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薇這才揉了揉鼻樑,從亭子裡走出來。她的臉上,盡是被人打擾所浮現的不爽,看向林雪容的神色也若冷色琉璃。
林雪容想站起來就朝她撲過去,道:“林青薇,你竟敢推我下塘!我是不會放過你的,王爺也不會放過你的!”
林青薇冷嗤一聲,道:“自編自導,你還要臉不?我不介意讓你們王爺出來,給你做一回主。想來,他也會覺得丟臉吧。”
林雪容還想再說什麼,管家在府上多年,卻是曉得輕重的,連忙讓丫鬟來把林雪容攙扶下去了,並對林青薇道:“昭儀娘娘,西華樓的廚子到了,王爺命老奴來請娘娘過去呢。”
既然是請來的廚子,當然是要展現廚藝的。蕭弈和林青薇不可能進廚房去瞻仰,便將廚房搬來了大院兒裡。
林青薇去到的時候,蕭弈已經在那兒了。悠閒慵懶地攤在太師椅上,旁邊放着新鮮的瓜果,落座在樹蔭底下,身邊還有兩個花枝招展的丫頭拿着孔雀扇給他打風,委實是享受。
蕭弈看見林青薇,就朝她招了招手,並拍了拍旁邊空着的椅子,便是給她準備的。
林青薇過來坐下,當即又有兩名丫頭過來給她打扇兒。
林青薇眯着眼睛道:“王爺果真是個熱愛生活的。只是上午還臥病在牀,眼下就出來招搖了,不怕傷疾復發嗎?”
蕭弈懶洋洋地笑道:“怕什麼,有薇薇在。況且已經不燒了,我便只是坐在這裡看看。”
兩人坐在樹蔭底下,看着大院中央臨時搭建起來的竈臺,還有各種食材。一個廚師身後帶着幾名幫手,慢條斯理地上前,先過來見禮。
蕭弈指着林青薇說道:“今個,她要吃什麼,你們便做什麼,拿出你們的看家本事,要讓她吃得滿意。”
那廚師便問林青薇想吃什麼。林青薇順口道:“把你們那個地兒的招牌菜各來一道吧。”
傍晚,晚霞綿延千里,將天邊燒灼得通紅。院裡也是紅紅火火的。林青薇見那廚師一行人,切菜的切菜,配料的配料,刀工手法皆是熟稔非凡。甚至有一個傢伙,一手拿着刀一手拿着一隻土豆,只見他刀法刷刷刷地在手上的土豆切,橫切成片豎成絲,眼花繚亂之餘,又不禁大開眼界。
那廚師面前一口大鍋,長勺舀了油撒進鍋裡,青煙繚繞,一盤辣子倒入鍋裡,被炒得焦脆嗆香。
蕭弈被嗆得連連咳嗽,側頭卻見林青薇眼饞的模樣,不由笑道:“上京裡多偏好甜食和清淡的食物,川中這辣氣熏天,也別有一番風味。”
到夜幕降臨的時候,一道道川味菜餚擺上了桌。蕭弈有傷在身吃不得辣,只能在旁吃點清淡小食,可林青薇就不行了,她在看着廚師做菜的時候就已胃口大開,此刻已經忍不住拿起筷子,就先吃了一嘴麻辣水煮魚。
魚的刺已經被事先挑乾淨,入口即化、爽嫩無比,還口齒餘香、回味不覺。
林青薇再吃了一嘴辣炒螃蟹。用筷子索性不方便,徑直一手抓了一隻大螃蟹,撕扯着螃蟹腿兒放在嘴裡吸一吸,再吮一吮手指,邊吃邊道:“川中的西華樓,是什麼地方?”
蕭弈笑道:“自然是川中的第一名樓,所有川中名菜,西華樓的最正中。”他看着林青薇的吃相又道,“看樣子,這廚子的手藝是深得你心,見你吃得這般順口,我看着都忍不住咽口水了。”
林青薇瞥了瞥他,好吧,看在這一頓合她心意的川菜的份兒上,暫時可以摒棄對他的成見,道:“我說,你早不請晚不請,偏偏這兩天受傷的時候請了名廚來,不是自虐是什麼?”
蕭弈苦道:“川中到上京,路途千里,我縱是再料事如神,也料不準他們會什麼時候抵京不是?今個你是我府上貴客,權當是擺出來招待你了。”見林青薇吃得正歡,蕭弈試探着問,“既然薇薇你這般喜歡,不妨在府上多住幾日?”
林青薇沒吭聲,正跟手裡的大螃蟹較勁,麻辣的味道讓她連連吸氣,卻一吃吃上了癮。因而沒有功夫來回答蕭弈的這個問題。
不過,蕭瑾給了她幾天的假,她倒是可以在宮外晃盪兩天。獻王府裡要是有這般吃食的話……
蕭弈笑眯眯地見林青薇似在盤算的樣子,他覺得林青薇就快要動心了,自己再稍稍加以引誘一下,她應該就會答應的。
可就在這時,管家很煞風景地上前來,躬身道:“王爺,攝政王來了。”
林青薇吃完了一隻螃蟹,擡起頭來的時候,只見蕭晏已經入了王府大門,正一路朝這邊走來。朦朧昏黃的燈火或掛在樹梢上,或掩映在密葉間,襯得他身姿綽約、英朗不凡。他袖擺扶風,面無表情,舉手投足都端地清貴,英俊的臉上尤其出彩的便是那雙清冷的丹鳳眼了。
蕭晏走上幾步臺階,然後走進了膳廳。膳廳裡的光線要明亮幾分,卻在他進來的剎那,彷彿整個膳廳都黯然失色了。
林青薇嘴上下巴上都油滋滋的,道:“現在皇叔來了,好像由不得我答應還是不答應啊。”
蕭弈便有些鬱卒,對蕭晏道:“攝政王日理萬機,是看不上我這寒舍的,怎的今個卻大駕光臨了?”
蕭晏眼神直接落在了林青薇身上,對蕭弈淡淡道:“本王奉皇上之命,來接林昭儀回宮。”
林青薇聽得眯起了眼,像只饜足的小貓兒。蕭瑾才準了自己的假,怎麼可能就讓蕭晏來接她,分明是胡謅的。他定是因爲擔心她,纔來接她的。
蕭晏對上林青薇的神色,微冷道:“看樣子,林昭儀在獻王府裡過得甚爲愜意,吃香的喝辣的,樂不思蜀了。”
林青薇道:“要是皇叔今晚不來,可能我還真樂不思蜀在這裡住下了。”
“跟本王回去。”
林青薇笑道:“皇叔,你大老遠地從宮裡來,吃飯了嗎?不如坐下來一起吃吧。獻王爺闊氣,專門從川中請了名廚來,做出的菜卻是極爲不錯的。”就算要回去,也得等她徹底享用了美食再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