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薇低聲道:“那藥雖有少許藥性,應當還不會要人命,身體受損總能夠將補回來,但前提是小皇子身邊的乳孃和所有看診的太醫,一定要可靠。惜妃,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我說的這一點,你必須要去確認。”
惜妃眼下滿是仇怨,對林青薇的話充耳不聞,就連一個字都不願再相信她。她冷哼着笑笑,道:“我本不想摻和到這些爾虞我詐之中,那樣太累,但是你們逼我,我就要讓你們全都後悔莫及。林青薇,你以爲燕王就是個好東西嗎?”
林青薇低垂的臉上,神情動了動,道:“你和我之間的恩怨,又如何能關係到他。”
惜妃道:“你大概也是看錯他了,可能他比你想象中的還要壞。有一個秘密你可能還不知道,但我在冷宮裡待了那麼久,我卻是瞭如指掌的。”她扣着林青薇的下巴擡起她的臉,看着她緩緩地說道,“後宮裡住着一位大貴人,你知道她是誰嗎?”
林青薇心裡一咯噔,看着惜妃得意的神色不語。
惜妃挑了挑眉,又道:“在冷宮的時候,若不是她出手相救,可能我早已經死了。你知道她爲什麼救我嗎?因爲我是鈺灝的母妃。鈺灝是皇家血脈,正因爲如此,她才肯搭救我。”
林青薇眉心跳了跳。
惜妃嘴角的笑容是快意的,“後宮裡的太后不是皇上的親孃,你可能已經猜到了,冷宮裡的那位大貴人,纔是皇上的親生母親!而當年,她也是先帝的一位藥妃,卻被如今的太后誣告她煉製毒藥意圖謀害先帝,那時正是她身懷六甲之時,爲保孩子她不得與其抗爭。是燕王奉先帝之令親手將她打入冷宮。待孩子出生之日,現太后去冷宮將孩子當着她的面折斷了雙腿,毀了她的容貌,並從她眼前抱走了孩子。我想後來太后一直無所出,纔不得不撫養皇上長大成人的吧。”
林青薇彷彿呼吸都已凝滯。
惜妃笑了兩聲,道:“怎樣,這個秘密也很讓你意外吧。不知道要是讓皇上知道了,會怎樣?他現在就已經非常忌憚燕王,若是發現從小輔佐他的皇叔,就是永困他母親的兇手,一定會發瘋的。”
“惜妃,你這麼做,會掀起腥風血雨的。”
“哈哈哈誰管什麼腥風血雨!”惜妃笑過之後,輕聲道,“可惜已經晚了。水賤人不是要和太后鬥麼,本宮已經把這個秘密告訴給她了,她要想至太后於死地,根本不費吹灰之力。她不是也很恨燕王麼,一定巴不得快點把這個大秘密告訴給皇上吧……先前長衍宮找不到你,皇上還四處找人呢,現在想必後宮里人人都自顧不暇了吧,誰有空閒管你的死活呢?這樣一來的話,本宮倒不急着餓死你了,起碼要吊着你一口氣,等到皇上下令殺了燕王的時候,讓你親身感受一下,痛失所愛的滋味。”
林青薇道:“你這樣,是在給你自己斬斷後路……”
只可惜,惜妃笑着有兩分癲狂地轉身輕飄飄走出去了。
林青薇被關在密室裡,外面的動靜如何她也根本不清楚。
蕭晏離京以後,因身邊跟着蕭瑾的人,蕭瑾能夠知道他到達什麼地方了。南境軍重新整頓,只等蕭晏一到,大軍重新入雲南絞殺餘孽。
只是大軍糧草,又是一個難題。朝中大臣就這個問題屢次進諫,得到的答案無非是加賦。國庫空虛已經拿不出錢財來,各地儲備糧倉空得差不多了。可已經往百姓頭上加賦兩次,再加賦,恐百姓難以負擔。南方各地先前就傳出百姓水深火熱的境況了。
對付蕭弈這一仗,蕭瑾堅持要打,就算耗空國庫榨乾百姓他也在所不惜。他不能放任蕭弈再在雲南繼續壯大,現在若是不斬草除根,他日只怕更加難以對付。
不僅南方百姓加收賦稅,全國各地也都紛紛下了命令,賦稅加收三成。各地頓時是民怨四起,南邊地帶的百姓難以承受,甚至發生了小規模的暴亂。
蕭瑾一聲令下,反抗者格殺勿論、絕不姑息。
也正是在這焦頭爛額的時候,水採卿知道了太后和冷宮裡的秘密,風風火火地跑來告上一狀。
這回蕭瑾很久都沒反應得過來。太后知道了這一消息,當即在佛堂裡險些癱倒,爬也爬不起來。她再清楚不過,現在的蕭瑾不是以前的蕭瑾,現在的蕭瑾手段有多麼狠辣,一旦讓他知道了當年的真相,莫說這個太后她再也當不得,就連命都可能保不住。
水採卿待在蕭瑾身邊,看了看他的神色,悽悽柔柔道:“皇上,臣妾也沒想到,真正的太后在冷宮裡孤獨悽慘地度過了那麼些歲月,真不知道她一個人是怎麼熬過來的,就連臣妾聽了也於心不忍……皇上不相信臣妾所言,不如和臣妾一同去冷宮裡,把真太后接出來與假太后對峙一番就真相大白了。”
隨後蕭瑾和水採卿一同去了冷宮。他一次沒來過這種地方,帶了頗多的侍衛,冷宮裡的瘋婦們見了,個個嚇破了膽,抱着頭四處逃竄。
蕭瑾在侍衛的開路下,逐步走去了冷宮深處。
那裡有一片馨香的藥園子,正有一個老嬤嬤在藥園子裡照料藥草,聽聞動靜擡頭來一看,動了動蒼老幹癟的脣,還沒說出一句話,就已老淚縱橫,對屋子裡的人道:“娘娘,您總算守得雲開見月明瞭啊。”
蕭瑾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看着屋子裡緩緩走出一位婦人來。身上穿的是洗得發白但依稀可見繁複的宮裳,黑白摻雜的髮絲中規中矩地挽起來,一張蒼老的臉上滿是錯落可怖的疤痕,平平靜靜地與蕭瑾對視,雖然沒有什麼反應和表情,雙眼卻是沉沉的溼潤。
母子親情、血濃於水,這是這麼多年以來蕭瑾從不曾感受過的感覺。好像對面的婦人陌生又醜陋,但於他就是有一種割捨不開的親切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