他認真道:“而你只是商會分會主管的兒子而已,還不是唯一的一個,自己的價值應該好好估量清楚,不然——會死的很快。”
曼森畸形扭曲的臉僵硬了一瞬,遂即才恢復正常,收斂兇性,轉移話題道:“我的確在用心地爲你們辦事,只是這個蠢貨實在不曉得規矩,還敢威脅我,我才一時忍不住殺了他。”
說到這裡,他又踢了一腳屍體:“你們說的那個地下祭祀場當初還是辛迪森男爵聯繫我們商會的人負責修建的,因爲是一位大法師的要求,我還親自做過監工。”
“那裡的結構和建材強度都是承重抗壓抗打擊最強的設計,據說是防止一隻傳奇魔獸逃脫,單憑我們的力量是絕對無法在短時間內摧毀地下祭祀場的,必須要依靠我發現的那種鍊金藥劑才能摧毀它。”
文森特敷衍地點了點頭:“我們都很相信你,長老一直用那些低下身份忍受屈辱,就是爲了給你收集材料,所以你的鍊金藥劑最好有效。不然你該知道,長老們不會高興的。”
“肯定有效,而且有了這個,即使是諸神的教會也不敢輕易圍剿我們。”
“那我們就等着你給我們的驚喜了。你要的材料基本已經收集完了,剩下的材料剛剛也被送來了。地下室的其他人我們都想辦法調走了,你可以開始調配材料了。我們不會探聽你的配方,侵佔你的成果,畢竟血族如果真的有鍊金術的天才加入也是一件好事。”
“我必不負衆望。”
“還有這個屍體,如果法汗遲遲不出現,其他人還是會懷疑的,我們只能爲你拖一個晚上。你最好在下午就完成配製,和晚上回來休息的僱傭兵錯開時間,然後我們午夜行動,也不需要繼續隱藏下去了,快速解決,快速返回路奈恩的血族王庭,我們也會就此事向兩位親王殿下舉薦你。”
“好的,如果要延期,我或許可以嘗試恢復身份找我的父親配合。”曼森答應的乾脆,沒有考慮過事情敗露後他的父親如何面對學院的憤怒。
對曼森來說,過去終究是過去,是可以捨棄之物的集合。既然血族的身份無法轉換,他總是要爲自己的未來作打算。
“再好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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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森特坐在值班室裡,悠閒地翻着書,但上面精靈文字的亂碼排列讓他一頭霧水。
砰!
大門被踹開。
“是你拿了我的東西吧?”德爾塔憤怒道,雙眼平視着坐在高腳椅上的文森特,又向下掃,看到了文森特手裡的東西。
這小賊手裡果然是他丟失的魔法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