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隊官毫不客氣的回道:“少說廢話,趕緊開門,我們來找你家老爺談正經事。”
門內人一見官兵是這樣的陣勢,哪裡還敢開門,連忙說道:“軍爺,我看你們是找錯地方了,我家老爺素來不與軍政界打交道,可談不上什麼正經事,幾位軍爺還是請回吧。”
隊官冷哼一聲,冷冷的威脅道:“你要是再廢話不開門,老子可是帶手榴彈來的,別怪我把這大門給炸開。”
聽到這句話,門內人心頭一緊:這哪裡是官兵,就是一羣土匪嘛。
當即,他自然不敢開門,連忙回頭叫來一個下人去通知老爺和護院的槍手,不過想來是無用的,張家的護院槍手別說人數不夠,武器裝備也與新軍相差太遠,平時只是充充門面而已,真要是交上手肯定只有捱打的份兒。
隊官在外面又拍打了一通大門,不耐煩的催促了幾句。
門房無奈,只好先把大門打開,他只道老爺是有家世*的人物,諒這些官兵也不敢來。
大門剛剛打開一條縫,隊官一馬當先搶了進去,身後的士兵也魚貫的衝了進去,一個個端着步槍站住走廊和前院幾處關鍵位置。
“軍爺,你們可不敢亂來,我家老爺是直隸總督的……”門房還待挺着腰板虛張聲勢幾句,可是話還沒說完,就被那隊官喝止。
“別說是直隸總督,就是天王老子又如何?快叫你家老爺出來,別說咱們欺負人,今天你家老爺若是好好談話,這件事倒也容易解決,若是不肯好好談的話,休怪我們這當兵的粗人不懂禮法。”隊官耀武揚威的說道。
門房直氣得牙癢癢,張家可從來沒受過這樣的冒犯,然而他偏偏又不敢多說半句話,畢竟對方有槍在手,自己腰桿子再硬也擋不住槍子。
這時,袁肅和林伯深雙雙翻身落馬,在幾名士兵的簇擁之下一前一後走進了大門。
林伯深對隊官惡劣的態度很不滿意,這次來取革命經費是爲了革命,而革命的目的就是爲了給天下老百姓謀幸福,豈能像一個流氓地痞似的仗勢欺人?他剛走進來立刻向隊官訓斥道:“不得無禮,你難道忘了自己的身份?我們是軍人,不是強盜!”
那隊官臉色頓時不好看起來,他知道林伯深和袁肅只是見習軍官,見習結束之後就會返回學堂,自己是嶽兆麟的手下,犯不着聽這些學員的命令。只不過礙於軍銜區別,他還是敷衍的應諾了一聲:“是,屬下知錯了。”
袁肅從後面趕上來,拉了一把林伯深,低聲說道:“由得他去,這些都是嶽標統的兵,我們不好插嘴,再說對付這些大戶是要耍一些狠才管用,否則天黑了都弄不到經費。”
林伯深仍有不服氣,強調的說道:“可是,我們是新軍,不應該有舊軍的那種痞氣。”
袁肅剛想繼續勸說,可是肩頭的傷口隱隱作痛,一時間又有一些頭暈目眩,只能搖了搖頭卻沒有再多說什麼。
就在談話之間,內院走廊上匆匆忙忙趕來一羣人,爲首的是一位穿着考究、年逾五十的老鄉紳,身後跟着七、八名掛着槍盒的護院漢子,還有一名管家似的人物陪佐在旁。之前開門的門房見了這些人,連忙小跑的迎了上去。
“黃三,這是怎麼一回事?”爲首的老鄉紳看到新軍士兵已經佔據了大半個前院,立刻皺起眉頭向門房斥問道。
“老爺,老爺,他們……他們說要用手榴彈炸門……老奴也是迫不得已……”門房黃三苦苦的解釋道。
這位老鄉紳正是張家大宅的主人張舉人,他只聽了門房說完這句話,馬上意識到這隊新軍來者不善。張家在直隸是有名的望族,這些新軍士兵既然敢如此撒野,可見是打算豁出去了。他早先聽說過發生在武昌的新軍起義,也聽說過前不久發生在灤州城內的兵諫,外面動盪的局勢由此可見一斑,新軍士兵一個個發了瘋,惹怒了他們肯定吃不了兜着走,自己也犯不着跟這些人作對。
當即,他在心裡打定主意,只要這些新軍不傷人性命,一切都好說。
林伯深見門房稱這位老鄉紳爲“老爺”,於是走上前來,擺出威嚴的面孔說道:“你就是張老舉人?我們也不必多說廢話,此次前來是奉了軍令,因近日灤州城內城外頗不安定,爲維護全城治安,特意來向張舉人借一筆經費充作保境之資。若張舉人願意合作,也算是爲灤州城做了一份大貢獻。”
張舉人一聽只是來要錢,那事情就好辦多了。他家境頗豐,並不在乎破財消災,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那是最簡單的問題,於是笑着說道:“原來如此,老夫最近也聽聞城內出了一些亂子,既然是維護安定,那自然人人有責,此事義不容辭。”
林伯深見對方如此識相,索性不再黑着臉,欣然的說道:“張舉人有這等覺悟,正是灤州百姓之幸,也不失是一件大功德。”
氣氛頓時緩和下來,張舉人暗暗鬆了一口氣,隨即又故作討好似的說道:“諸位軍爺遠道而來,不如先到廳裡稍作休息,老夫這就讓人準備妥當。若軍爺不嫌麻煩,老夫家中略有一些存糧,一併資於貴軍用以保境安民,可好?”
面對張舉人的熱情配合,林伯深當然不會拒絕,爲了革命大業經費物資當然多多益善,他立刻點頭應道:“甚好,那就有勞張舉人了。”
張舉人側了側身子,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帶着林伯深等人向前廳走去。
一部分士兵仍然留在前院守住大門,另外一部分則跟着軍官們一起前往大廳。
來到大廳,張舉人先吩咐僕人準備熱茶,隨後又讓管家去準備一些糧草和現銀。交代完畢之後,他才轉過身來招待新軍軍官們落座,雖說自己表現的過於殷情了一些,那是因爲年關將近,自己可不想在這個關頭鬧出不愉快,只求能將這些新軍妥善應付過去,彼此都高高興興,更省的有什麼後顧之憂。
袁肅身體虛弱,先一步落座下,他也覺得張舉人太過熱情,於是對先前隊官交代道:“王隊正,你帶幾個人去幫忙搬運糧草,這種粗重之活就不勞煩府上的人了。”
張舉人看得出這位病弱的軍官是領隊人物,隨即笑着客氣說道:“府上幫工多的是,軍爺們只管坐下來喝杯熱茶就是。”
袁肅禮節性的微笑道:“舉人太客氣了,我等軍人若連這點累都受不住,還談什麼保境安民?”他再次轉向王隊官吩咐道,“過去幫一把手。”
王隊正本就想着在張府裡面順手牽羊一把,要是被留在大廳裡喝茶反而還沒有機會一飽私囊,現在袁肅吩咐自己去幫忙,正好可以四處“走走看看”,當即果斷的答應下來,叫上幾名心腹手下跟着管家向後院走去。
少頃,僕人將茶水一一送到,留在前廳的新軍官兵們每人拿了一盞茶,坐下來慢慢品嚐,衆人就好像是在上門做客似的,之前打門時的怒氣一掃全無。趁着此景,張舉人倒是還與袁肅等人閒聊了幾句,問起袁肅的傷勢情況,隨後還持老的提點了料理傷口的土方子,並打算贈送幾副消炎去痛之藥,不過卻被袁肅婉拒了。
閒聊沒多久,之前帶着王隊正去後院的管家擰着一個小包袱先行返了回來,然而王隊正等人卻沒有跟着一起出現。管家看了一眼前廳沒有發現王隊正等人,同樣露出幾分疑惑之色,不過又不好直接發問,只好先將小包袱送到張舉人面前。
張舉人轉向袁肅,說道:“大人,這裡有三百兩白銀和一張六百兩寶光錢莊三省通兌的銀票。另外還準備了六石陳米……”說到這裡,他又向管家問道,“之前跟你進去的那幾位軍爺呢?六石的陳米可不輕,讓你去找幾個幫工過去幫忙,你可有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