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塔戴了滑雪帽,從便攜小冰盒中拿出一根注射器走到貝當身邊,變音道:“它能讓你不會因爲疼痛而昏迷,具體什麼藥我也不知道。”
貝當拼命掙扎徒勞無功。昆塔將藥水注入貝當手臂,看向牆壁上掛的一排工具,走上前拿下一把錘子,很溫柔的摸了摸貝當露在鐵環外的一截尾指,伸手撕下封口膠帶,再從其口中挖出一塊布:“我的問題是聖旗的老大是誰?我知道你一定不願意說,我也知道在接受一輪又一輪酷刑之後你才願意說。即使如此,我還是要先問一句:聖旗的老大是誰?”
“我不知道伱在說什麼。”
貝當話落,錘子已經砸在尾指尖上,貝當慘叫掙扎不停咒罵。昆塔不爲所動,拉開抽屜,拿出一瓶裝有液體的透明小瓶,問:“聖旗老大是誰?”他的語氣緩慢而無力,似乎重複了千百遍類似工作後產生的疲憊感。其機械化的動作讓貝當深知:今天自己絕對逃不出去。
“我說。”
昆塔愣了一會:“不要吧?”自己已經準備在這裡耗一天,你什麼意思?
貝當道:“蕾父,德國情報頭子蕾父。”
在英國正式啓動脫歐程序後,最不爽的當屬德國和法國。於是一個分裂英國的計劃在蕾父和法國戴思樂密謀中產生。原因已經多次說明,就是要依靠工投將蘇格蘭、北愛爾蘭甚至是威爾士從英國手中立獨出去。蘇格蘭第一次工投中,立獨方以微弱的劣勢敗北。這讓他們明白了一件事,在北愛工投前必須讓英國後院着火,於是聖旗計劃正式出臺。他們聯繫上了貝當與戴維斯,由他們一內一外構建聖旗的系統,在蕾父和戴思樂的情報、資源和武器協助下,對倫敦發動一輪又一輪襲擊。
他們計劃很簡單,倫敦遇襲,英國從中東撤軍,必然導致美國人和南約成員國不滿,因向恐份妥協進而引發國內不滿,國際影響力下降,北愛趁機工投。要知道如今的北愛和蘇格蘭議會都是立獨派當家,可謂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假如英國不撤軍和聖旗硬剛,就可以散播英國爲了捧美國人臭腳,不惜犧牲民衆生命的言論。襲擊可以進一步攪亂治安,趁機在北愛和蘇格蘭點火,讓民衆做出自己的選擇。畢竟在蘇格蘭工投中,支持和反對立獨的比例非常接近,只要拉攏部分中立人氏,就可以達到他們的目的。
可惜屢次襲擊都不順利,除第一次襲擊瑪利亞醫院有所建樹外,其他襲擊都在送菜。不僅沒有達到自身的目的,反而爲倫敦司法機構樹立了高效、勇敢、堅定和不屈的旗幟。在最後一次襲擊後,分裂計劃正式宣告失敗。
好在他們手腳都非常乾淨,及時抽身離開。戴思樂因手臂受傷在新西蘭療養期間被人毒殺後,貝當主動聯繫了蕾父,告知自己如果死亡,蕾父一定跑不掉。蕾父發誓自己與戴思樂之死沒有任何關係,蕾父認爲是英國人下的手,他們栽贓馬爾團伙到法國人頭上時,順便除掉戴思樂。
貝當被捕後,她始終沒有被當作恐份對待。蕾父忙於聯合調查組的事,並沒有具體接觸貝當,得知貝當有法國人保護和案件的前因後果後,也沒有放在心上。
貝當和菲爾的關係怎麼解釋呢?原來在聖旗正式進攻倫敦前,貝當在考斯特介紹下與菲爾認識。面對南約實權將軍,從認識、朋友發展到了愛情。這時候堅持爲哈爾守身的貝當發現自己移情別戀愛上了菲爾,菲爾成熟男性的魅力碾壓哈爾,以至於這幾年來他們一直保持着關係,貝當從未利用過菲爾。
至於保險櫃和照片,是蕾父安排的手法,他希望菲爾能身敗名裂,最少離開自己的崗位。貝當至今不知道保險櫃內有自己與菲爾的視頻,更不知道蕾父安排偷錄了自己和菲爾的視頻。
昆塔聽到這裡非常猶豫,他不知道要不要追問約翰。追查約翰死因是昆塔逼供貝當的原因,但如果詢問了約翰的事,無論貝當如何回答,昆塔也必須將貝當滅口,否則會將自己和樑襲置於危險境地。但貝當現在是有利於英國的很重要的人物。
因爲玫瑰暴雷沉默者計劃,導致英國目前非常被動,德法異常囂張,藉機大肆調查與沉默者有關和無關的資料。菲爾帶領的調查小組每天都在爲資料是否向聯合調查組公開而和對方大打口水仗,因爲沉默者計劃失去了道義高地的英方現在工作處境艱難。
貝當是英方反擊的利器。沉默者計劃好歹只是劍蝶醜聞,聖旗計劃不僅只是劍蝶醜聞這麼簡單,極可能演變成轟動全球的國家醜聞。劍蝶和特工幹些齷齪的勾當大家都能理解,但官方無法解釋爲什麼要組建恐份團伙襲擊英國。最大的好處是在拿捏住德法後,在今後一二十年內,北愛和蘇格蘭不會再出現搖擺不定的局面和立獨的聲音。
……
“你XX沒問?”樑襲怒,大怒之下一把抓住昆塔衣領:“老子冒這麼多險,幹這麼多活,撒那麼多謊,還透支信譽,你卻和我說,你XX沒問最重要的問題?”
兩人是晚上九點在沒有監控的一座公園停車場見面,昆塔輕鬆推開樑襲,不敢和樑襲對視:“我不能問,問了我就得殺掉她。”
樑襲仍舊怒意難平:“你不是做好殺掉她的準備了嗎?她是恐份,她殺死了很多平民,她咎由自取,她死不足惜。”
昆塔左右掃視:“你再大聲一點,坐下。”
樑襲氣呼呼道:“不,我就站着。”聲音已經小了很多。作爲一個非常理智的人,樑襲這次真的氣炸了。他冒險做了那麼多事,不是爲了狗屁國家利益,就是爲了自己利益。
昆塔道:“一會吃宵夜。”
“吃你妹。”樑襲道:“我……”氣到不會說話。
昆塔道:“不是我請客,是菲爾請客。”
樑襲一聲不吭坐下。
昆塔遞過去一根雪茄,樑襲看都不看,昆塔拿出打火機,邊燒雪茄邊道:“我還有壞消息,貝當一見到警察立刻翻供。她並不打算交出自己藏匿蕾父、戴思樂與聖旗有關的證據與線索。”
樑襲冷笑:“蕾父和戴思樂都是老油條,怎麼可能落下實質證據在貝當手上?我想最多隻能讓他們有嫌疑,要將他們定罪還遠遠不夠。或許比這還壞,否則你怎麼解釋貝當還活着的原因?”
樑襲意思是,蕾父認定貝當手上所謂的證據對自己幾乎沒有傷害,沒有必要節外生枝除掉貝當。貝當顯然也清楚這一點,即使她想配合英國人,恐怕也拿不出英國人需要的東西。最有力的證據自然是貝當的證詞,但貝當見到警察,被帶到刀鋒審訊時立刻翻供,不承認自己被逼供時所說的一切,警察也不能拿出逼供錄音要求她認罪。
樑襲見昆塔一聲不吭,似乎很自責,道:“你應該有拿到證據吧?”
昆塔道:“有時候你們偵探真的讓人討厭。沒錯,我逼迫她說出了證據,就是一個雲盤,裡面有一段錄音,是蕾父和戴思樂對話的錄音。在錄音中蕾父和戴思樂表達出對英格蘭的厭惡,同時也提起了爭取北愛和蘇格蘭立獨之類的話。但其中沒有提到聖旗,也沒有提到具體行動。就是兩個成年人背後對時政發表的個人看法。”
這證據確實可以讓英國方面喘一口氣,有效遏制聯合調查組中德法的囂張氣焰,但遠達不到反制他們的目的。
“哈嘍。”樑襲接電話:“臥槽……知道了,明天上午見。”
昆塔見樑襲萎靡不振:“什麼情況?”
樑襲苦笑:“我買刀殺人,現在人家要我還錢。”克里斯傳達了錘石的留言,錘石詢問綁架貝當已經過去36個小時,案情有什麼進展。有狗屁進展,現在只能向錘石承認自己的推測是錯誤的,然後只能接受錘石方面的線索,從考斯特、豪斯中入手。
昆塔安慰道:“從約翰遺言來看,說不定殺害他的人就是蕾父。”
樑襲道:“我追查到萊文時,收到了約翰留下的最後遺言線索:馬爾。事實上我是先馬爾後萊文。約翰不是神。現在有兩條線,第一條線是貝當,蕾父,聖旗這條線,他們有殺害約翰的可能。第二條線是沉默者計劃這條線,他們連自己人都殺,何況是約翰。原本這次綁架可以排除或者確定約翰是因爲哪條線遇害,結果……”
“對不起,我給你跪下好不好?”昆塔問:“我也是在非常糾結的情況下才做出這樣的決定,我也很難受。我對不起你,對不起瑪麗,對不起約翰。但我……”
“知道了。”樑襲頭疼:“菲爾什麼情況?”
昆塔:“獎勵和感謝。”
“我勾結犯罪團伙綁架一名罪犯,並且與同夥對罪犯施加酷刑,他爲此感謝我。”
“口氣別那麼臭,我知道你不爽,但最少有明確的目標。再說貝當還活着,蕾父也是活人,這件事我會想辦法。”
樑襲忙道:“別,你的腦袋裡缺腦子,負責行動就好。”氣壞的樑襲不知不覺語氣變得尖酸刻薄。
昆塔忍,今天樑襲尿在他身上他也得忍。他能理解樑襲的心情,約翰之死壓在樑襲身上有幾年時間,這幾年來樑襲東奔西走,不放過任何一點線索。經過多年的努力,樑襲慢慢收攏線索把目光放在兩條線上。天賜良機可以排除一條線的情況下,自己卻搞砸了。
樑襲站起來:“走吧,將軍請客,不吃不行。”皇上有賞,你敢不要?現在的樑襲思想很極端,很叛逆。不過上車發呆十分鐘後,樑襲又變回了樑襲。
……
菲爾的辦公地點還在上次樑襲見他的地方,在周邊仍舊佈置有警衛,昆塔並沒有陪伴樑襲,讓樑襲一個人進入客廳。
菲爾鼻尖上掛了一副眼鏡,面前桌子上是散落的黃色紙質文件,旁邊還坐了一名年輕的軍官協助處理文件。軍官按照菲爾的要求,拿出記號筆劃掉文件上的字。顯然這是一份要交出去的文件,但其中含有敏感信息,必須將其過濾。
菲爾指下茶几:“坐,讓人上點心。”
一邊站立的士兵迴應一句後走到廚房下達命令,作爲將軍他有自己的廚師,並非米其林大廚,只是勤務兵。一位長相清秀的女生過來說明,她叫小清,可以幫助樑襲檢查一下手機。或許是檢查,或許是防備,樑襲沒有多廢話,將手機交給了女生。幾分鐘女生回來告訴樑襲,手機非常乾淨。小清把自己電話留給樑襲,稱樑襲如果有任何技術上的需要,都可以聯繫她。
點心和茶水送上茶几,菲爾拿掉眼鏡走過來坐在樑襲對面:“有重要工作時我通常會暫時在這裡居住。周邊無人居住,方便佈防和警戒。”
菲爾拿起茶水給樑襲倒上:“我知道這幾年來你爲倫敦,爲英國做了不少事。但今天這件事我必須當面對你表達謝意,你有什麼要求可以提出來。不是我個人對你表示感謝,而是英國對你表示感謝,感謝你在我們深陷泥潭之中給了我們一根樹枝。”
樑襲賠笑道:“聽起來微不足道。”
菲爾道:“對政客來說並非如此。沉默者計劃中我們扮演的角色很不光彩,處於完全被動挨打的地步,貝當的證詞則讓我們和對方保持了平衡。”
樑襲道:“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能恢復克萊門特家族貴族的身份?”
菲爾一怔,接着赫然一笑:“這個要求說不高並不高,只是一個名份。說高還真的很高,因爲需要很多人同意。”
樑襲正要開口,菲爾接着道:“可以。我不能打包票,但可以試試。金髮俠波比也做了很多好事。”
樑襲道:“能問個問題嗎?”
菲爾道:“今天什麼都可以說,都可以問。”壓抑了多日的工作環境迎來轉機,他的心情也隨之愉悅。
樑襲道:“雖然昆塔沒有說明過程,但是我能讀出貝當對你有不一般的感情。你不考慮親自說服貝當嗎?”
菲爾道:“你的要求不容易,你的問題更不容易回答。我還在想,你會問法國將軍戴思樂的事。”
樑襲想了想:“我接受換個問題。”
菲爾道:“戴思樂是副局長安排刺殺,也是副局長將馬爾團隊栽贓給戴思樂。他們當時並不清楚,也沒有懷疑戴思樂與聖旗有關,只是純粹的是需要一個人。戴思樂在英國脫歐程序開始後,對英國充滿敵意,於是他就成爲了最好的人選。”
樑襲道:“我還是有一個請求。”
菲爾看樑襲:“看來是讓我爲難的請求。”
樑襲點頭:“我希望將軍能替我向貝當問一個問題:爲什麼要殺死約翰?”
菲爾反問:“你能確定是貝當他們殺死的約翰嗎?”
樑襲道:“不,但可以試一試。”
菲爾明白樑襲的意思:“我們假設是貝當他們下的手,動手會是誰?肯定不是貝當,她掌握的是恐份,她不會爲了殺死約翰動用一隊訓練有素的恐份。你再想想,假設約翰之死與他們有關,必然是約翰查到戴思樂,貝當和蕾父三個身上,他們誰最着急?”
樑襲道:“蕾父和戴思樂。”
菲爾點頭:“戴思樂已經死亡,你想知道他們有沒有殺死約翰,應該直接詢問蕾父。當然,蕾父是很難對付的一個人,你未必能從他口中問出真相。我可以答應你,我也會在近期和貝當見面,我會代你詢問這個問題。”
樑襲道:“非常感謝。”
菲爾道:“今天請你來還有一個目的,想聽聽你的意見。”
樑襲問:“什麼意見?”
菲爾問:“你認爲玫瑰是一個什麼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