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薇一派閒淡的樣子,連解釋都懶得解釋。
心如趁着這一空當,在惜妃的寢宮裡轉了一遭,吭聲道:“你的意思是姐姐給惜妃下了毒想要害死她嗎?”
綠檀垂首道:“惜妃娘娘素日裡十分注重身體,就算寒冬臘月也極少生病。若不是去了長衍宮回來,又怎會一病不起呢,更何況是被人下了毒……”綠檀說着便又朝蕭瑾磕頭,“皇上,長衍宮一解禁,惜妃娘娘本是好心去看望林昭儀,林昭儀當着奴婢的面就已對惜妃娘娘那般不客氣,更還有奴婢不知道的險惡用心,想必、想必是林昭儀嫉妒惜妃娘娘得了皇上的……”
“放肆!”下面的話不管林青薇作何反應,但蕭瑾確確實實是聽不下去了,一拍桌案怒道,“平時惜妃便是這樣教你的嗎,你哪裡來的膽子竟敢在主子面前亂嚼舌根?”
綠檀嚇得不輕,仍是鼓起勇氣顫顫巍巍道:“皇上息怒,奴婢、奴婢只是爲娘娘心疼啊……”
“心疼?”林青薇挑挑眉,淡淡地笑了道,“心疼你還在薰香的香爐裡放了半夏和川烏?你是想害死你家娘娘麼?”
綠檀身形一震,驚惶地擡頭看着林青薇,眼裡含着委屈又無辜的淚:“你、你說什麼?”
林青薇對她笑了一聲,道:“這寢宮裡的香是誰點的?”
綠檀張了張口,半晌道:“是奴婢負責點的,但娘娘素愛這種香,奴婢點這樣的香又怎麼了?”
心如已然抱着冷透的香爐過來,揭開蓋子聞了聞裡面的香灰,道:“姐姐,這燃香裡頭果真加了半夏和川烏呢。”
綠檀強自鎮定道:“這兩樣藥材並沒有什麼不好吧,從前奴婢就往娘娘的燃香里加過的,可以讓娘娘身子更舒服。”
林青薇半眯着眼,點頭道:“這兩樣藥確實沒什麼害處。”綠檀微不可查地鬆了一口氣,但哪裡逃得過林青薇的眼睛,林青薇又道,“皇上不如去查查看這兩日惜妃娘娘所用的膳食湯藥,看看裡面是否有這兩味藥材。”
綠檀驚得再次擡頭,對上了林青薇似笑非笑的眼神。蕭瑾已一道命令下去,徹查惜妃這兩日的膳食湯藥。
不一會兒,便有宮人把湯藥殘渣給帶了上來。倘若說這寢宮裡的燃香已經冷了去,味道也消散得差不多了,太醫沒有林青薇和心如那般靈敏的鼻子一般很難聞出來,可眼下這藥物殘渣藥氣濃厚,要是再聞不出來那就不用繼續當太醫了。
林青薇笑睨着綠檀,問:“惜妃的藥也是你負責煎的嗎?這藥是誰給你開的?”
綠檀有些慌了,回答:“是太醫……”
當時太醫一聽,頓時跪下地去,道:“皇上明察,半夏與川烏雖然是治病良藥,臣等也萬不會把這兩種藥混在一起使用啊,稍有不慎則會有大毒!微臣給惜妃娘娘開的每一副藥,在太醫院皆有備案的,只要一查那備案,就會一清二楚了!”
林青薇一直注視着綠檀的反應,一邊聽蕭瑾道:“那就去把太醫院的備案給朕拿來。”
“是。”
話音兒一落,綠檀微微顫抖了起來。
林青薇緩緩蹲下身去,冷不防伸手鉗住了綠檀的下巴,迫使她擡起臉來。一張清秀的小臉上此刻滿是淚痕,林青薇緩緩道:“你說你從小跟着惜妃,萬不會存害她之心,倘若那半夏和川烏真是你放進去的才造成惜妃如今情形,你又當如何解釋?”
綠檀搖了搖頭,淚落道“不是的……不是我……不是我……”
林青薇嗤了一聲道:“重複僵硬,語調上揚,典型的撒謊。你連撒個謊都這樣滿是破綻,就憑這點兒技術,也想嫁禍給我長衍宮?”綠檀瞳孔一擴,面色慘白,“幸好惜妃還不至於毒入膏肓,否則誰也救不了她。那燃香裡的生半夏和生川烏,僅僅是單獨外用就會造成劇毒,你如今還敢說你平日裡都是給她用那樣的香?嗯?”
綠檀已是泣不成聲,不住地搖頭。她滿含淚水的朦朧雙眼看向牀榻上的惜妃,眼裡盡是歉意,隨後既憤又恨得瞪着林青薇,道:“娘娘都是因爲你才中毒的,如今你卻要怪在奴婢頭上……”
林青薇半勾起一邊嘴角,道:“小丫頭,拿事實說話比較讓人容易信服。”說罷鬆了手指,略帶冷意地鬆了她的下巴,她虛軟無力地趴在了地上。
不一會兒太醫院的備案已經取過來了。蕭瑾淡淡看了一眼上面的方子,對綠檀道:“大膽賤婢,你還有何話要說?”
“奴婢是冤枉的……奴婢是冤枉的!”
“來人,此賤婢毒害惜妃,意圖嫁禍給昭儀,罪大惡極,將此賤婢拖出去杖斃!”
綠檀頓時抖如篩糠。繼而她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事關她性命,這並不是鬧着玩的。很快,兩名冷冰冰的宮人就聽命上前,一左一右把綠檀拖了下去,就在那院外執行。
不一會兒,悶實的棍杖聲一下下響起,伴隨着綠檀的哭喊聲和慘叫聲。她邊哭邊道:“小姐救我……小姐救我……嗚嗚嗚我不是故意想害死你的,奴婢只是……不想你受委屈!”後來綠檀熬不住,聲音漸漸衰弱了下去,“是她們說,那個對小姐沒有很大危害奴婢才那麼做的……小姐對不起……”
後宮人進來稟報:“皇上,賤婢綠檀已杖斃。”
蕭瑾道:“扔出宮去。”
牀榻上一直昏睡不醒的惜妃這時手指動了一下,卻仍是沒有辦法睜開眼睛。她眼角微微折射出些許淚意。
綠檀受刑的時候,心如便默不作聲地躲在林青薇的身後。林青薇知道她有些緊張和不安。
蕭瑾吩咐太醫守夜,林青薇又開了新的方子,另有宮女貼身照料,此事纔算平息了下來。
蕭晏側身看向林青薇,走到她面前溫溫道:“這麼晚了還讓你往這邊跑一趟,放心吧,朕不會讓你受半分委屈的。朕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