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張了張口,還想再說什麼,但看林青薇眼神平靜如水,她也說不出什麼,只得應下,隨嬤嬤出去。
等到藥箱取來以後,林青薇取出手枕,看了太后一眼。太后便伸手放在了手枕上,容林青薇把脈。
隨後整個白天,林青薇都待在坤和宮裡。
夏日炎炎,宮人燒了熱水灌滿了浴桶,林青薇放入配製的藥材在水裡,讓太后進水泡了兩個時辰,直到大汗淋漓、面色緋紅。
太后顯然非常難受,感覺腦中也被熱成了一團漿糊。但見林青薇在房中時而走動的身影,還是問:“你爲什麼突然想通了要幫本宮治病?”
“想通?”林青薇挑了挑眉,道,“我何時有想不通過?不過是今日恰好有空,而我又心血來潮罷了。”
林青薇是個嫉惡如仇的女子,太后多少還是明白的。若不是攝政王徹底讓她失望了,她也不會像今天這樣做。太后可不相信,她和林青薇能夠做到真正的冰釋前嫌,只不過是此一時彼一時罷了。
只是這些話太后只能在心中想想就算了,眼下林青薇好不容易願意幫她恢復原來的容貌,她可不想又幾句話惹林青薇不快而使林青薇放棄幫她。
整個過程,太后十分配合。
泡完了藥浴過後,她躺在牀上。心如在旁做幫手,林青薇重新施針刺激了太后宮部幾處重穴,伴隨着如針扎的沉墜的痛感,惹得太后腹部連連抽搐,連呼吸也不順暢。
嬤嬤在旁看了膽戰心驚,道:“林氏,你若敢暗害太后,決計饒不了你!”
林青薇側了側頭,眼神漆黑如墨,嬤嬤發現她額頭上也布上了細密的汗珠,顯然非常專注,一點差錯都出不得。而嬤嬤這一句話,讓她分了心神。她沉聲喝道:“太后要是出了什麼事,第一個該死的人就是你!滾出去!”
嬤嬤咬了咬牙,很不服氣。太后無力地揮了揮手,嬤嬤才轉身退下了。
待數根銀針刺在太后的腹部上時,林青薇歇一口氣的功夫也沒有,十指擒着銀針,又道:“平日裡不愛運動,渾身血氣阻滯不暢,待我刺激你渾身穴位,讓血氣順行,你也會感到年輕輕鬆許多。”
話音兒一落,她手指飛繞,銀針簌簌落在太后的身上。只是這周身穴位林青薇已然把握得非常到位,眨眼的功夫,太后身上就插了許多根銀針。
直到心如把最後一根銀針遞給林青薇,林青薇刺入太后的皮膚裡,太后低低地吟了一聲。酸脹的感覺從各個穴眼傳來,涌遍她四肢百骸,她感覺有什麼東西正在衝撞打開她的毛孔,濁氣順着汗液一點點被排出體外。
直至最後,頗有些精疲力盡。
半柱香的功夫,心如坐在牀邊緩慢收針。林青薇已然站在桌前,伸手拿起桌面上的筆蘸了蘸墨,開始寫方子,道:“按照我的方子去抓藥,喝了以後大約三五天的樣子,你會重新來月事。月事會加速你的新陳代謝,不出半個月,衰老的容貌就會煥然一新。這半個月的時間裡,你最好多臥牀休息,飲食方面清淡爲佳。”
林青薇把藥方放在桌上,順手從藥箱裡取出一隻瓷瓶來放在桌面上,道:“這瓶養顏泥,可去皺淡斑,太后每日塗抹一次即可。”
等做完了這些,該交代的也交代了,林青薇帶着心如就離開了坤和宮。回到長衍宮以後,林青薇回房倒頭躺在牀上便睡,心如看着那睡顏間是滿臉的疲憊,不由十分心疼。
當天晚上太后按照林青薇的吩咐服過了藥,也塗抹了那個什麼養顏泥,待到第二天起來照了鏡子,真真又驚又喜。她臉上的皺紋和褐斑相對於昨日,當真是減輕了很多。而且早上起來,雖然渾身痠軟,但卻覺得神清氣爽、精神倍加。
太后照鏡子就照了半個時辰,左右來回地照,喜道:“看樣子,那個林青薇還真的是有辦法。”
嬤嬤亦是喜道:“只需半個月,太后就又變回年輕美麗的太后了。”
只是坤和宮裡喜氣洋洋,玉凌殿就沒那麼喜氣了。彷彿整個玉凌殿都整日爲水採卿的愁緒所籠罩,低迷不堪。
時間又過去了好幾天。如今水採卿的臉雖然消了紅腫,卻遲遲不見完好。更有的地方雖然紅疹退了,卻留下一道道不深不淺的印記。如此下去,她也就離真正的毀容不遠了。爲此,太醫院也送來專門祛疤的藥膏,可是幾乎沒有什麼效果。
她讓蕭晏去給林青薇賠禮道歉,無非就是想林青薇不計前嫌,再來玉凌殿爲她醫治。只是錯怪林青薇在前,蕭晏卻遲遲沒有去賠禮道歉。因爲他太知道林青薇是個怎麼樣的女子了,那日的情形猶在眼前,林青薇不顧自己的身體,以身試藥一下子吃了那麼多藥,可見她當時的決絕。
只要蕭晏在的時候,水採卿便會委屈地以淚洗面。她不想讓蕭晏爲難,只有一個人背過身去默默地擦拭眼淚。
蕭晏進屋來,看見該喝的藥依然擺放在桌几上動也沒動過,便道:“怎的沒喝藥?”
水採卿道:“喝了那麼多藥也仍舊不見好轉,還喝它做什麼呢?”
蕭晏走了過去,輕聲道:“太醫說了,你的情緒不宜過度起伏,不然對身子不好。”
水採卿帶着水潤的哭音,緩緩道:“誰也不知道我下次發病是什麼時候,如今我這般模樣,早已無顏見人,發不發病都已經沒所謂了。”
“採卿,不要耍小脾氣。”蕭晏把她的身子扳過來,道端起湯藥道,“來,我餵你喝。”雖然語氣強硬不容拒絕,但語氣裡的寵溺一聽便能聽出來。
平時水採卿都是十分善解人意的,她見眼下蕭晏霸道中帶着溫柔,也不得不跟着心裡化了兩分,乖乖地喝了他喂上來的湯藥。
這時外面響起了太監的尖聲唱和:“太后駕到——”
水採卿愣了一愣,無力地依靠在蕭晏的懷裡,純真無暇地往門外看去。外面驕陽明媚,很快便見有人窸窸窣窣地走進院子裡來。宮人們在院中停下,太后一襲錦衣華服,在嬤嬤的攙扶下高貴優雅地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