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合褐星文明的科技水平,我們找出了一些適合貴文明的具體技術,可以共享給對方,我想,這對於貴方在深空航行領域的發展,是有着極大幫助的。”
艦橋下方一片寂靜,雖然數千人擁擠的坐在一起,但沒有人交頭接耳,甚至沒有人左顧右盼,所有人的時間都集中在艦橋指揮台的位置,或者確切的說,集中在指揮台上的修爾和他背後的投影上。
昨天早晨,在逐影者們和寒鴉號的兩位代理艦長一番深入交流之後,兩位老人當即就通過中央電腦,向艦隊裡其他飛船的代理艦長們發送了消息,把這羣來自異世界的逐影者們到訪的消息,向其他艦長做出了詳細說明,也把他們提出的三個合作意向一一告知。沒有兩位老人的主觀判斷,但想想也能知道,他們發送這條消息的行爲,已經足以說明他們的心裡的傾向了。
於是,前所未聞的突發事件,讓整個褐星文明的倖存者都轟動了,當然,是指那些還保持着清醒狀態的守望者們,畢竟他們已經是褐星文明僅存的代表了。來自另一個魔法科技爲主的世界,有無所不能的神靈庇佑,擁有能在大裂隙的威脅下短時間自保的手段,帶着遠高於褐星文明水平的人工智能產品,一個個標籤貼在逐影者們身上,任何一條標籤,都足以吸引這些倖存者代表們的興趣,甚至可以引發他們的狂熱。
而且中最讓倖存者們迫不及待的,是最後修爾通過兩位代理艦長,向所有幸存者代表說的一句話,他告訴大家,一定要繼續逃下去,因爲希望還沒有破滅,多逃亡一天,就多一點重建文明的希望,因爲其他世界裡,有人還在沒有放棄,依然在嘗試和大裂隙戰鬥。
一句聽起來似乎很平常的客套話,但在這些倖存者代表們的心裡,卻比什麼鼓勵都更有力。
這些人代理艦長們,本來就是逃亡者中情願爲文明的延續做出犧牲的勇敢者,心心念念想着的,都是如何讓文明延續下去,爲了重建文明的渺茫希望,他們可以犧牲生命和未來,可以數十年如一日的枯守在小小的艦橋裡,像麥田裡的守望者那樣,忍受着孤寂的折磨,忍受着每天都在荒廢的生命,只爲了守住這絲小小的希望。因此,當聽到修爾這句的時候,所有代理艦長都坐不住了,至少有一半艦長當場就想飛過來,和逐影者們面對面交流,也許有些人的確是想和修爾當面探討和其他世界和大裂隙戰鬥的具體事宜,但更多的人,其實只是想親耳聽一聽這句‘希望還沒有破滅’。
幸虧兩位老人預料到了同伴們的反應,已經早早做好了計劃,當場阻止了那些狂喜的艦長們衝動的行爲,艦隊裡所有成員,都得到了會議通知,艦隊將在幾個星系之間的虛空地帶,召開千年來第三次逃亡者代表大會。
第一次大會,確定了集中逃亡這一具體行爲,決定了之後千年的生活,第二次大會,確定了沉睡計劃的實施,緩解了艦隊不穩定的事態,並且保住了褐星文明僅存的凝聚力,而今天,就是第三次大會,可見逐影者們在褐星文明代表們心裡受重視的程度了。
當艦橋的大門打開,修爾帶着隊友們迎上去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兩千多名穿着近似的褐星人陸陸續續的涌進艦橋,這羣人有男有女,年齡跨度也非常大,年輕的甚至比迪莉婭的本體凱米爾還小,看上去只有十一二歲,而年長的就和瑞恩妮娜差不多大了,其中一個甚至是讓自律機械用擔架擡進來的,旁邊還跟着一箇中年男人,顯然是新任守望者的繼承人了。
擔架上的老人連說話都費力了,卻還堅持要乘坐穿梭機親自參加會議,老人被擡到修爾身旁,呼吸粗重的說不出話來,但枯瘦的手死死的抓着修爾的胳膊不放,目光復雜到難以形容。看着老人眼睛裡的期待和激動,即便逐影者們無數次在生死之間遊走,見多了生離死別,依然有些笑不出來,也就只有修爾這樣專業的聖職者,還能保持着冷靜而得體的姿態,露出安定人心的聖潔微笑,輕輕拍了拍老人皮包着骨頭的手,向老人溫和的點了點頭。
像是得到了什麼保證一樣,老人脫力般鬆開手,重新癱倒在擔架上,臉上帶着滿意的笑容,像是真的看到了希望的光芒一樣,反倒是逐影者們被嚇了一跳,如果不是他的胸口還在劇烈起伏,大家真以爲他了卻了心願以後就這樣離開這個世界了,還好,老人還能堅持,沒有用生命爲這次會議蒙上一層陰霾。
所有人都知道,這場會議將是修爾的專場,也是他最擅長的舞臺,因此,逐影者們誰也沒有搶他的風頭,所有人都站在指揮台的一角,把舞臺中央留給了修爾,嗯,還有薇。
第一項議題,自然是大裂隙的情報交流了。對此,修爾已經讓薇做好了充分的準備,把已知的各種情報彙總,做成一份詳盡的報告書,提前分發到所有與會者手中。而兩人在大會上所做的,就是針對這份報告書做出具體的解釋和說明,並且附加了很多沒來的及驗證或者暫時還沒條件驗證的猜想,讓大裂隙的情報研究變得更加豐滿和深入。
得到新職務的薇,此時真像個盡責的副官一樣,以幹練果斷的女軍人形象,騎槍一樣筆直的站在修爾身邊,對修爾的每一個命令,都無條件的嚴格執行,而且執行的相當完美。雖然主講人還是修爾,但作爲助手的薇,無論是影像的切換還是資料的提供,甚至是輔助的講解都非常及時,甚至不需要修爾示意,她就能在恰當的時間做出最恰當的呼應,配合的分毫不差。
代理艦長們驚訝的發現,這份報告書中,甚至連褐星文明對災難之源的研究和看法都包含在內了,並且已經把這些來自褐星的資料,和其他聞所未聞的異世界資料糅合在一起,進行了詳盡的分析。這一發現說明,這份報告書,是在昨天雙方交流過大裂隙的具體情報之後才製作的,一天時間就能把褐星的資料分析的如此透徹,並且做成厚厚一本報告,這恐怕不是單純靠幾個人就能完成的。由此可見,那位以投影形式站在修爾身邊的人工智能,性能恐怕遠遠超出艦長們的想象,艦長們看着薇和修爾的眼神都有些複雜,現在他們已經一點都不懷疑,這些人擁有着遠超褐星科技水平的技術了。
“對於大裂隙,也就是貴方所說的災難之源,已知的研究暫時只有這麼多了。”用了將近兩個小時的時間,修爾才停下了說明,面色平和的看着下面表情各異的艦長們,“必須承認,對於虛空大裂隙,還有太多的未解之謎需要繼續挖掘,以咱們雙方現有的資料,不要說對抗甚至擊敗大裂隙了,就連了解它都沒做到呢。我明白,留給各位的時間不多了,其實留給我們的時間也不多了,不過各位請不用擔心,過不了多久,大概在幾個月之後吧,我們帕瓦帝加就會有一個針對大裂隙的重大行動,順利的話,就可以成功的窺探到大裂隙面紗下的秘密了。”
如果失敗了呢?雖然沒有人問出口,但每個人心裡都冒出了這個疑問。
“呵,失敗了啊。”修爾像是已經看出了艦長們的想法,輕笑着說道,“萬一失敗了,等褐星的艦隊被大裂隙吞噬的時候,說不定能看到我在裡面迎接各位的光臨呢,呵呵呵呵。”
笑個鬼啊,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有些年輕的艦長,已經很想在修爾臉上來一拳了,不過必須承認,拙劣的玩笑的確成功的驅散了會場內緊張的氣氛,之前這份報告給大家帶來的壓抑,無形中舒緩了不少。
“基本情況就是這些,我知道,各位現在肯定還有很多疑問,不過與會的人太多,一一提問顯然不太現實,這樣吧,我可以集中答覆一個各位提出的關鍵問題,至於其他的問題,就留在會議結束各位返回自己的飛船之後,通過飛船通信像瑞恩艦長和妮娜艦長提問吧。”
“嗡”,會場裡第一次傳出嘈雜的交談聲,幾乎所有人都在和身邊的艦長商議,足足過了十多分鐘,嘈雜聲才漸漸淡去,最後,坐在最前排的一名艦長站了起來,代表所有人問道,“修爾先生,您之前說,有人依然在嘗試和大裂隙進行戰鬥,我們能知道,貴方是有什麼具體方法和舉措嗎?”
“這個問題,恕我無法回答,不是我不能說,而是即便我說了,你們也無法理解。”笑容,又是逐影者們最熟悉的笑容,每當修爾露出這個笑容,就意味着大魚已經上鉤了,“我們不是在和大裂隙戰鬥,而是和誘發大裂隙的根本原因在戰鬥,這個原因究竟是什麼,很遺憾,只有神學才能解釋,用你們的科技知識無法闡述,不止是你們,就連那個金屬生命體種族也無法闡述。至於我們試圖解決問題的方法,同樣,是以信仰和神學爲手段,現在結果還不明顯,只能說初見成效,而這個世界沒有神靈,你們也沒有信仰,所以你們是幫不上忙的,你們現在能做的,也只有儘量逃亡,爭取能堅持到我們徹底解決問題,或者被問題解決之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