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薇心頭也像是被他滾燙的血給澆過一遍,突突地跳,帶着沉重的鈍痛。連呼吸也困難,需得張大了口,一口一口地呼吸。
蕭晏的另一隻手也沒有閒着,恰恰拿着劍刺穿了另一名殺手的腹部。
滿地都是橫七豎八的屍體。
林青薇瞠了瞠眼,看見倒在地上的又一名殺手,這時竟艱難地爬了起來,趁着蕭晏兩手都不得空的時候,竟發起最後致命一擊,直接用盡渾身力氣往他身上砍來。
林青薇失聲大喊:“青斕!”不怪她一直忍着不叫青斕出來,人多刀雜,青斕的身體可挨不過這些鋒利的刀劍。要是早早把它喚出來,一定早就被殺手削成了幾半截。
她奮起朝面前的黑衣人撲過去,用手中銀針飛快地往他身上扎,恨不能將他紮成一個馬蜂窩。與此同時,蕭晏緊握着的那把刀得以鬆開了去,就是不知道他還有沒有力氣來應對那個突然站起來的殺手的致命一擊。
只是還不等他回擊,從林青薇袖中竄出來的蛇兒速度極快地爬上那黑衣人,用自己的身軀死死纏繞着黑衣人的脖子,張口便往他脖頸動脈處狠狠咬下一口。
殺手毒發,最終那一刀沒能砍下去,刀從手裡脫落,清脆一聲,緊接着他人就跟着倒了下去。
這條街上,寂靜得可怕。
蕭晏移了移瞳仁,見林青薇騎着一個黑衣人,那黑衣人早已被她扎死了去。但她好像停不下來,果真把那黑衣人紮成了一個馬蜂窩。
蕭晏看着她單薄的背影,身體無力地靠着牆,聲音低沉中帶着淡淡的沙啞,精疲力盡,卻動聽溫柔極了,道:“林青薇。”
林青薇沒有反應。
他順着牆壁靠坐在地上,手上、臂膀上仍還鮮血直流。他的紫衣被濡溼,在夜色下呈現出深重的墨色,面色如同月色一樣蒼白。他修長的手指微曲,骨節分明,在寂涼的月色下顯得分外削瘦。那殷紅得刺目的血滴正順着他的手指淌下,在指端凝聚,然後滴答掉在地上。
蕭晏又叫了林青薇的名字,林青薇還是沒有反應。他順着拉住了林青薇的手,然後顧不上自己臂膀傷口的疼痛,仍是用力地固執地把她拉起來,使得她一下倒進了自己懷裡。
他把她抱住。下巴疏淺的胡茬在她的額發上摩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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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他的心很安定,他沒有像平時那般約束自己,而是順着本能抱着她,安慰她。
“都死了,沒事了。”
林青薇默默地收了自己的銀針,收了青斕,寬鬆的袖子從手臂滑開,露出雪白的胳膊,她摟上蕭晏的脖子,捧了捧他的頭,蹭了蹭他的胸懷。
她也不能揣測,她的這一系列動作意味着什麼。
那種情不自禁流露出來的依戀,毫無雜質,卻也同樣蒼白脆弱。
平日裡,被她掩藏得極好。幾乎是滴水不漏。
如今,總算露出了端倪。
林青薇深深抽了幾口氣,額頭抵着蕭晏的下巴,輕聲地說道:“差點就去見了閻王,嚇死姐了。”
很煞風景。又像是在掩飾什麼。
林青薇抓起蕭晏的袖袍,發現全濡溼了,她看了看蕭晏血肉模糊的掌心,當即撕下自己的裙襬,來緊緊地綁住蕭晏的胳膊,以阻止血液繼續往下流。
蕭晏一動不動,林青薇仰頭草草看了他一眼,道:“你受了傷,又流了許多血,咱們需得立馬回去止血療傷。”這回輪到蕭晏沒什麼反應了,林青薇就又問,“你還能站起來嗎?還能走路嗎?”
良久,蕭晏才恢復常態,淡淡地點頭。
隨即林青薇攙扶着他站了起來。原本購買的那麼多東西散落了一地,沾了鮮血的東西,誰也無心去拾揀起。
蕭晏起身之際,他腰間佩戴的那枚蘭花佩,輕輕地飄落在地,儼然也被染成了一片血紅。
什麼驅邪保平安,都不過是圖個心理安逸罷了。真要遇到什麼事情的時候,還得靠自己。
兩人不想去到鬧市街上引起別人的注意,那樣的話還沒抵達皇宮,恐怕就被京兆尹的官差給抓起來審問了。
蕭晏對這京城熟悉,只好帶着林青薇一起穿着黢黑的巷弄,走近路回到馬車停靠的地方。
這個時候,若是再有一隊殺手來,兩人都沒什麼精力,肯定多半可能會得逞。
索性一直回到馬車那裡,都沒有再遇到什麼殺手。車伕正盡忠職守地等在那裡,見蕭晏和林青薇回來,嚇得魂飛魄散。
幸好兩人活着回來了,否則他也沒有活路可走了。
林青薇扶着蕭晏進馬車裡斜躺着,吩咐車伕道:“快,回宮!”
馬車便開始在街道上飛快地奔跑了起來,這個時候街上的人已經很稀疏了,遇到了都紛紛往兩邊閃躲。
蕭晏的頭靠在車壁上,窗外是不是溢進來的燈火,襯得蕭晏的面色慘白,很明顯是失血過多。他見林青薇雙眉緊蹙,便淡淡道:“你不用擔心,這點小傷沒有大礙的。”
林青薇道:“傷是死不了人,但你血流太多,也會有生命危險的。你最好還是封住你的穴道,我兩根布條起不了太大作用。”她看見街上還有藥堂沒有關門,一系列的心思浮現心頭。
蕭晏已擡手,封了自己手臂上的穴位,還往肩頭點了兩下。只是看他那從容淡定的氣度,彷彿這是家常便飯一般。
對方是有意要來殺蕭晏的。必然是掌握了蕭晏的行蹤。眼下快馬加鞭趕回宮裡,目標太大,極有可能會引起對方的二度追殺,到時誰都活不了;況且蕭晏的傷口需要及時處理。
這樣想着,林青薇便欲叫車伕停下馬車。可她還沒出聲,車伕就狠狠一勒繮繩,馬嘶鳴幾聲,車身也跟着晃了兩晃。
“怎麼回事?”林青薇一把掀開簾子,問。
車伕看向前面,道:“有人來了。”
林青薇擡目看去,見對面正有一羣人騎着快馬朝這個方向而來。夜色下,他們一個個似乎也是穿着黑衣,看起來極爲幹練,唯一的差別就是沒有蒙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