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4 是我!

羅天和杜曦瑤並沒有離開夢境,但也沒有讓陸恆和唐龍跟隨,這一次,問題着實嚴重,而且羅天知道,雙方就這個“羅天已死”的問題上都有隱瞞。

一路來到另一個所在,這裡的建築物仍舊呈現出熟悉的感覺,但杜曦瑤過去並不止一次去過天下城,畢竟這裡是雲袖的故鄉,但是無論是再如何熟悉的記憶,也很難匹配到眼前的這個空間幻境,又或者是因爲她的心中早已存在了這是夢,是人爲製造出來的緣故,所以她纔會有那種“這裡處處都透着不真實”的想法。

如果說,從這個角度去思考,陸恆和唐龍即便是死了也想要製造不平凡的衝動,是否也是因爲他們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活在夢裡,而不是真的活過來了呢?

“師父……”

杜曦瑤發現羅天的步伐越走越快,就好似想要甩開自己,又或者在躲避什麼人一樣,趕緊問道,然而當她的話一出口,她頓時就發現周圍原本是過客的行人突然間有幾十雙眼睛都盯着自己,就好似自己的話也被他們所聽到,並且充滿好奇和懷疑。

羅天沒有說話,也沒有去制止她,或許是因爲異狀讓杜曦瑤清醒了幾分的緣故,接下來她不再問問題了,而是跟上了羅天的步伐,一路來到了天下城的城外。

是的,他們的確離開了一個掛有“天下城”三字牌匾的城門,在離開城門的時候,杜曦瑤有親眼看到,儘管之前給了她太多的陌生,但是這種來去都有跡可循的感覺卻多少也讓她安心了一些。

而在離開城門的那一刻,羅天開口說道。

“我在這裡留下了很多的意識碎片,這些意識碎片一方面用來保護陸恆和唐龍,一方面則是用來監控這個世界所殘存的其他思想。”

羅天的話讓杜曦瑤一怔,無論是夢境還是造夢,都完全脫離她所修煉的規則範疇,是她知識完全無法觸及的陌生範疇,這一刻她猶如聽天書一般,儘管已經盡力去接受了,可仍舊是一片茫然。

看着她這個樣子,羅天倒是笑了,還記得最早羅天和神性談起神族造夢的這個能力的時候,羅天同樣也是一臉懵逼,不知道這東西到底有啥用,畢竟夢境不是現實,而夢想也不過只是空想而已,就算有人能夠夢想成真,那也不是做夢做來的,而是靠雙手換來的。

兩次進入夢境世界,給杜曦瑤的感覺就只是奇幻而已,並無其他,甚至當她看到陸恆、唐龍說話的時候也並沒有感到有多麼驚奇,畢竟她在做夢的時候夢裡的人也能說話,甚至能和她一同回憶起前不久一同發生的事,甚至是完全能夠猜到自己心中的煩惱,這也是擁有“記憶”的表現。

羅天觀察杜曦瑤的神情就猜到了她的心思,對此羅天也不做他想,畢竟師徒之間也並不需要傾囊相授,既然杜曦瑤在造夢一途毫無興趣和天賦,那又何必強求她呢?

羅天提到夢境,其實的確是有想過讓他繼承自己這份造夢的衣鉢傳承,雖然羅天所擁有的造夢能力必須要藉助天座化身創造獨立空間的能力才能實現,但人的機緣造化誰能說的清呢,或許未來杜曦瑤也能如自己這般找到另一個天座化身也說不定。

畢竟就當初得出的結論,煉妖皇在這片大地上遍散的“種子”可是無窮無數,而天座化身和雲袖孕育的妖靈僅僅只是萬分之一罷了。

這件事羅天也從未想過要去管,哪怕是當初雲袖在孕育妖靈的時候羅天也沒有要拿掉這個孩子或者將之扼殺在搖籃中的想法,而如今的羅天就更加不會以凡人的心思去測度一個妖靈該如何才能在人世活的好不好的問題了。

回到眼前來,此時的天下城外和城內完全判若兩個世界,站在這裡就宛如身處世界的另一端一樣,毫無生氣,是一個完全陌生和冰冷的世界,這種感覺讓人很不舒服,雖然杜曦瑤對這樣的感覺很強烈,但她仍舊沒有想過要離開。

“對於他兩的話,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此時羅天的問題產生,杜曦瑤很快就給予了答覆。

“他們在隱瞞着什麼,最直接的疑問,他們何以料定在這裡的另一個地方所見到的便是你丟失的那一魂?”

自從羅天和杜曦瑤成爲師徒之後,杜曦瑤從羅天身上學到的最多的就是思維方式,這種思維方式其實在很多時候都難以派上用場,畢竟羅天當初可是從無數次生死攸關的絕境中徘徊過來的,就差一場如殺人者陸恆那般對追逐死亡而衍生出的道了。

但杜曦瑤並沒有經歷過這樣的曲折,所以她很難將這樣的思維方式培養成一種習慣,甚至是一種不能,除非有一天她能遇到一個天生的剋星,可以完全力壓她一籌的人,或許才能讓她培養出那麼一丁點這種習慣的可能。

因此,羅天教給杜曦瑤這種思維方式的最大用處就是讓她在非戰鬥的時候好生的想一想,自己究竟要做什麼,爲何要這樣做,畢竟她和羅天在一起,計劃可以由羅天擬定,這恰好給予了她足夠的時間與空間去思考這樣做的意義。

若是有人要問,這樣有什麼用,任何一件事的發生與發展都有侷限性,這讓任何一個針對這件事而制定出來的計劃擁有了更大的侷限性,將思考浪費在擁有強大侷限性的事情之上,只能找到答案,而無法學會方法。

其實這就是羅天的目的,他並需要杜曦瑤學會自己思考問題的方法,他要的其實也僅僅只是讓杜曦瑤找到爲何要這樣做的答案和意義,這就是一份經驗,一份讓她今後明白該如何面對這種問題的經驗,學習前人的經驗,是絕大多數釋道者都會去做的一件事。

杜曦瑤的回答讓羅天滿意的點了點頭,如今的她已經越來越接近自己的想法了,只希望當她未來獨自面對相似的困境時,能夠保護好自己。

待得她說完後,羅天接着補充道。

“正如你所想到的那樣,他們不但知道我丟失的那一魂在這個夢裡出現,甚至他們還親眼見過這檔子事,你覺得哪一種可能性最大呢?”

關於羅天丟失了一魂的事,杜曦瑤曾經聽羅天說起過,這件事雖然並不緊要,卻是葬龍谷煉妖皇事件當中的一條線索,想要將煉妖皇的事情對她說清楚,畢竟這件事已經對她造成了嚴重的損害,這樣的損害讓她也擁有了知情權。

“按照常理來說,人的三魂七魄離體就代表人的死亡,但師父你蟠龍之軀的特殊性,卻並不會因此而死,但魂魄離體,除非是用聚靈的方式將魂魄牽引回來,否則的話失去的魂魄將會如遊魂一般存在於這個世上。”

杜曦瑤的話看似在解釋魂魄離體的危害,但羅天卻知道她已經在回答自己的問題了,因此只聽到她當下繼續說道。

“要說遊魂能飄進另一個空間,哪怕是夢境空間其實也並不奇怪,但怪就怪在沒有修煉過聚魂之術的陸恆和唐龍是如何看到這一魂的,但是既然他們說的言之鑿鑿,反倒是讓我有了第二種結論。”

“怎麼的結論?”

羅天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不動聲色的問道,而此時杜曦瑤卻是笑了,也很快就給出了答案。

“他們的思想被人改造過。”

“哦,何以見得呢?”

羅天仍舊臉上無光,不帶任何表情,他知道杜曦瑤已經說到了點子上,但是從這一點上能夠引申開來的可能性太多也太可怕了,而這其中最讓羅天擔心的是,受到影響的不僅僅有陸恆、唐龍、堯天等人,還有杜曦瑤,甚至是羅天自己。

儘管羅天對此的反應並不激烈,這讓杜曦瑤有些納悶,難道自己說錯了?

不過她卻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而是隨後繼續補充了自己的答案。

“還記得來時的那條‘反了’的道路嗎,當時之所以覺得那條路反了,乃是因爲人的習慣所導致,這一條通往天下城的道路,有記憶中的場景作爲陪襯,也有道路上的腳印和車轍印作爲調配,所以我和師父都覺得我們走反了,而在我們轉身走上了正確道路的時候,他們兩就出現在了我們的跟前,這並不是巧合。”

杜曦瑤的話讓羅天皺起了眉頭,按照邏輯推斷,其實杜曦瑤所說的話並沒有任何問題,但遺憾的是,這個答案卻並不是羅天想要的答案,或者說正因爲杜曦瑤並不瞭解造夢原理,所以她纔會將這一切當做是疑問所在。

當杜曦瑤想要繼續補充完自己的結論時,卻被羅天伸手給制止了,這讓杜曦瑤撅着小嘴很是不滿,畢竟在過去羅天雖然也曾經嘲笑過自己給出的答案錯誤或者幼稚,卻從來不曾制止過自己說話,但這一次明顯不同。

“其實你並沒有說錯,但這並非我真正的擔心,正如你所說的那樣,老陸和老唐的思想有可能被篡改過,但你有想過能夠篡改他們思想的會是什麼嗎?”

羅天的問題讓杜曦瑤一下子就愣住了,她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推斷,但對於事情當中所觸及的一切假設都難以用實際的結論去概括,畢竟眼下誰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就連陸恆和唐龍的記憶被篡改,也只是停留在猜測上面而已。

但是羅天的想法和杜曦瑤肯定不同,甚至是差異極大,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此時的羅天已經循着問題的發生而找尋到了根源所在,哪怕這樣的根源也僅僅只是羅天所設想出來的某一個方面的根源。

杜曦瑤搖搖頭,她並沒有多做思考,畢竟空想和推論不同,推論有確實存在的依據,但空想卻全憑個人發揮,不過由於此時羅天說話時並沒有夾雜任何表情,這種空泛的就像是沒有感情的羅天,也讓杜曦瑤的心中產生了隱約的不安。

“是我!”

羅天的話讓杜曦瑤一下子就愣住了,篡改了陸恆和唐龍思想的人就是羅天?

雖然說這個夢的確是羅天創造的,從這個角度來看,那麼死後的陸恆和唐龍的思想也的確有被羅天改變的跡象,畢竟從活人世界到夢中世界還是有一定不同的,改變一下思想讓死後的人也能接受,並不成其爲問題。

但是,如今羅天和杜曦瑤所在講述的分明不是造夢時的那段事情,而是造夢之後再一次發生過的某件事情,杜曦瑤此時陷入到了沉思,但是在一段時間之後,她猛然間醒悟了過來,隨即脫口而出。

“師父,你是說……他?”

終於,杜曦瑤找到了羅天指引的那個正確的答案,隨着羅天的點頭,杜曦瑤此時也驚訝的捂住了嘴巴,一時間被各種難以言喻的思緒給裝填的有些混亂不明。

不過,她還是整理好了自己的思緒,待得她眼神清明的那一刻,羅天繼續說道。

“如果留在這個夢境當中的我當真是那一魂所化,那麼他必然就擁有我全部的記憶力,甚至是全部的能力,但由於我並不是蟠龍這具身體的意識掌控者,這導致我的魂魄離體,有可能會轉化爲蟠龍的一魂,而不再是我的一魂了。”

羅天的話讓杜曦瑤眼神中泛着難以自抑的驚訝,如果說羅天將永遠也無法將這失去的一魂給找回的話,那麼羅天的實力也終將被永遠的定格在他如今的實力基礎上。

自從認識羅天以來,杜曦瑤已經從羅天的身上見證了很多的“奇蹟”,這些奇蹟在過去是從來不曾存在於杜曦瑤想象當中的,也可以說是她的思想受到了規則的約束。

但是無論羅天創造了多少的奇蹟,似乎……在事情結束後總會以某種的方式反噬羅天本身,就好似一件事最終達成的結果反倒是對羅天自己造成了嚴重傷害一樣。

難道說註定了一無所有、毫無意義的一生就當真是羅天的天命嗎?

或者說,羅天所註定的天命就是揹負厄運的結果,而事情達成圓滿所應該收穫的成果被另一個“羅天”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