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澈道:“你的心可真是大啊。你知不知道,要不是因爲我……你差點就回不來了?”他懊惱地揪了揪自己的頭髮,“那些炸藥是我做的,大火也是我引起的,但是我萬萬沒想過,要燒死你……”
“黎澈。”林青薇正色道,“真的沒關係的,你不用自責。”
黎澈看着她,眼裡閃爍着月色,美得無與倫比。那眼角的淚痣盈盈欲滴。他捧着她的臉,手指輕輕摩挲道:“可是你的臉……”
林青薇安慰道:“這臉也沒關係,皮囊而已,況且你還不信我的醫術?我自己能夠治好我自己,你不要擔心。”
“真的?”
“嗯。”
黎澈吸了吸鼻子,揩了揩眼角,道:“好吧,是我煽情了。既然你能治好你的臉,那我就放心了。我還說,你要是治不好,我就會對你負責呢。”
林青薇:“……”
黎澈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輕地攬了林青薇入懷,道:“做爲朋友,相互擁抱安慰一下應該沒問題吧?”
林青薇抽了抽嘴角道:“沒問題。”
於是黎澈抱着她,手指撫摸着她柔順的青絲,側臉靠在林青薇的肩胛窩上,眼底裡依稀有眷戀之色,那是連他自己都迷茫的一種感情。他喃喃道:“我這個人一生放蕩不羈習慣了,很少對別人負責的。我要是真對你負責,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林青薇回抱着他,拍拍他的肩膀笑道:“真的不用。”
“哦……”黎澈裝作若無其事地鬆了一口氣,“那我就徹底放心了。”他又問,“那我們還是好朋友嗎?”
林青薇道:“當然是。”
又過了一會兒,黎澈才戀戀不捨地鬆開她,道:“話都說出來了,我覺得心裡好受多了。天色也不早了,我再在這裡曬一會兒月亮,你要不先回去睡吧。”
林青薇便站起了身,道:“你也早點休息。”
黎澈看着遠方,道:“放心吧我會了。”
林青薇垂着眼看着他的身影,片刻,忽而勾了勾脣,冷不防擡起腳尖,往黎澈後背就是一腳往下踹。
噗通。
蕩起水紋無數,蓮葉水珠滾滾。
黎澈是一點防備都沒有啊,冷不防就給滾池裡去了,溼透了不說,還滿身的淤泥。當即就沒好氣地罵道:“我靠!真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林青薇緩緩收回半空中的腳尖,睨着水裡翻滾成泥人的黎澈,道:“真當老孃大慈大悲?喂,你是真看走眼了吧?”
黎澈不服氣地滿臉泥道:“你明明說過叫我不要擔心、說沒有關係的!你這出爾反爾的娘兒們!”
林青薇心情愉悅地道:“我是說了,可這跟我踢你下去有什麼關係?這次就算了,下次再敢黑老孃,信不信我扒了你的褲子把你送青樓去?”說罷,林青薇捻着肩上黎澈的衣袍,似笑非笑地轉身回去了。
如果以這樣的方式,能夠讓黎澈心裡不再有心裡負擔,多踢他兩腳也無妨。
身後黎澈還像只螃蟹一樣張牙舞爪地叫道:“媽的,我差點就以爲我們居然這麼順利地就重歸於好了!女人都是騙子!”
“你知道就行,下次你給我小心點兒。”林青薇脣邊的笑容略深,倩影在月下漸行漸遠,最終進了屋門消失不見。
林青薇和心如在這溫泉酒家住了兩日,便要啓程。
蕭弈見她去意已決,索性不再挽留。蕭弈當日受傷不淺,在此地得以療養兩月,而今已恢復得差不多了。天亮之際,蕭弈親自將林青薇和心如送了出去。
走出門口時,林青薇道:“留步吧,出去的路我知道,你就不用送了。”
蕭弈看着她的背影,道:“薇薇,希望咱們以後還有機會再見面。”
林青薇頭也不回道:“我希望我們再也不見。”
蕭弈沒送到太遠,黎澈卻一路把兩人送出去,直上了官道。
黎澈看了看坐在馬車裡一派閒適淡然的林青薇,不由問道:“這一走,你可有特別想去的地方?往後有什麼打算?”
林青薇道:“走到哪裡算哪裡,你呢?”
黎澈枕着雙手,翹着二郎腿,道:“我暫時還沒有打算呢,不過我想是時候出來見識見識外面的花花世界了。”
“不回京城了?”
“要我現在回去,我肯定已經不習慣了。”
林青薇不再說什麼。快要上官道的時候,前面青石路面已清晰地橫在眼前。她才說道:“奉勸你一句,死裡逃生出來,不要再和蕭弈爲伍。不然下一次,你可能就沒有這麼幸運了。”
黎澈道:“這些事兒我比你清楚,我總不能拿我自己的性命開玩笑,所以你放心吧。”到了官道,黎澈就從馬車上跳了下去,站在路邊,又叩了叩馬車的窗戶。
林青薇撈起簾子,晨光落在了黎澈的眼裡,他眯了眯眼,紅衣斐然,美似妖精,對林青薇揮揮手道:“一路上多保重。”
林青薇笑笑道:“好。”
車轍緩緩滾動,黎澈又若有所思地道:“喂,我將來要是去投靠你,你給我包吃住不?”
林青薇道:“包的。”
黎澈展露笑顏,站在微風中,衣袂飄飄,繼續揮手道:“那我就放心了。一路順風啊。”
直到走出了好遠,十里青山被留在了身後,成爲定格縹緲的背景。心如趴在窗口,往外看去時,還能隱約看見山腳下的那一抹紅。像是一株盛開的海棠花一樣。她突然間就不是很討厭黎澈那個愛穿紅衣服的比女人還好看的男人了。
心如對林青薇說道:“姐姐,好像他真的很捨不得你,一直站在那裡好久了。”
林青薇閉着眼睛養神,聞言挑挑眉道:“你不是不喜歡他麼,怎的好像心軟了?”
心如道:“我本來不喜歡他的,但是看他依依不捨的,想到有人惦記着姐姐,我就不討厭他了啊。”
林青薇笑了笑,不置可否。
漫漫人生路,很多時候都是由自己做選擇的。選擇下一條路怎麼走,下一個要到的是什麼地方,別人都無法幫自己做決定。對於黎澈,經過了這些事以後,她能給的只有一句好言相勸,當然她也曾設想過黎澈和她們結伴而行,但最後還能不能相遇這就要看緣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