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悅問過墨影非爲什麼想要倒貼。
然後墨殺手的答案也很和諧:因爲朱公子過得最好。
林悅絕倒。
後來林悅深入解釋了倒貼方與被倒貼方所需條件,雙方不達成共識,無法契合也是枉然。墨殺手點頭表示瞭解,林悅再問幾回,墨殺手就把整段話完完整整地複述了幾遍,竟是一字不差。
於是這件事算是解決了。
而且後來林悅也明白水絕流爲什麼會說他學不來殺手的技藝。
主因是太狠了。
墨影非要教林悅,就很實在地追殺林悅,因爲夜嫋就是這樣練習的。雖然墨殺手錶示自己已經留手,然而林悅一絲也感覺不出來。墨影非所教技巧看似簡單,卻極其講究敏捷度和靈活度,出手快狠準。動輒就要人命,沒有任何花巧招式,十分絕對的殺人技。
墨影非對林悅說這是最溫和的。
可是當林悅多次被打昏過去以後,再也不相信墨影非了。哪裡溫和了?溫和能這麼重手嗎?
可是這樣就不學嗎?不,林悅感覺比起練其它的,還是墨影非教的直接。連日與墨影非拆招,再配合輕功,倒是有了進步。林悅面對攻擊知道躲,也知道還擊了。
墨影非出招絕對狠辣直接,林悅身上一般不帶明顯傷痕,所以學了十來天也沒有人發現。看不見林悅,大家都只當他在森林裡摸魚。
“少爺,我來教你如何隱藏氣息,以便伏擊。”墨影非幽幽道。
林悅聽了,很感興趣:“隱藏氣息?所以你平時沒有存在感,是因爲隱藏氣息了?”
“嗯。”墨影非頷首:“只有讓人感覺到無害,才方便一擊斃命。”
聽了,林悅蠢蠢欲試。只是學過以後,他才瞭解所謂隱藏氣息跟陰森森和沒有存在感根本是兩回事,那些都是墨殺手的本色,混然天成。
可以,林悅是標準的記吃不記打,好了傷疤忘了痛。因此學得些成就,林悅就惦記着下山,匆匆趕去找水絕流。
“水,我能下山了。”
水絕流正在默寫,聞言便挑眉睞向林悅:“你學會了斷天劍法?”
“沒有。”林悅呵呵笑:“可是,我學會了別的。”
聞言,水絕流眯起眼睛:“?其它的?”
“是啊。”林悅呵呵笑。
“耍來看看?”水絕流雙目眯得更細,冷聲說。
這下林悅懵了,墨影非所教的好像耍不出什麼花樣。
“呃,這個,耍嘛,就是這樣。”林悅手勢上比了比,簡陋平庸的刺割削砍,並沒有特別。
水絕流卻皺緊眉頭,他看出端倪,林悅所使每一手都十分簡陋,卻每一手都乾淨利落,不似隨意動手的。於是他取出佩劍:“到屋外,如果你勝過我,就準你下山。”
雖然水絕流使不出內力,可是基本功夫可沒有丟,之前林悅從他手下討到過好果子吃。
林悅猛點頭:“好,我們這就比。”
這段日子來林悅被禁止下山,每天只有早午晚三餐能見到朱翎,白天水絕流會監督他練習,晚上孤枕而眠,生活實在太枯燥了。偷溜又不成,被任何一個知道都不會輕饒他,那麼要下山,就光明正大地下吧。
二人在雪地上相對而立,水絕流提着劍問:“你要用什麼武器?”
林悅想了想,苦笑:“呃,我就空手好了。”
水絕流的眉間蹙得更緊,輕喃:“我要看看你到底學了什麼。”
話落,提劍便衝向過去,長劍削向林悅。林悅側身避開,迅速拉開距離躲過橫挑向腰間的一劍。可是腳下方定,水絕流的劍已經再次襲來,林悅再躲,而劍招卻如行雲流水般襲來,把林悅迫得急。
林悅躲了一會,瞧準機會腳下使勁一蹭,腳下帶輪子般迅速劃過雪面,往後滑去。距離拉開很遠,水絕流沒有內力,趕不上,乾脆站在原地:“你要一直躲嗎?”
“不是,這就來了。”林悅輕嘆,側身躍進樹幹後。
水絕流凝神注意四周,卻完全感受不到林悅的氣息,他心中漸漸有了答案:“墨影非?”
“我贏了。”
就一瞬間,林悅的手指已經扣在喉間。水絕流心中怒濤洶涌,也不管已經定了輸贏,反手就削出一劍。林悅大驚,直覺地擒住持劍的手,順勢扭轉。只聽咯地脆響,劍落地,刺在雪上嗡鳴。水絕流發出一聲悶哼,林悅大驚,立即退開。
水絕流捂着手肘,臉上憤恨滿滿,雙目彷彿能飆出火花來。
林悅被瞪得心慌,更見水絕流被扭傷的手正在顫抖,也感到心疼:“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水絕流冷笑:“我教的你學不會,邪門歪道倒學全了。” щщщ ▪ttКan ▪¢O
“先別說這個,你的手。”林悅走過去,卻被水絕流一劍逼開。
“滾開。”水絕流左手持劍,狠瞪着林悅,眸中生片冰冷,像要把人凍成冰。
這可以急死林悅了,他之前和墨影非練習一直不用留手,剛纔一時情急就沒有控制好,這下水絕流的手肯定脫臼了。
“你彆氣,我不下山了,我先帶你去唐三那裡醫治。”林悅哄着,靠過去,卻被劍尖直指,根本近不了身。
水絕流氣極:“滾開,手是我的,廢掉也是我的事。你倒好,爲了下山不擇手段,你知道自己在練什麼?夜嫋的武功不出手則矣,出手即是你死我活。你竟敢學?!”
“你的手。”
“滾開!”
“那你要我怎麼樣?!要我自廢武功你才讓我接近嗎?”林悅也惱了,朝樹幹旁邊的墨影非喊:“墨影非,怎麼樣自廢武功?告訴我!”
墨影非輕點頭,遞過一柄匕首:“請少爺自行挑斷手腳筋絡。”
“……”林悅微怔,那不是殘廢了?拿着匕首想了想,林悅問:“我就學了殺人,挑掉手筋行了吧?”
碧眸染上困惑,墨影非稍稍思索後點頭:“的確。”
水絕流不相信林悅敢下手,只是冷眼旁觀。
林悅聽了,一抿脣:“好!挑就挑吧。”誰怕誰了?林悅抽出匕首就往手腕上刺去。
這下輪不到水絕流嚇着了,幸好距離很近,他提劍將匕首去勢卸掉,只在林悅手腕上留下一道血痕。
“怎麼?”林悅沒好氣地問:“難道要我割脖子嗎?”
水絕流恨得直咬牙,眼睛都氣紅了。他現在倒是記得,要把林悅迫急了,抹脖子也是舉手之勞。
“你已經是廢才,還要當廢人嗎!”
“那你還要廢上加廢!?”林悅也反問,語氣也很衝。
從前現代的林悅極少生氣,來到這裡?一大堆迷,舊時落的孽債,還是處處被打擊他都可以承受。但是司馬易試圖反壓惹惱了他;小鳳凰義無反顧的犧牲也惹惱了他;水絕流鬧彆扭倒沒關係,竟然連自身安危都不顧?他惱了。
被吼了一記,水絕流抿脣不答,倒是握劍的手青筋突顯,指節都發白了。
“好呀,我就要帶你去唐三那裡,你要麼殺了我,要麼從了我,罷了。”林悅惱了,直接衝過去把人扛起就跑。
“放開我!”水絕流氣得牙關打架,連連用劍柄擊打林悅的背。
林悅痛得齧着牙直抽氣:“嘶,打死也不放。”
話落,縱身一躍跳下山壁,足不沾地,身形如同流星般飛射而出。
墨影非撿起匕首,沉思片刻後輕喃:“嗯,被倒貼方在某些方面非常執着,很奇怪。”
林悅把水絕流送到唐三那,惹得唐三挑着眉揄揶:“呵,怎麼?誰把水大俠傷着了?”
朱翎倒平靜,知道唐三喜歡鬧事的性子,便說道:“傷着也不奇怪,他並非不可戰勝的。”
雖然說朱翎沒有惡意,可是忠言逆耳,再加上水絕流不瞭解朱翎,還以爲遭了嘲笑,頓時整顆心像被人煎熬般難受。他咬牙瞪上朱翎一眼,耷着腦袋生悶氣。
林悅氣過了,滿心焦急:“我沒有控制好,不小心扭傷了他的手,唐三,快幫忙治治。”
然而唐三卻不急,甚至很喜歡看水絕流受傷,無關痛癢地道:“急什麼?你這幾月來受的傷比這重的不下百次,哪一次出事了?”
“這,他會痛!”
“我又不痛。”
林悅真被堵沒話了,正想說什麼,朱翎卻從他身邊過去,走到水絕流身前:“脫衣服。”
“什麼?”水絕流抿脣瞪着朱翎,有點記恨剛纔的嘲笑,不想理會朱翎。
“我幫你治。”朱翎淡漠地說。
“朱翎?”林悅走過來,驚問:“沒問題嗎?”
“我可以。”朱翎輕聲說,又補充道:“畢竟不像你那麼困難,我學醫術很順利。”
這話逗笑了唐三:“呵呵,沒錯,小鳳凰很聰明,不像你這顆花崗岩腦袋。不過看來你的石頭腦袋也開竅了,還能打傷人了。”
林悅撇撇脣:“是是,我很笨。得了,水,你快脫衣服。”
水絕流蹙眉,瞪着林悅不答話。
林悅可不容水絕流在這方面彆扭,發狠道:“告訴你,要是我動手脫衣服,我可會揩油的,別忘記我是林色魔。”話罷,林悅故意很猥瑣地抓動着爪子,裝着一副色相。
水絕流臉色數變,想起之前與林悅親密的接觸,頓時耳根發紅。
“你先滾出去,我就讓他治。”
唐三抽出煙槍戳了戳林悅:“走,我們出去抽菸。”
沒辦法,林悅只好點頭,他對朱翎露齒一笑,便跟唐三出去了。
等人出去了,水絕流才脫衣服,可是僅用左手實在很有難度,於是朱翎上前幫忙。水絕流輕蹙眉,卻沒有拒絕。
褪掉上衣,朱翎細細察看傷處,默不作聲地準備醫療用品。他先把移位的關節接上,水絕流咬牙忍住痛楚,也不發一言,靜靜地看着朱翎給傷處按摩。
“你不是討厭我?爲什麼幫我?”
朱翎擡眸,赤色眼眸睞過水絕流,又專注於手下工作,開始爲脫臼部位加固:“我沒有討厭你。”
“哼,你的表現不像喜歡。”
“因爲我也沒有喜歡你。”朱翎回了一句。
“你!”水絕流蹙眉,覺得自己被耍了。
朱翎看穿了這點心思,一邊忙手下活,一邊解釋:“別想太多,你在我心裡什麼都不是。”
“你!你在耍我嗎!”水絕流眉頭緊蹙。
“我沒有。”朱翎也輕蹙眉,稍想後回答:“我向來直言,不會說好聽的話,如果你不喜歡,就別與我交談。”
聞言,水絕流注視着朱翎,不太相信還有這樣的人。
很快就包紮好,朱翎一邊收拾一邊交代:“沐浴可以將繃帶解開,但要注意動作不能大開大放,這三天內要找我換繃帶,以後就好了。至於飲食方面,我會交代福伯,好了,你走吧。”
只要是練武之人就少不了吃苦,水絕流也不是嬌貴得連這點小傷都受不了,脫臼這種小傷以前也有過。他一邊穿衣服,一邊動着胳膊,感覺很好,也知道朱翎有盡責醫治他。看着那從容自在的身影,似乎不把他放在眼裡,水絕流不覺問:“那你討厭誰?”
朱翎回首:“這好像與你無關,不過也勸你提防司馬易。”
“他?”水絕流微訝:“你討厭他?”
“應該說恨。”朱翎稍頓後說,而後抿緊脣:“別浪費脣舌了,我不會回答更深層的問題。”
水絕流明白了,不準備再問,卻突然心點心動,又問:“如果我搶走林悅,你就不會恨我嗎?”
聞言,朱翎卻笑了:“搶他?如果你真能搶走他,也沒關係。”
“爲什麼?你就這麼有信心能留住他?”水絕流不滿意這種態度。
“信心?我的意思是你並不壞,如果他真心只要你一人,那也沒關係。”朱翎頓了頓,又說:“你應該不會害他。”
“害他?”
“他就是一個既胸無大志又懶惰無能且無所事事還三心兩意的無賴。”
“呃。”
“但是,據我所知,他總願意爲喜歡的人犧牲,至死不休。所以請你不要害他。”
面對朱翎的請求,水絕流抿脣蹙眉,不臉不悅:“我纔不要害他,而且我也沒有爭的意思。”
朱翎卻不以爲然:“口是心非不是好習慣。”
“你!”
“好了,我去通知他,不然他會擔心。”朱翎撇下水絕流,推開門而出,卻見到林悅被悟空追打的情景,不禁愣住:“怎麼?”
“呵呵,小鳳凰,你瞧,林悅進步了不少,能躲過悟空的攻擊呢。”
朱翎視線不離林悅,輕嘆:“唐三你這個好事之徒真可惡。”
唐三吃吃地笑,透過朱翎身側望向室內的水絕流,便挑高眉吹了口煙氣。
“啊啊,不知道哪位明師出手把我們家頑石少爺點化了呢,不像那些大俠之流,九流的師傅資質。”
水絕流並未動怒,只是抿緊脣,選擇緘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