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四省。
碣石公府所屬的大軍緩步後撤,那些蘿下墩子般身高的東雲僕從軍哼哼的,驅趕着無數的馬車丶騾車,上面堆滿了各色金銀,無數的銅錢。
在他們身後,宛如火雲的朱明大軍漫山遍野席捲而來,
在朱明大軍前方,大玉朝官府殘餘勢力糾集起來的兵馬,嘶聲哭喊着,宛如流匪一般亂跑亂竄。好些丟盔棄甲的官兒丟下兵器,跪地求饒,卻被那些朱明士卒毫不客氣的一槍打死,宛如丟垃圾一般丟棄路邊。
朱明執政大帝崇禎老爺子已經明發聖旨一一大玉朝腐朽,百姓民不聊生,所有大玉朝官員,無論文武,無論品級,盡有重罪;大明弔民伐罪,征討腥腹蠻夷,此戰,大玉朝所有官吏,不納降,不招安,盡誅!
碣石公府的軍隊大步撤退,朱明大軍快步接收。
一座座城池被朱明大軍佔領,無數官更,無數劣紳被朱明派出的監察御史按照「從嚴丶從重丶從快」的宗旨,典明正身,按律誅殺,收繳了所有家產。
山河四省水路交通極其發達,一條條懸掛着刑天舞干鏚大旗的鉅艦橫行水面,朱明大軍就將收繳的官員和劣紳的家產,全部送上了這些鉅艦。一條條滿載的鉅艦心滿意足的拉響了汽笛,浩浩蕩蕩的駛回碣石郡。
與之對應的,是一船一船的先進軍火,從碣石郡不斷運出,運往山河四省,
和朱明總監軍劉瑾進行交接。爲了這些軍火,爲了碣石公府讓出的山河四省,朱明着實付出了無數的真金白銀和銅錢,這些東西,最終全都被刑天鯉裝進了腰包,化爲了修行的資糧。
朱明在瘋狂的爭搶地盤。
原本相柳白操控的白蓮教,則是就地改旗易幟,換上了大夏『熊黒舉鼎梳理河洛鎮萬妖」大旗。浩浩蕩蕩的白蓮教徒,哼唱着古老的大夏歌謠,拖家攜口的離開了西北舊地,直奔焚天城方向。
一面面『熊黒舉鼎』旗在大玉朝北地飄蕩,一支支來自大夏祖地的精銳隊伍,扛着各家的旗幟,昂首高歌,直入焚天城舊址,徵召民夫,重建城池。
刑天氏丶相柳氏丶祝融氏丶共工氏,這些古老的氏族的名號,再次在北地響起。
來自碣石公府的糧草和軍械,一船一船的運了過來,各家氏族徵召丁壯,組建大軍,和相柳白白蓮教的大隊人馬混編,組成了大夏軍,浩浩蕩蕩的在北地攻城略地。
短短數月間,焚天城周邊,十幾座行省被大夏軍佔領,無數官吏丶劣紳被斬殺,家產被抄沒,換成了真金白銀,送到了刑天鯉的碣石公府,以抵換他援助的糧草軍械。
又有周朝古老的諸侯世家,於大玉朝南疆崛起。
周王姬祺(si),乃周穆王嫡系子孫,親率大周各諸侯丶各世家勢力,走出祖地,徵召軍隊,行征戰攻伐之事。
於此同時,大玉朝中原腹地,一支掛着大秦黑龍王旗的兵馬突現。
這支兵馬統軍之人,自號大秦三世皇帝子嬰之孫,手持長戈,身披重甲,親自突煙冒火,冒着槍林彈雨猛攻城池,數月間,這位贏歆公子立下先登之功七十二次,親自斬殺大玉朝三名行省總督,其他統軍將領數以百計,一時間名動天下。
而無論周王姬祺,又或者大秦公子贏歆,他們的軍隊在急速擴張,他們所需的軍械,全都是通過碣石公府,從極西百國,主要是從英吉士王國這裡換購。
他們攻下的城池,搜刮的浮財,諸多金銀珠寶等物,也都因爲這些高價的軍械,悉數流入了刑天鯉的腰包。
於此,姬裸丶贏歆等人卻是無所謂的。
他們的要的是土地,是人口,那些浮財麼,只要有土有人,財富就會源源不盡的產生,些許浮財,就算給了刑天鯉,又算得了什麼?
姒夏丶姬周丶贏秦丶朱明,四大勢力橫空出世,瘋狂的爭搶地盤。
天下百姓,民心震盪,一震又震之時,趙宋也羞答答的出手了一一他們將自家三位帝女,嫁給了朱明當今太子,更是陪嫁了無數的金銀珠寶,以此換取了朱明一支強兵。
於是,趙宋以童貫統軍,以蔡京監軍,以楊念祖爲先鋒,以嶽風兄弟幾個爲領軍大將,扭扭捏捏的領軍南下,避開了贏秦和姬周的地盤,直插大玉朝西南地帶。
趙宋大軍在西南剛剛攻伐了半個行省,就迎頭撞上了憑空冒出來的李唐勢力。
李唐出面之人,赫然是齊王李元吉,此公極驕橫跋扈,卻遇到了極陰險奸詐的蔡京一衆奸黨,肆無忌憚的李元吉答允了蔡京的宴請邀約,酒宴上,果不其然身中奇毒!
李元吉和摩下將領暴怒,催動大軍反攻趙宋,身披重甲的精銳騎兵迎頭撞上了先進的火器,一通炮擊之下,數萬精騎損兵折將,大敗虧輸。
中了劇毒,修爲衰減大半的李元吉,也被童貫丶蔡京丶楊念祖三人聯手重創,灰溜溜的領着殘兵敗將遁走。趙宋大軍士氣高漲,銜尾追殺,順勢佔下了好幾個行省的地盤。
就在天下打得一團糟時,劉漢丶殷商也有人外出行走,大張旗鼓的招兵買馬而來自大玉朝祖地的一份詔令,更是給這亂糟糟宛如一鍋沸粥的天下,狠狠丟了一顆炸彈進去,炸得天下人頭昏目眩,全都扶額無語。
這份詔令,是如此說一一『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也;社稷神器,有德有才者居之;今國勢跌宕,兵荒馬亂,天下百姓,苦矣;凡玉族宗室,有德才者,若能扶危就難,解民倒懸,若能匡正天下,掃蕩煙塵,王之可也!『
一句話,玉族祖地擺爛了,躺平了,但凡玉族的宗室,你若是有手段,有能耐,你在這兵荒馬亂的年頭,能夠跳出來掃平天下的,那麼這個皇帝的寶座,就是你的!
這份詔令,明傳天下,於是乎,一夜之間,大玉朝散佈天下的數十座藩王府邸,宛如瘋魔一樣散盡家財,瘋狂的徵召兵馬,採購軍械,歇斯底里的和古三家勢力大打出手。
碣石郡,大江出海口,通體赤紅的碣石。
方圓數十里,密佈精兵哨卡,將這裡封鎖得結結實實。大江上,更有幾條碣石公府耗費重金採購的戰列艦靜靜停泊,偶爾汽笛拉響,驚得進進出出的各國商船紛紛發出信號,向懸掛着「刑天舞干鏚」旗的戰航致意。
精兵也好,戰航也罷,防範的也只是凡人。
在碣石周邊,白茫茫一片的蘆葦蕩裡,埋下了一萬八百口用百鍊精鋼合黃金精英鑄造而成的尺許飛劍,又有青銅鑄成的十二座三丈牌坊分佈四周,有三十六尊天仙巔峰的鬼師手持旗幡,在牌坊中站定方位駐守。
這是「十二元辰秘魔顛倒劍陣」,兼有幻陣和殺陣的功效,有三十六尊天仙坐鎮,就算是尋常金仙不小心進入陣中,若是不識得劍陣精妙,也會神魂顛倒,
迷失了空間丶時間,一萬八百口飛劍騰空,合力一擊,尋常金仙若無重寶護體,
都有隕落之危。
尤其是在這末法時代,就算有重寶護體的金仙,若是不能迅速擊破劍陣逃之天天,等到自身法力消耗殆盡,也是任人宰割的下場。
這等劍陣,在這末法之世,堪稱無解的大殺器。
刑天鯉盤坐在碣石上,通天御靈幡放大到百丈高下,無數甲士兇鬼低沉嘶吼,正在瘋狂的吞噬消化從多鐸那裡掠奪來的億方髏,以及其中蘊藏的無窮無盡的煞氣丶陰氣。
拜丶穆裡瑪丶尚可喜丶孔有德四個老鬼,被磨滅了靈智,煉成了兇鬼,本身就已經達到了天仙巔峰的極致狀態。他們宛如四個黑洞,正在瘋狂的吞噬多鐸無私奉獻的巨量資糧,周身氣機吞吐之間,隱隱有突破極致,踏入金仙境的徵兆。
刑天鯉的機緣,太強橫。
高懸靈臺紫府的青銅古劍已然崩碎,但是帶給刑天鯉的造化,卻是尋常修士根本無法想像的。青銅古劍中蘊藏的,那無數先天靈寶的『本質』,其中好些都已經注入了通天御靈幡中。
通天御靈幡的『本質」,或者說的「根腳」,已經提升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
只要有足夠的資糧補充,通天御靈幡就足以成長成傳說中的先天靈寶,甚至是傳說中的先天至寶的水準。
而鰲拜等四大凶鬼,他們已經和通天御靈幡完美的融爲一體,他們的修煉潛力,也得到了不可測的增強。
金仙?
太乙?
大羅?】誰知道呢,反正他們活着的時候不可能達到的修爲,刑天鯉都有自信去嘗試一下。
碣石公府的大軍,讓出了大片領地,更做了英吉士王國和各大勢力之間的二道販子,無數軍械就通過碣石公府的手,流入了朱明丶趙宋丶姬周等勢力之手,
支撐着他們謀略天下。
以此換來的,是堆積如山的金銀,無法估算的銅錢,以及巨量的鋼鐵。
刑天鯉這個二道販子,有點黑心,他將英吉士王國按照市價賣給他的軍火,
加價十倍甚至二十倍賣給朱明等勢力,饒是朱明丶趙宋等,瘋狂的審判攻下地盤上的官吏丶劣紳,搜刮來的浮財,也無法抵消這些軍械的費用。
於是,在這些大勢力佔領的地盤上,無數的礦山,也就成了刑天鯉的修煉資糧。無數的工人瘋狂開採礦山,大江上無數運輸船日夜奔波,將一座座小山般的金屬礦石運來碣石郡,源源不斷的被刑天鯉體內九口小鼎熔鍊。
之前,刑天鯉五行巫血已經凝練到了第九轉,肉身力量突破五百億噸。
幾個月來,刑天鯉壓制了五行巫血的凝鍊,滾滾太初之,全都融入了骨髓,用來刺激其他七種本源巫脈的提升。
如今,刑天鯉的本命精血中,除了五行本源釋放的五彩光華,更有其他七種奇光隱隱流淌,一點點的和五行華光融合,逐漸交織成一片混沌迷離,不可言喻的奇異華光。
九口小鼎震盪轟鳴,體積已經擴張到了百二十丈高下,小鼎表面神光涌動千丈,青銅色透明巫炎升騰數千丈高,無數日月星辰丶神獸神禽的紋樣越發繁複丶
靈動,好似隨時都能從小鼎上跳出來,衍化爲一片真正的小千世界。
刑天鯉清楚,等到十二種本源巫脈徹底融合,他的生命本質,將得到更大的丶更不可思議的提升。《原始巫經》中,一道道巫紋流光溢彩,詮釋着十二種本源巫脈合一,如此血脈在原始巫族中的尊貴稱呼一一小盤古!
哪怕是在虞朝那個太古的神話時代,『小盤古』也只是太古大巫們理論上的存在,哪怕是虞朝時的那些人族領袖,他們當中,最強的存在,也不過是五行天巫。
刑天鯉隱隱察覺,錯非這個世界是末法之世,天地法則削弱到了極致,哪怕他得到了青銅古劍的傳承,他也不可能修成『小盤古』,不等他成功,哪怕是他十二本源巫脈初步融合之時,早就有不可思議的天地重劫降臨,將他飛灰了去。
這裡面蘊藏了何等天地玄妙,他不懂。
他也不想弄懂其中的玄虛。
反正,好處全都是他拿了。
這裡面究竟隱藏了何等天地之謎,和他有什麼關係呢?
無量的金銀丶銅錢丶鐵錠和礦石礦砂在青銅小鼎中急速熔鍊,滾滾太初之烈呼嘯着席捲全身,重濁之氣錘鍊肉身,中和之氣滋養五臟,清輕之氣直上靈臺紫府,化爲滾滾紫氣,將神魂團團包裹。
靈臺紫府四周,無邊的混沌洶涌震盪,無數條黑漆漆的觸手從無垠混沌中呼嘯着衝出,惡狠狠的抽向了刑天鯉的神魂。
一道道劍光環繞靈臺紫府,將那些觸手紛紛斬殺,黑漆漆的觸手被九口小鼎吞噬,輕鬆熔鍊出無量的神魂本源,被刑天鯉的神魂吸收,在那清輕之氣所化的紫氣滋養下,涌入的神魂本源和自家神魂輕鬆融合。
刑天鯉的神魂放出熠熠金光,一縷縷金仙特有的不朽不壞的氣機隱隱擴散。
於是乎,腦海中的無垠混沌越發瘋狂,那黑漆漆的混沌中,甚至有惡鬼的面孔凝現,嘶吼着衝向刑天鯉的靈臺紫府,卻同樣被劍陣一一斬破。
「詛咒!嘿!」刑天鯉得到了青銅古劍的全盤傳承,他已經明白了腦海中這可怕的混沌是何等來歷。這分明是一尊不可思議的存在施展的詛咒,一路追殺青銅古劍而來,將青銅古劍幾乎崩壞,逼得青銅古劍和剛剛飛昇轉世的刑天鯉融合。
這無垠混沌啊,就是青銅古劍的「本命神魂」被詛咒破壞後所化。
是以,刑天鯉才能以青銅小鼎將其吞噬丶熔鍊,返本歸元,化爲神魂本源,
融入自家神魂一一這,也就是青銅古劍中那一縷殘魂,留給刑天鯉的最大遺產。
看看這無垠混沌,刑天鯉都無法想像,青銅古劍之主,他生前的修爲,達到了何等不可思議的境界?
太乙,妥妥的。
大羅,穩穩的。
甚至是.—大羅之上?
刑天鯉打了個寒戰,不敢想,真不敢想。那等大能,都被一道詛咒打得崩壞,他面對的對手,究竟是何等可怕的存在?
神魂中,不朽不壞的金光越發濃郁,刑天鯉的神魂正在發生本質上的蛻變。
神魂中不朽不壞的特質,甚至融入了肉身,影響了本命巫血的凝鍊,精血中的十二色華光融合的速度逐漸加快,『小盤古』血脈眼看就要凝成。
沉沉的腳步聲響起,刑天仁騎着他那頭老龜,熟門熟路的穿過十二元辰秘魔顛倒劍陣,來到了碣石下。刑天仁一躍而起,跳上了碣石,大步走到了刑天鯉面前,向刑天鯉行了一禮:「大兄,外面有兩個金毛找你,一個叫做奧古斯,一個叫做帝斯。」
刑天鯉猛地擡頭,他眸子裡一片華光亂閃,最終化爲一片深邃古老的青銅色咔察』一聲,刑天鯉體內巫血,頃刻間十二色華光驟然一合,各色幽光紛紛沉澱在巫血中,最終他的巫血,變成了和眼眸一般無二的,古老而深邃,好似歷經歲月洗禮的暗青銅色。
「小盤古』精血,凝成。
九口小鼎中,堆積如山的金銀銅鐵等諸般資糧頃刻間燒殆盡,不可思議的太初之被刑天鯉一口吞得乾乾淨淨。
小盤古精血第一轉,肉身力量,三千六百億噸,堪堪和刑天鯉前世的泰山之重相仿。
刑天鯉緩緩點頭,他站起身來,身形已然膨脹到三丈多高。
他深深一吸氣,伴隨着低沉的龍吟雷嘯聲,他的身軀硬生生壓縮回了正常的六尺高下。他輕輕的一晃雙臂,笑道:「嘿,以後就稱之爲,一山之力罷?」
渾身力量,可扛起一座靜態的丶不動的丶沒有施加任何法力神通禁制的泰山,稱之爲一山之力,卻是妥當不過。
平海城,碣石公府,前院客廳。
周身氣息洶涌澎湃,顯然是因爲實力增長太快,根本無法收攝自如的帝斯丶
奧古斯,正小心翼翼的坐在椅子上,小心翼翼的捧着茶杯,小口小口的抿着香茶。
饒是兩人已經極力的控制自家力氣,當刑天鯉夾着通天妙竹,不緊不慢的走進客廳時,兩人心情一個激動,『啪』的一聲,手上茶盞頓時飛灰,屁股下的紫檀官帽椅也隨之化爲青煙,甚至他們腳下用皇宮同款金磚鋪成的地板,都『轟轟」兩聲,炸開了兩個直徑三丈的大坑刑天鯉這間陳設頗爲雅緻的會客大廳,頓時被兩個人外泄的氣機轟成了粉碎。
刑天鯉無奈看着頭頂的青天白雲,乾咳了兩聲:「兩位閣下好久不見,怎麼見面就來拆房子呢?這幾個月,我和喬彼得丶格林曼兩位總領事,可是合作愉快呀·——·大家,可都賺了不少。」」
帝斯丶奧古斯相互看了看,帝斯開口道:「尊敬的,黑雲侯爵,我們是朋友,不是麼?」
刑天鯉眯了眯眼睛,笑了。
朋友?
這個詞,很奢侈的。
他輕聲道:「當然,我們是朋友,我們一直以來,相處得很不錯,不是麼?
那麼,兩位爲什麼會有這樣的疑問?」
奧古斯沉聲道:「那麼,就直說了吧。我們是朋友,所以,我們希望,你能夠有更大的進步。我們全力支持你,成爲這一片土地,新的皇帝,你覺得,怎麼樣呢?」
刑天鯉心臟一抽。
他沉聲道:「你們可知道,如今東國神州是何等局勢?古三家的勢力已經擺脫了最後一道禁,他們已經紛紛出手爭奪天下。』
帝斯輕描淡寫的說道:「古三家?我們當然知道他們。他們終於從藏身的陰溝中冒頭了?那就,消滅他們罷!」
「幹掉他們所有人,我們扶持你,做這片土地的新皇帝!」奧古斯傲然道:「這是我們的決定,我們帶來了最大的善意,我們希望,你能接受我們的最誠摯的友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