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深處,奇異的結界隔絕了東國神州的一切法則氣息,奇異的銀青色迷霧瀰漫四方,草木、花香,化爲一條條靈性十足的小蛇,不斷地鑽進人的鼻腔,沁潤五臟六腑,然後一點點的滲入靈魂。
在迷霧的滋養下,凡人的靈魂都會快速的蛻變,從極淡薄的霧氣,一點點凝成露珠,凝成液質,然後緩緩的旋轉,塌縮,凝鍊,最終隱隱形成細碎的晶石狀顆粒。
神魂的飛躍,就在短時間內完成了。
赤身露體的殷忻,剛剛完成了正式的祭祀儀典,他正在履行瑪索一族大型祭祀典禮後,不可少的重要程序。
西北諸多行省的爆發的瘟疫,數億百姓因爲殷忻的手暴斃。
焚天城內外,數十座大小城市,又是過億的百姓在今天短短呼吸間,被異變的兇物和古樹擊殺,這同樣是一筆慘烈的損失。
數以億計的血肉,生魂,以及屠戮他們帶來的滔天怨氣和煞氣。這一切都成爲了最華麗的祭品,極大的取悅了瑪索背後的那‘至高的存在’。
祂甚至不惜耗費力量,在百忙之中,將一縷微不足道的意念投射了過來,祂一層一層,極其艱難的破開了一重重高緯空間的維度屏障,將目光投注在了殷忻身上。
數以億計的殺戮,而且是在祥和、寧靜的氛圍中,將那些措手不及的‘善良生靈’瞬間擊殺。由此帶來的血腥和殺戮,作爲祭品,無疑是品質最高的那一等犧牲。
更完美的是,東國神州的百姓,他們的血肉、靈魂,在品級上,遠超尋常的智慧生靈。
這是一種極其玄乎的事情。
東國神州的百姓,他們的血脈有異,他們的靈魂卓殊。
同樣是智慧生物,其他世界的智慧生靈,就是普通的泥巴砂石,品階再高一點的,在這位‘至高的存在’看來,也不過是尋常生鐵。
而東國神州的百姓,卻是黃金,是寶玉,是珍珠,是珊瑚。
數億東國百姓的獻祭,讓祂極其的愉悅。
甚至,祂只是一縷微不足道的意念投射了過來,祂靜靜的觀察着殷忻,因爲這份愉悅感,祂的力量微微震盪,眼前這具大型祭壇就差點湮滅。
祂小心謹慎的收斂力量,將自己的力量投影通過祭壇,映照在這方世界,一點點的打磨、雕琢殷忻的血脈,鑄造他的身軀,更凝鍊他的靈魂。
殷忻,是好的。
他,非常的好。
他虔誠。
他非常的虔誠。
他是真正的虔誠的信徒——這就很好。
祂在憤怒,祂在惱火,祂通過殷忻身後站着的那名和瑪索生得一般無二,只是看上去稚嫩了許多歲的少女的祈禱,明悟自己上當受騙了。
曾經在黑婆羅洲,用大型祭祀取悅過自己的某個叫做‘鯉魚’的傢伙,他居然是一個該死的騙子——騙子,惡棍,無賴,更是一個可恥的賊……他居然從自己手上,硬生生騙走了好幾根聖樹的枝椏,以及在聖樹的根莖下方,吞噬周天世界之力,強行提煉凝聚的先天五行結晶體。
當然,對於祂來說,這點物資不算什麼。
聖樹巨大無比,其體積龐大到不可思議,其存在的方式,更是凡人無法揣測,無法想象,祂的根莖,祂的枝椏,早就觸及了數以億計的大小世界,隨時都在瘋狂掠奪那些世界的本源力量。
一點點小根莖,一點點先天五行小結晶,算得了什麼呢?
滄海一粟都算不上吧?
但是這種被欺騙的感覺……混蛋啊,至高無上、擁有無窮偉力的祂,活了不知道多少萬億個量劫啦,祂曾經俯瞰過的智慧生物,不要說個體有多少,他們的族羣數量都是以兆萬億計算的。
那些智慧生物中,也有很多奸詐、狡猾的傢伙。
但是從沒有一個人,能夠像那條‘鯉魚’一樣,從自己手上騙走這麼多東西。
簡直……
嗯,這種受騙的感覺,好像前些年,也有過?
一對兒叫做‘阿難’、‘迦葉’的光頭,他們似乎,也曾經從自己手上,弄走了好多好多的好東西?
‘鯉魚’只是騙走了幾根枝椏,幾塊先天五行結晶。
而那一對兒禿頭,也不知道用什麼甜言蜜語,居然將聖樹的一條主根,從自己手上硬生生給糊弄走了?
該死,這一段記憶……空白?
可惡,可恥,可恨……更可怕的空白——有極其可怕的,和這位存在同位階的,不可思議的存在,用滔天偉力,硬生生磨滅了因果,將‘這位至高’關於阿難、迦葉的記憶,都給模糊了。
他就記得兩顆油光水亮的大光頭。
他們長什麼樣子,有多高,是男是女,說了什麼,做了什麼,怎麼樣將自己糊弄過去,騙走了那麼巨大一條聖樹主根的全過程,居然都被人以偉力磨滅了。
“可惡!”至高的存在惱怒,‘啪啪’幾聲,祭壇上一塊塊色澤鮮豔的寶石頓時紛紛崩碎,化爲一團團磅礴的至高偉力,狠狠地注入了殷忻的身軀。
殷忻光着膀子,正在和十幾名嬌俏柔美的少女糾纏在一起,瘋狂的演繹生物最原始的繁衍交媾的本能活動。
瑪索的同族,這些看上去嬌滴滴的,腰身還沒有尋常男子胳膊粗細的小妖精,她們真的是小妖精。她們隨便一人,敲骨吸髓的本領,就被殷忻後宮中那一羣整日裡爭風吃醋的后妃們加起來還要強十倍。
如果不是殷忻很有點修爲在身,他早就被這些小妖精給榨乾了。
饒是如此,當偉力注入之前,殷忻已經感到全身骨髓都在劇痛,他的骨髓在痙攣,在哀嚎,他的血肉中,他的原始血脈,他的精血,正在被這些少女源源不斷的抽走。
他的骨髓深處,新的血脈在滋生,新的精血在流淌。
但是新生的血脈和精血流淌的速度,根本比不上這些小妖精吞噬抽取的效率。殷忻有一種錯覺,似乎自己整個人都要被掏空了,五臟六腑都要順着身體內奇異的細小管道,一點點的被這羣小妖精給壓榨成汁液,強行抽出體外。
四面八方,衆多身穿金、銀二色甲冑的,通體流光溢彩的男女,則是笑吟吟的看着面帶痛苦之色,五官扭曲成一團的殷忻。
那些俊美的男子,一個個笑得極其古怪——這就是我族的風俗啊,歡迎成爲我族的‘雄性’!
而那些嬌俏的少女們,一個個眸子裡水波盪漾,嘴脣都泛起了不正常的血色。她們饒有興致的看着自家姐妹用各種手段,極力的壓榨殷忻——呵呵,這可是一個擁有萬億子民的,至高無上的皇帝呢!
這樣的珍稀貨色,在她們的征服史中,也是極罕見的高端品種。
好想揮動帶倒刺的鞭子,狠狠的給殷忻來上幾千鞭啊……如果能夠將他吊起來,一塊塊的片下他身上的皮肉,拿去喂自家的寵獸,那就更完美不過了。
如果,能夠將他的頭顱砍下來,製成精美的標本,存儲在自家的會客廳中。
哎,一個擁有萬億子民的皇帝的頭顱,這等高端的標本,足以做傳家寶啊!
殷忻感受到了四周無窮盡的惡意,他痛苦得張開嘴,想要嘶聲尖嘯痛呼,但是他的力氣正被一點點的壓榨乾淨,任憑他用盡了力氣,也無法發出半點兒聲音。
就在殷忻覺得,自己快要被徹底壓榨成一具乾屍的時候,祭壇上的寶石崩裂,不可思議的偉力遙空傳了下來。殷忻的身軀劇烈的抽搐着,他腦後的九條小辮子瞬間化爲飛灰,隨後,滿頭漆黑的,隱隱帶着一絲青銀色,宛如瀑布一樣油光水滑的長髮‘嘩啦’一下噴出。
體內的骨骼,五臟六腑,神經血肉,身軀開始急速的變化。
殷忻的身軀,變得更高挑,更纖細,更精緻……他身軀內的骨骼,變得纖細而極端堅韌,正常人兩百零六塊骨頭,殷忻體內的骨骼滋生,分裂,變成了三百六十塊。
他的手、腳的關節部位,骨骼變得更多,關節組織更加的瑣碎,更加的精密。
他的手指變得更加纖長,一如全身所有的關節,變得更加柔韌而靈活。
他的靈魂,更是在那一股偉力的灌注下,頃刻間就壓縮成了一顆芝麻粒大小的青金色晶石。隨後,偉力源源不斷的注入,漸漸地,殷忻的神魂開始急速膨脹,又不斷的重複壓縮,最終他的神魂變成了一顆拳頭大小,有着華麗的數百面切面,每一面都有着細小的月亮和花草紋路若隱若現的神異晶石。
‘嗡’!
強大卻極其深邃隱秘的精神波動向四周擴散開來。
殷忻的念頭一動,地上數十塊大石就悄然浮起,無聲無息的化爲灰燼。
殷忻身體微微一振,纏繞在他身上的十幾名少女怪笑着被震飛,她們在空中輕盈的翻了幾個跟頭,極其輕巧的落在了地上,不斷的舔着紅潤的嘴脣。
在她們看來,在至高的主宰的偉力下,頃刻間就完成了種族躍遷的殷忻,擁有了更加不可思議的吸引力。她們好想將他吃幹抹淨,將他的每一根毛髮都化爲自身的營養。
但是,至高的主宰注視着這裡。
就算是她們這一支隊伍的最高指揮官瑪索,她也是畢恭畢敬的跪在了地上,向祭壇頂禮膜拜,喃喃的唸叨着什麼。
怪笑的男子們,嬉笑的少女們,也紛紛端正了表情,從青樓的紅牌老鴇,瞬間變成了神聖不可侵犯的聖女。她們朝着祭壇跪拜了下去,用那美妙的,好似鳥兒一般的嗓調,輕盈的唱起了華麗的祈禱詞。
整座祭壇上,所有的寶石、水晶同時崩裂。
高維的壓力一點點侵襲了下來,空間的維度膈膜一點一點的崩裂開,以這座瀕於崩毀的祭壇爲導引,那位至高的存在惱火的,朝着殷忻身上,丟了些物件過來。
三個呼吸後,祭壇化爲齏粉。
一柄華麗的,通體鏤空,好似由無數條頭髮絲般纖細的花枝兒纏繞而成,開滿了細碎花朵的水晶長杖,被殷忻緊緊的握在手中。
水晶長杖幾乎有殷忻等高,纖細而鋒利,單面開刃,似杖,卻更像一柄奇形的長劍。
磅礴的力量充斥在這柄奇異的杖劍中,殷忻握着這柄劍,只覺無窮的力量充盈全身,頗有一種睥睨天下,試問何人敢在自家面前稱雄的衝動。
他的身上,又多了一套淡金色,半透明,同樣裝飾以華麗花紋,好似水晶鑄成的精美甲冑。甲冑薄如蟬翼,輕飄飄的好似不存在一般,卻莫名給了殷忻無比強大的信心——他本能的察覺,這套甲冑有着不可思議的防禦力!
“焚天城內,有邪魔在戕害我大玉朝的善良百姓。”殷忻的腦海中,還回蕩着至高的主宰傳下來的一道諭令,他微笑看着瑪索:“還請瑪索殿下,配合一下,讓我們將他們全部殺光罷?至高的主宰,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回收他們卑賤的靈魂了。”
瑪索笑吟吟的站起身來,以極讚歎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殷忻。
非常好。
殷忻的血脈改造非常成功,他現在的小模樣,無比符合瑪索的審美——未來,殷忻可以成爲一件非常棒的玩具,可以讓她歡樂的玩上幾百年的!
哪怕得到了至高的主宰賜福,成功的轉化了血脈。
後天改造而成的雜種,就是雜種。
他哪怕改造得再成功,雜種的本質是不會變的——尤其是,他還是一個雜種的雄性!
能夠成爲瑪索的玩物,這已經是殷忻最大的榮幸了。
當然,現在肯定不能對殷忻說這種話。
想要將他變成玩物,也要等這個世界,徹底淪爲本族的牧場之後,才能順勢而爲啊!
現在,還有用得上他的時候。
瑪索親暱的小碎步到了殷忻身邊,一把摟住了殷忻的胳膊,嬌羞無限,卻又無比崇仰的看着殷忻那張英俊得極其陰媚的面龐:“那麼,尊敬的陛下,讓我們,出發罷?”
瑪索興奮得渾身都在哆嗦。
她‘咯咯’笑得極燦爛:“至高的主宰,賜予了您至強的力量……我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我們的碣石公,看到我這位本尊的時候,究竟是什麼樣的嘴臉啦!”
殷忻驕傲的昂起了頭:“碣石公?刑天鯉?啊呸,那老妖婆冊封的公爵,算個屁!”
他大膽的伸出手,摟住了瑪索纖細柔韌的腰肢,就好像摟住了一條蘊藏劇毒的大蟒,莫名的,他的手臂上生出了無數的雞皮疙瘩。
他嬉笑道:“我要讓那倖進的賤種,跪在我面前哭喊求饒。”
大地驟然震盪。
所有人駭然擡頭望去,就看到,遠處焚天城的上空,刑天鯉和多鐸踏空對峙,在兩人的下方,蘑菇雲冉冉騰空。
一掌,只是一掌。
多鐸就將焚天城內各國使館,連同無數的達官貴人的府邸,悉數碾成了粉碎。
管你各國大使,管你各國官員,管你什麼親王、郡王、鐵帽子王,還有那些嫁人的公主、郡主,又或者配了公主、郡主的公子王孫、才子書生等等,多鐸這一掌落下的地方,正是焚天城最靠近宮城,最緊要的膏腴之地。
一掌,全部飛灰。
多鐸朝着刑天鯉咧嘴一笑,他看向了焚天城外嚴陣以待,被無數武裝教士緊緊戍衛的大聖堂,輕聲道:“看清楚了?爾等,不過是洋蠻奴婢,爾等,一直是。”
“是,末法之世,吾等,爾等昔日的主子,不能隨意出手啦。”
“這不代表,爾等就能在東國神州肆意胡爲……今日這一掌,不過是一點點小小的教訓。”
多鐸笑得很燦爛。
樞機大主教西蒙尼站在鐘塔頂部,眸子裡閃爍着淡淡的血光,身上流露出了和那幾個金髮血眸的青年男子一般無二,只是弱小了許多的氣息。
“很猖獗。”西蒙尼淡淡的說道:“但是這就證明了,這些年來,我們對東國,對這個古老而腐朽的龐大帝國的態度,是正確的……用他們的古話說,就是一點點的試探,一點點的溫水煮青蛙。”
“看來,他們的底蘊,依舊可怕啊!就是這麼一掌,半個焚天城,沒有了。”
西蒙尼幽幽嘆了一口氣。
幾個金髮血眸的青年則是輕聲冷笑,輕輕的搖了搖頭:“這樣的殺傷範圍,不算什麼……在過去的那一場救世之戰中,我們動用的終極武器,覆蓋範圍甚至有席捲千里的大殺器。”
“如果,這個傢伙只有這點力量的話。”爲首的金髮青年雙手用力握拳,狠狠地揮了揮手:“那麼,東國神州,這一塊土地,是我們的了。”
“想當年,他們的先輩,突兀的出現在我們的土地。”
“他們掠奪資源,他們奴役吾等……甚至,他們當中,有人肆意的屠殺我們的族羣。”金髮青年喃喃道:“我們動用了最終的救世手段,讓整個世界淪入末日,這才讓我們的文明苟延殘喘,直至今日。”
“當年我們的先輩們承受過的苦難,必須在這塊土地上重演。”
幾個金髮青年齊齊發出了宛如野獸一樣低沉的嘶吼聲,他們的皮膚下,有粘稠而晶瑩的,好似熔化的水晶一樣的枝葉滲出,在他們身上凝成了厚重的奇形甲冑。
高空中,刑天鯉不和多鐸廢話。
通天妙竹一點,道道劍光驟然一動,龐大的大五行誅魔劍陣轟然而動。
頓時,方圓百里內,盡是劍光。
劍。
劍。
劍。
無數的劍,威力無法估量的劍。
除開劍,所有人眼前一片光亮耀目,再也看不到任何別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