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早上醒來,窗外一片大霧,白茫茫的一片,彷彿連陽光也照射不進來。林青薇靠在牀上,婉秋端來一盆水,細聲道:“姑娘,奴婢侍奉姑娘起身吧。”
林青薇捏了捏鼻樑,心知是真正的婉秋回來了。那麼,這些天過去了,蕭弈也應該回京了吧。
黎澈混進宮來扮成婉秋的模樣橫行霸道了這麼久,如今他離開卻離開得不聲不響。至於這段時間,眼前這真正的婉秋到哪裡去了,林青薇不得而知。但是看婉秋的樣子,似乎並無半分異樣,彷彿先前她壓根沒有消失過。
林青薇想,大約她便是蕭弈安插在長衍宮裡的眼線。這小姑娘安分守己又心靈手巧,實在叫人難以懷疑。在林青薇把心如送出宮去以前,婉秋更未貼身前來侍奉過,因而林青薇難以察覺也是情有可原的。但是聽說婉秋和心如的關係又相當不錯,想必平時從神經粗壯的心如那裡也探聽了不少的消息。
眼下林青薇也當做不知道一樣,兩人俱是什麼都沒發生。林青薇“嗯”了一聲,由婉秋侍奉着更衣洗漱。
林青薇道:“看你的個子,比原先長了不少。”
婉秋也不避諱,徑直道:“奴婢既然長高了,也不能再縮回去。無奈之下,只有在鞋子上動一些手腳。”林青薇低頭一看,若是不仔細看還難以發現,婉秋在鞋子裡墊了一些東西,以便她看起來和先前的黎澈一般高,如此纔不至於惹人懷疑。
蕭弈果然是回來了。
這還是婉秋在給林青薇梳妝的時候主動挑明的:“獻王爺回京,想邀姑娘宮外一聚呢。”
林青薇想,是應該出去見一見了。蕭弈到底在準備些什麼,不可能不讓她知道。他還需要自己的幫助。
於是這天上午,林青薇穿着略顯單薄的秋衫,迎着清晨裡的最後一縷如煙霧氣出宮了。
到了獻王府,一輛奢華的馬車正停靠在王府的門口。林青薇從自己的這輛馬車上下來,還不及走進大門,那輛馬車的車窗簾子便被一隻修美的手給撩起,露出半張風流俊美的臉來。
蕭弈笑眯眯地對着林青薇道:“薇薇,這兒。”
林青薇回頭一看,道:“王爺這是又要準備出門嗎?”
“啊,最近的應酬比較多。你和我一起走,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這不由得林青薇拒絕。馬車的車伕便半跪在車前,給林青薇當馬札踩。林青薇移步過去,便也不客氣,踩着車伕的後背便登上馬車。車廂裡伸出來的一隻手,將她穩穩扶住,拉了進去。
怎想,這一拉,力道卻是有些大。林青薇一個重心不穩,便徑直被蕭弈扯入了懷中摟着。
蕭弈還來不及感受美人在懷,緊接着就發出“呲……”的一聲。
之間林青薇一聲不吭,簡單粗暴地兩指間擒着三枚銀針分別刺入蕭弈的腰間穴位,讓他頓覺整個腰部腫脹不堪。
蕭弈道:“我不過是許久不見對你甚是想念,擁抱一下你,卻要被你如此對待?”
蕭弈鬆開了她,她才肯收了銀針,坐到一邊去,斜睨他道:“我以爲你知道,會收斂一點的。”
蕭弈揉着自己的腰道:“啊對不住,我是好了傷疤忘了疼的那種人。”
後來馬車啓動,車轍緩緩地滾動,掀起車身微微的搖晃。出了獻王府落座的那個巷子,街上正要展開一天的繁華和熱鬧。來來往往的人開始變多了起來,而兩邊攤鋪的吆喝也開始扯開了嗓來。
馬車走了大約半個時辰的時間,林青薇聽到外面的繁華之聲漸漸淡薄了下來,不由掀起簾子往外看了看,愣神道:“我們這是要出城?”
“不然呢?”蕭弈對她眨眼笑笑,隨手遞了一個包袱給她,“連你的包袱我都給你準備好了,裡面是換洗的衣物。我帶你出城去散散心。”
“散心?你還有那個閒工夫?”林青薇當然不會信。但是她也沒多問,不管蕭弈要帶她去什麼地方,到了不就知道了。
出城以後,走了一陣官道,而後馬車便分路往旁邊的一條偏僻小路上行駛而去了。小路以泥石鋪就,路面並不平整,馬車駛得異常緩慢,且車廂內十分顛簸。
那條青石板所鋪就的官道被甩在後面越來越遠。大約又過了半個時辰,林青薇從窗戶看去,所見之景青山入雲、綠水環繞,在這深秋入冬時節,顯得別樣美麗。
有一處半山坡上,楓葉紅了半邊天,極其養眼。
如果真的是來散心的,選這樣一個地方,好像也不錯。
林青薇道:“我們爲什麼不騎馬?騎馬顯然要快得多。”
蕭弈笑了笑,道:“外頭風很涼,你捨得,我也捨不得薇薇你風吹日曬的。況且,我們不趕時間。”
林青薇眯着眼,顯然忽略了他隨口就會冒出的一兩句圓滑的話語。
看來蕭弈是早有準備,他在馬車裡甚至備好了中午的乾糧。午時的時候馬車還沒到地方,他便將乾糧分給林青薇吃,道:“這一頓先將就一點,等到了地兒,我讓人做好吃的給你吃。”
林青薇也不客氣,接過來便咬了一口,細細地咀嚼。
約摸半下午的光景,好似終於要到了目的地。林青薇從車窗外看去,見前方隱隱坐落着一戶人家,青瓦紅牆,後邊倚仗的是渺渺青山。一眼看去,好像並非普通的人家,更像是超出世外、神仙暫居的地方。
那房屋前,隱隱縈繞着絲絲縷縷的仙氣,門前一片池塘,池塘裡蓮花已謝,肥藕已成。
走過了凹凸不平的小路,寬敞的青石板路從那房屋前延伸過來。林青薇被顛簸得慌,眼下一換了青石板路,竟覺得無比的平穩。
有小廝模樣的人過來拉停了馬車,蕭弈先行下車,再扶林青薇下來。林青薇站在地上,頗有些覺得此情此景不真實。
她回頭望去,見嫋嫋霧氣已經遮擋了來時的路,她彷彿真的置身於仙境之中。
蕭弈牽了她的手,攏在袖中,道:“走吧,我們先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