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林青薇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蕭晏在馴養那些鴿子。他指揮得有條不紊,鴿子們都按照他的命令來,一會兒飛一會兒停,沒有出過差錯。林青薇記得以前看過專門飼養鴿子類的東西,鴿子對方向和顏色的辨別能力很強,飼養員馴養它們的時候通常以顏色來區分命令類別。但是蕭晏用不上那些,他僅僅憑手勢,和口哨的不同音調,就能做到這一切。
林青薇眯着眼,仰頭看着他的身影,影子在草地上被拉得許長。她問:“既然你自己都訓得這麼好,還叫我做什麼?”
蕭晏頭也沒回道:“本王並不是天天有時間。”頓了頓,又道,“況且,它們認主的。”
林青薇愣了愣。難怪,它們這般親近蕭晏,可蕭晏還是要讓她來接手,名義上說讓她還債,可實際上……是想讓它們也認她當主人嗎?
林青薇不以爲然地哂笑:“你說它們認主,叫我來不是多此一舉?信寵這種傢伙我還是知道的,它們一旦認定了一個主人,是不會輕易換主的。”
“嗯,你說得對。”蕭晏淡淡道,“但不代表它們只認一個主,它們認一個男主,還認一個女主。”
那時不知怎麼了,蕭晏的背影,和他的動作,他的聲音,都讓林青薇心悸得厲害。她覺得這一天的憋屈,就這麼煙消雲散了,忽然有點不甘心。
一會兒蕭晏又輕聲問:“你還沒吃飯?”
林青薇道:“你怎麼不問我是沒吃午飯還是晚飯?”
蕭晏沒有回答她,捏着口哨便將鴿羣召了回來,讓它們安分地停靠在鳥棚裡。蕭晏看了看屎槽,道:“今天你沒清理這個?”
“……”林青薇有些崩潰,“我爲什麼要清理這個?”
“你是它們的主人,你不清理誰清理?”
“你也是它們的主人,你幹啥不清理?”林青薇忽然有種,養了個娃卻要和蕭晏爭執着誰洗尿片的既視感。
蕭晏見她有氣無力地坐在地上,索性不跟她爭,默默地將鳥棚屎槽清理了。讓堂堂攝政王來做這種事情,要是讓別人看見了,一定會驚掉下巴的吧。
百獸園裡不缺水,以前這個地方約摸也是個打造得極其完美的地方,百獸園裡爲了及時給百獸提供新鮮水源,還專門引了一汪活泉進來,活泉分散成幾條小溪,分別往左中右三個方向流淌。此刻,草地邊上,便是一條寂靜流淌的小溪。林青薇和蕭晏在裡面洗了手,林青薇覺得那溪水涼爽無比,甚至脫了鞋就到水裡去趟了幾遍,裙角被濺起來的水花給沾溼。
蕭晏站在溪邊,道:“別鬧,該回去了。”
林青薇才戀戀不捨地上來,慢悠悠地穿了鞋,跟着蕭晏出去了。他們走的不是來時的路,蕭晏帶着她在百獸園裡繞了一個圈子。這些美麗的景緻不被外人所知道,牆上綠藤生長得盎然肆意,路邊野花盛開得清幽嬌豔,空氣溼潤而溫涼,一切都舒服極了。
蕭晏走在前面,高大的身影給林青薇闢路。這路長年累月少有人走,因而路面都幾乎被草木給掩蓋了。蕭晏走得不快,一面走着,一面把雜草用腳尖撥開,後面林青薇跟着就不會有什麼難度。
“之前……”蕭晏的聲音悠悠響起。
林青薇彷彿知道他想要說什麼,打斷他道:“能不能不要提那些破事?”
蕭晏索性就不說了。
忽然走着,蕭晏就停了下來。林青薇一頭撞在他脊樑骨上。四周一片生機,林青薇只顧着張頭四望,沒注意面前這堵高牆。林青薇揉着鼻子問:“你幹什麼停下來?”
蕭晏回頭低眼看着她,靜靜道:“想要看孔雀麼?”
林青薇這才注意到,旁邊有一扇門,因爲太過久遠,所以門上也爬滿了綠藤,很難分辨。
林青薇明眸笑道:“來都來了,要是不過去看一眼,豈不是顯得很吃虧?”
這條青石路幾乎全被淹沒,很不好走。蕭晏提醒了一句“小心”以後,見林青薇還是險些幾次被絆倒,索性牽了她的手,帶着她一步步往前走。
林青薇愣了愣,脣邊笑意若有若無地綻開,竟比先前那牆上的野薔薇還要明媚好看。
雖然蕭晏沒回頭,他微微垂着頭看着地上路,伸出空閒的那隻手推開緊閉的大門。門框上的綠騰應聲而斷。他髮帶束着的髮絲如墨,絲絲縷縷地偷偷溜了出來,稀稀疏疏地從側臉垂下,在肩頭略有些凌亂,襯得那張臉彷彿冬去春來,清冷的氣息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柔和。丹鳳眼內神色幽邃,清華無雙。
古老的聲音從門扉縫裡響起,推開大門以後,裡面別有一番天地。
林青薇感覺自己正置身於一片綠野花園之中。這是一個室內花園,四周都鑲嵌着一扇扇花鏤窗,光線從窗外照進來,映照着滿目勃勃生機。殿上最中間的地方,有一個銀色籠子,那籠子上還鑲嵌着翡翠碧玉,即使時光久遠也絲毫沒有褪去光澤,反而在這個地方被養得越發的青翠欲滴。想來這籠子當年打造就花了不少的心思。
籠中有一隻孔雀,想必就是蕭晏所說的那隻。正因爲有人的到來,而睜大着眼。
這隻孔雀通體雪白,可每一根羽毛的末梢,只要仔細看,就會呈現出五彩斑斕的顏色。是一隻非常漂亮的孔雀,以前林青薇從來沒見過。
籠子的天窗是打開着的,她可以飛出籠子飛出一扇打開着的窗戶去覓食,但想必這裡的百獸都已經習慣了這裡的生活,因而它們飛出去以後也會再回來。
林青薇蹲在籠子前,好奇地打量着。那隻孔雀約摸是很久沒見過生人了,顯得興奮得很,在籠子裡轉着圈走來走去,長長的尾羽拖在地面上。
蕭晏說,它是先帝在位時別國進獻來的,起初很新鮮,但是它極少對人開過屏,久而久之,先帝就對它失去了興趣,所以就被關在了這個地方。
怎想,蕭晏話音兒一落,忽然那白孔雀停了下來,動了動尾羽,而後嘩地展開了屏,那雪白之中透着五光十色,宛若天邊的白雲霞彩,美麗極了。它還討好一般地在林青薇面前獻寶。
蕭晏頓時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