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薇亦站在廊下,舉目望向那谷口村頭的方向,那裡巨大高聳的山影在夜色中屹立,淡淡的煙霧從山頂嫋嫋騰起。
這火山煙也不是整日十二個時辰不間斷地升起來,時而消停幾天,時而又繼續冒煙,總之是斷斷續續。
正沉默着,隔壁的房門忽然響了。心如循聲看去,看見蕭晏正從房間裡走了出來。
只不過蕭晏的注意力卻在林青薇身上,打從一出來,他那高大的身影便安靜地倚在廊柱邊,一直定定地看着林青薇。
心如又看了看林青薇,好像林青薇並沒有什麼反應。算了,反正又不關她的事,她還是繼續裝作什麼都沒看見吧。
老村長和黎澈吵架的聲音倒是精神,這房屋本就不大,老村長的聲音隱隱約約地傳到了這院裡來。依稀在叫道:“你什麼都不用說了,我是絕不會同意讓村民搬離這裡的!”
只是林青薇再怎麼若無其事,她也不能阻止蕭晏看她的目光。那視線讓她極爲不舒服。她轉身便欲回房。
卻在這時,蕭晏忽然開口,聲線低沉道:“你是因爲村長,才答應嫁給他的?”
林青薇住了住腳步,回過頭看着蕭晏,不喜不悲道:“我就是喜歡他,纔要嫁給他的。”
蕭晏眼神一暗,“因爲他長得好看?”
林青薇笑了笑,道:“因爲他嘴巴很壞,心眼卻很好。再加上他的確長得很好看。”
不等蕭晏再說什麼,忽然這時這座房子裡爆發出一聲驚恐的尖叫:“怪物啊——”
那是照看老村長的大娘的聲音。
林青薇一聽,神色就變了變。她好像知道了什麼當即朝院外跑去。
等跑到前院時,見院裡確實有一個瑟縮的身影。大娘驚恐至極,一個勁地要往外跑,她只有一個想法,就是去叫人,叫更多的人來打跑這個怪物。
而那人影不準大娘出去,一個勁地哀求道:“求求你,不要去叫人,求求你,我只是看看就走……”
“怪物啊!怪物啊!”大娘一邊掙扎,一邊抓起牆邊的掃帚就狠命地往那人身上打,把他打開以後丟下掃帚就要往外跑。
林青薇見狀趕緊追了出去,想把那大娘給攔下。若是真讓她去叫了村民來,鐵定又是不得安寧了。
蕭晏彷彿看穿了她想要做什麼,卻先她一步掠身上前,就在那大娘將將跑出門口,蕭晏伸出兩指從後邊點了大娘的昏睡穴,大娘便昏倒在了牆邊。
那人影瑟縮在牆角,肩膀微微發抖。
黎澈聽到響動從房間裡衝出來,看見了那人影,果不其然,他道:“黎小夕,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那人影緩緩擡起頭,一張臉面目全非,卻隱約有淚痕從空洞的眼窟窿裡流淌下來。心如定睛一看,同樣是險些嚇得魂飛魄散。
不錯,眼前的人正正是黎小夕。他又冒險從山裡跑下來了,只不過這回卻不是偷雞,而是偷偷摸摸進了村長的房子。
黎小夕哭道:“我聽說我爹不好了,我只是……想來看看他……”
蕭晏似乎明白了什麼,看樣子這個人才是老村長的兒子。
老村長在房間裡還沒睡着,一邊咳嗽着一邊問:“小夕啊,外面是怎麼回事啊,到底是哪裡來的怪物?”
黎澈看了看黎小夕,回頭應道:“老爺子安心睡吧,沒有什麼怪物,是大娘她認錯了人。”
林青薇道:“我先進去看看。心如,去把藥箱拿來。”
“哦!”
一會兒林青薇便帶着藥箱進了老爺子的屋。片刻以後心如從房間裡出來,仍有些害怕地對黎小夕道:“姐姐已經施針讓村長睡着了,你……你就進去看看吧。”
那黎小夕感激涕零,一邊抹着眼淚,一邊進去。
黎小夕跪在村長的牀前,伸手去抓着村長的手。他自己的皮膚上也產生了病變,露出深一塊淺一塊的斑痕。
他抱着村長的手嗚咽痛哭。村長似乎被他給驚醒了,又或者睡得不怎麼安穩,彷彿夢囈般地喃喃道:“小夕啊……是你嗎小夕……”
“是我,我在……”黎小夕輕聲喚道,“爹……是孩兒不孝……”
房間裡只留下黎小夕和老村長。其他人都站在房間外面,聽得裡面的哭聲,也覺得有些唏噓悲涼。
後來黎小夕從裡面出來了。雙眼因爲哭過,顯得紅腫,一張分辨不清五官的臉更加醜陋可怖。他咚地就在林青薇和黎澈的面前跪下了,道:“我求求你們,能不能儘早替我爹完成他的心願,我就是死也會對你們感恩戴德的。來生做牛做馬也會報答你們!”說罷竟在石階上磕起了頭來。
黎澈連忙伸手去攙扶,道:“你不用這樣……”見黎小夕死活都不肯起來,他只好妥協道,“好好好我們答應你還不行?反正我和她也已經打算成親了,就當是給老爺子還願了。”
黎小夕又抓着黎澈道:“桃源村與世無爭,村長的位置一直以來都是我們黎家在當的。我爹年紀大了,這下一任的村長之位就應該是你。只要你儘快和這位姑娘成親,成親以後就能從我爹那裡繼承桃源村的村長之位,到時候你就能做主讓全村的人搬離這個地方。這些年來,我也發現了,村裡的人大多身體不好,而我和我爹又變成了如今這個樣子,興許就是村頭的那座山造成的……只有儘快讓其他人搬離這裡,才能免受其害。”
晚上因爲全村搬遷一事,黎澈纔跟老村長吵了一架,爲了這件事頭都有些大了。但是現在聽黎小夕這樣說,這也不失爲一個法子。雖然他是個冒牌的,只要他當了村長,大家總要聽村長的吧?
黎澈道:“你放心吧,這件事怎麼我也會盡力而爲的。”
最終黎小夕還是趁着在大娘醒來之前匆匆離開了。他一步三回頭,背影十分孤獨寂寥。大娘醒來以後,還在一口一個怪物,黎澈便道:“大娘,你是不是眼花了呀?我們根本沒看見什麼怪物的嘛。”
林青薇道:“你可能是太累了,回去休息吧,後半夜由黎小夕來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