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晏溫存笑道:“夫人請放心,自會準備妥當,連露宿的帳篷也一併帶上,走到哪兒天黑了,便在哪個山坡上過夜。”
林青薇道:“山坡上離夜空更近些,可以看到更多的星星。”
兩人在院子裡依偎着說些體己話,好像連風都溫柔了下來,帶着絲絲繾綣。林青薇倚在蕭晏懷裡,靜默了一會兒,還是問了他道:“這兩日你去外面可有打探到了什麼消息?”
蕭晏目色斂了斂,道:“並無什麼消息。”
就是沒有什麼消息,才讓人隱隱擔心。林青薇心裡有事,也沒有說出來,只道:“不管怎樣,出門讓小齊跟着你,寸步不離最好。上回我隱約聽到他說什麼殺手,可有帶在身邊?”
蕭晏道:“過早暴露了,反而沒什麼好處。”
林青薇點頭道:“也是。”可她怎麼可能放心,真要是蕭瑾來了,他肯定不會放過蕭晏的。他定會想方設法取了蕭晏的性命。蕭瑾身邊都是暗衛高手,蕭晏和小齊能是他們的對手嗎?
蕭晏輕撫着林青薇的後背,道:“也就這一兩日的時間我們就會離開,不要太擔心。若是一有消息,在他踏入白果鎮的那一刻,我就會知道。”
聽蕭晏這樣說着,林青薇才稍稍寬了寬心。看樣子,不知道蕭瑾究竟有沒有離京,但此刻他人沒有在白果鎮上就是了。想想也是,蕭瑾再怎麼厲害,終歸也是蕭晏親手教出來的。蕭晏好歹是曾經的攝政王,真要那麼好對付,也不至於讓蕭瑾挖空心思了。
只要這兩日把所有的事情處理好,離開了這邊陲之地,進到西禹的國境,蕭瑾想去西禹找他們就難了。實際上,想要徹底抹去他們在川中和這白果鎮的足跡,難上又難。光是這白果村,只要稍加打聽就能知道他們曾在這兒住過。
只不過那些都是其次。要緊的是蕭晏需得交代好他在川中和鎮上的事務,光是那些產業中間需得轉圜好幾個老闆,最終暗地裡流到他的手上。否則叫蕭瑾發現他在川中存有財務進出和生意往來,連根拔除的話,蕭晏以後更加舉步維艱。
蕭晏遠離上京沒有權,他才更需要錢。
蕭晏何嘗不是生了警惕之心,說出走西禹就立刻着手去辦。現如今他不是孤身一人,他有夫人需要保護,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樣無所畏懼。如果蕭瑾想要觸他的雷區,那他絕對不會坐以待斃。
林青薇環着蕭晏的腰,道:“不管怎樣,一定要小心。”
聽說水採卿回到李大姐家裡後,氣息懨懨,白白到林青薇的面前遭了罪,結果還沒能讓林青薇改變主意。李大姐和一幫子女人也有些氣餒,水採卿再繼續留在村裡也顯得尷尬,李大姐沒再有心情伺候她,便做主打算把她送出村子去。
水採卿原想在村裡安頓下來,可又聽說蕭晏在賣房契地契了,看樣子是沒打算再在這裡住下去,再留下來也沒有什麼意義。況且村子裡條件又艱苦,她一個嬌滴滴水做的人兒也有諸多不便,儘管嘴上不說,心裡早就嫌棄不已。
遂不等李大姐把她送走,她便央李大姐去鎮上叫水澤來。半下午的時候,水澤就匆匆來把水採卿接走了。
臨行前,路過林青薇的家門,水採卿在她家門前站了一會兒,執着地喃喃低語道:“不管你要去哪裡,我都會跟着你去哪裡。”
村裡的一羣孩子最是活潑歡脫,以往最喜歡往林青薇和蕭晏的跟前湊,家裡家長狠教訓了他們一通,不許他們再去找林青薇了親近。
灌輸的思想無非是一些不好的思想,小孩子對大人的事情沒有什麼概念,但對於想給他們找一個小姨娘的事卻非常敏感。小孩得知林青薇想幫他們的爹再找一個娘,也就一夥去林青薇的面前哭着質問。
這天鎮上正有人到這裡來看房看田,結果被小孩們撒氣地一通亂扔石子給砸了。那人是鎮上有頭有臉的人物,脾氣可不比林青薇他們好,當即就讓隨從把這些孩子全部抓起來。
起先村裡的婦人們見孩子統統跑去找林青薇了,心裡還有些得意。那些調皮搗蛋的孩子鬧騰起來可有得林青薇受的,卻沒想到眨眼之間就惹了權貴,又紛紛跑來賠罪告饒,又跪又磕頭的,才讓那位權貴暫且不追究了。
最終談得很是愉快,宅子和幾塊藥田,以一個不錯的價格賣給了一位富人。村裡人始才明白過來,林青薇是真要搬走了,一時都有些愣愣回不過神。
林青薇在這個家裡原來打算長久居住,所以一開始東西也置辦得整齊。蕭晏來了以後,又陸陸續續地添了許多。那些不能帶走的物件全都處理了,剩下的一些能夠帶走的,細細一收拾下來,發現又沒有多少。無非就是一些細軟和林青薇本行所需要的東西。
林青薇和蕭晏一起興致勃勃地收拾,不知不覺就入了夜。她沒有對這個地方有絲毫的留戀與不捨,反而心裡裹着即將出行的嚮往與憧憬,這和以前都是不一樣的。以前她不曾這般期待着從一個地方去到另一個地方,而今不一樣,就算是搬遷去異國以後可能永遠都不會再回來,她的心情這兩日也跟準備雲遊四海似的一樣輕鬆。
大概是耳邊老有安秋尋在念叨着,西禹這個國度有多麼的好,久而久之林青薇便也覺得是真的好。又或者是因爲有了蕭晏在身邊,不管他們即將到哪裡去,結果都是不差的。
有他陪着,他們可以去到任何地方。
林青薇進進出出不厭其煩,把屋子裡的東西用視線掃了又掃,生怕自己漏掉了什麼。
外面的夜色漸漸濃稠了起來。林青薇從房間裡一出來便看見蕭晏正站在廊下點燈。他長得高,不需要用什麼踮腳,只要往上伸起長臂就能夠得着。
林青薇想問他還有什麼遺漏的沒有,可看見此情此景,內心裡一片安然恬靜,感覺說上一句話都是多餘。她便安靜地倚在門框上,看着蕭晏手裡拿着一隻蠟燭,往燈芯裡點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