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半數城堡工作人員搭乘中巴車前往輪渡,他們將搭乘輪渡到陸地,那邊有酒吧,有酒店,他們今晚不會返回城堡。七點左右,兩架直升機一前一後到達,兩名身穿寬大被單服的人從直升機中出來,他們戴着三角帽,露出一對眼睛。打扮如中世紀的斜教成員。
城堡管家迎接兩人,血月管家在門口與他們握手擁抱,請他們入座。血月管家交代之後,城堡管家先請肯西到餐廳用餐。樑襲表示自己很餓,城堡管家讓他稍安勿躁,樑襲表示很寂寞,想和羅密歐聊聊天,城堡管家仍舊讓他稍安勿躁。
樑襲問:“我這麼難伺候,會不會被你們拿去餵魚?”
城堡管家仍舊微笑迴應,這是不可能的事,血月會盡所能保護樑襲的安全。樑襲問,我的安全還是三位偵探的安全?城堡管家這才明白,這傢伙不是瞎折騰,他折騰目的就是爲了自己回答這個問題,因爲他在爲肯西擔憂。那樑襲在海邊折騰出什麼呢?
城堡管家回答,當然保證所有來賓的安全。
十來分鐘後肯西回到自己房間,下一位被邀請的是羅密歐。羅密歐一去就去了好久,換樑襲時已經是兩個小時後的事,這真把樑襲餓的半死。
跟隨城堡管家下樓到餐廳,餐廳內長桌被移走,換成了四張單人桌。兩名白袍人分別坐在血月管家的左右,如同考官一般,他們面前擺放了紅酒,鮮花,烤火雞等。食物完整,一口都沒動。樑襲坐在他們對面四米左右的單人桌,落座之後抄刀切下一塊水煮牛裡脊,蘸醬一過放入口中開始咀嚼。
血月管家很有耐心,等樑襲吞下這口肉,喝了水之後,道:“樑襲,需要先吃飽嗎?”
“這不好吧。你們看着我吃,我也難受。邊吃邊說。”樑襲道:“如果我沒有猜錯,1號是漢娜吧?漢娜是一位進攻欲,掌控欲比較強的人,血月從歐洲骷髏會轉變至今,保持着傳統的運作方式,沒有進行大規模的調整。如同商業集團,集團已經上了軌道,董事會的人是不會同意集團偏離軌道進行冒險,他們只會同意在原由的基礎上進行盈利。修修補補。”
樑襲道:“這是我認爲漢娜是1號的第一個原因。在說第二個原因前,我們先分析下案件的背景。1號打破了傳統,給出提案:以後只能吃煮雞蛋。2號對此很憤怒,反過來提出提案:以後只能吃煎雞蛋。3號擁有決定權,第一個問題就來了,3號到底是支持煮雞蛋,還是支持煎雞蛋。”
樑襲道:“首先我們排除1號是傻子的可能,否則就沒法推理,我無法理解傻子的世界。1號的提案不僅導致2號的強烈反對,而且還提出反制提案。說明一:1號知道提案會傷害2號。2號對於1號的挑戰非常憤怒……是吧?如果不是,我也沒什麼好說的。”
血月管家道:“繼續。”默認樑襲是對的。
樑襲道:“1號知道會傷害2號,1號也知道提出提案後,他和2號就成爲敵對關係。請問1號爲什麼明知會和2號翻臉情況下,還要提出提案呢?唯一的可能1號已經和3號溝通,或者交談過提案的事,3號支持1號。”
樑襲道:“2號提出了一針鋒相對的提案,這個提案是臨時提出的。又說明了兩個問題,一:2號很生氣。二,3號並沒有告知2號提案的事。接下來我們看行程,首先是3號在餐廳公開和2號見面,這應該是非常反常的行爲,最少也要選擇包廂,而不是非常公開的餐廳大廳。吃飯也需要時間,兩人在餐廳坐了一個多小時,不會沒有人知道。3號的目的是什麼?我認爲接下去的行程回答了這問題,1號派遣了女助手在下午與3號見面。”
樑襲道:“一,說明1號本人沒有在法國,或者無法快速到達法國,反證了1號不認爲3號會支持2號。二,3號敲山震虎目的達到,1號在2號與3號見面情況下開始着急。爲什麼之前1號不着急?就因爲2號和3號公開一起吃飯,讓原本已經吃定3號的1號心生警惕。”
血月管家道:“不得不說你對背景的推測比較接近事實。但是背景不代表什麼,伱也無法得知他們見面商談的內容。可能性還是兩個,第一個可能,2號得知3號支持1號,於是殺害3號。第二個可能,1號得知3號背叛自己,支持2號,於是殺害3號。因此你前面的推理很有趣,但沒有意義。”
“並不有趣。”左邊的白袍人發出電子音。
“呵呵。”樑襲道:“先說第一個結論:1號是漢娜。原因我前面說過,從上次血月邀請可以知道漢娜是新加入血月不久的長老,她進攻欲很強。相反,血月其他人沒有打算改變血月。如果出現血月重大事件,我相信一定和漢娜有關。”
右邊白袍人問:“姑且算你的說法是對的,那爲什麼2號不能是漢娜?”
樑襲回答:“因爲漢娜不會在被攻擊之後,用提案進行反擊。漢娜非常聰明,她一定知道對方有備而來。其次,她的掌控欲很強,面對突發情況,她在缺乏掌控情況下寧可讓一步,也不會和人生死相搏。2號很憤怒1號的提案,並且制定反提案,說明此人是血月的元老,他不爽,他認爲3號一定會支持自己,只是他沒想到1號和3號已經暗地勾結,否則1號怎麼會提出提案呢?漢娜不會做2號做的事,漢娜會做1號做的事,漢娜與血月大事有關。基於以上三個條件,我認定1號是漢娜。”
血月管家問:“確定是否漢娜很重要嗎?”
樑襲點頭:“是的,因爲我在海邊住了一天。”
三人不明白,這其中有什麼關聯嗎?
樑襲解釋道:“我所在的位置距離陸地只有五公里,海岸線非常長。有人想向我發送消息是可以做到的。雖然我身邊有保鏢,但是他們不會一直盯着我,實際上他們因爲職業原因,更注意周邊的一舉一動。從我昨天到海邊直至今天早上,假設有人想聯繫我,對方有超過一百次的機會。”
血月管家問:“漢娜會聯繫你?”
樑襲道:“如果漢娜殺人,她一定會聯繫我。一個原因,我說過她掌控欲很強,她與我打過幾次交道。即使她無法收買我,也會嘗試收買我,她可以不暴露身份,以摩斯電碼的方式用光照射我眼睛,傳達一些信息。注意,她不追求滿分,她追求加分。只要能增加0.01%的勝算,她就會去做,她也可以根據我的反應來判斷事態的發展。”
樑襲道:“她沒聯繫我,就代表她沒有殺人。她要做的事是:不干擾我,不打擾我。”
血月管家問:“2號爲什麼不會嘗試聯繫你?”
樑襲回答:“因爲他不認識我,他不清楚我的性格,我的爲人。前天晚上在一條毛巾中找到通訊器,通訊器是給誰的呢?假設是我接了通訊器,對方怎麼收買我呢?只有一個辦法,你的親人在手上,按照我說的辦,否則就殺了你親人。那我只能妥協,但既然只有這個辦法,我怎麼可能會接通訊器?因此我接到通訊器肯定會交出來。”
左邊白袍問:“金錢呢?比如兩億英鎊。”
“兩億……”樑襲想了一會:“且不說我不在乎。他憑什麼認爲我會相信事後他能給我兩億?不過你說的金錢是有道理的,但是怎麼成交呢?被收買者要認識收買者,他們之間最好有交易過,或者被收買者有一套自己的交易方式。不好意思,我和羅密歐都不具備客觀條件,因此我認爲通訊器是給肯西的。”
樑襲問:“什麼人會在血月嚴防死守,強烈警告後還要冒險送通訊器呢?只能是殺害了3號的人。無辜者希望公平公正調查案件,只有殺人者才害怕被公正公平的調查。假設殺人者是漢娜,她冒險讓人給肯西送通訊器,卻不願意冒險聯繫我,這是違背邏輯與我和她之間的關係。我和漢娜不熟,但我知道對方的身份,我認爲她是非常厲害的一位女強人。她或許也認可我是一名合格的偵探。”
樑襲道:“綜上所述,我個人認定1號是漢娜,2號是兇手。但我不清楚2號蠢不蠢,我覺得2號是被坑了。漢娜的目的恐怕不是煮雞蛋,而是要讓2號幹蠢事。什麼事呢?我猜,純粹是猜測,我猜想會不會是漢娜提議,讓血月脫離黑暗會。以後黑暗會將不再有優先情報購買權。2號應該是黑暗會的人,他或許提出了血月必須服從黑暗會的教條宗旨。”
血月管家道:“猜測不太對。1號提案是要取消黑暗會對於血月控制權,在血月中黑暗會成員有三席。漢娜代表改革派的爲兩席。剩餘兩席是中立派。黑暗會雖然沒有完全控制血月,但基本控制了血月。漢娜提議將黑暗會成員減少到一席。2號如你所說,他非常憤怒,因爲漢娜是由他們引薦加入填補董事空缺。沒想到漢娜轉頭反咬黑暗會,因此2號的提案是,沒收漢娜席位。”
血月管家解釋了一番。歐洲骷髏會陷入低谷,轉型爲血月過程受到了來自黑暗會的很大幫助。雙方協商建立了董事會,也就是血月長老會。黑暗會擁有4個席位,傳統派擁有3個席位。4個席位不是說四個人都黑暗會成員,他們只是黑暗會的代表,分別代表着黑暗會內一些人的利益。這十幾年來,4個席位始終無法一統立場,導致血月一直由傳統派做主。於是黑暗會想到了強人漢娜,黑暗會希望漢娜入駐董事會之後,利用自己強勢和能量掌控血月。
沒想到漢娜拿到席位之後反殺一刀,要將黑暗會現在佔據的三個席位貶爲一席。3號此人是當季的血月執行會長,他一直主張雙方合作,互利互惠,他是傳統派中偏向倚靠黑暗會這棵大樹發展的長老。
血月伯爵屬於血月傳統派,他的身體非常糟糕,因此他將自己投票權交給了3號管理。改革派一票加上漢娜一票爲兩票。黑暗會三票。掌握了兩票的3號決定了雙方的勝負。
漢娜的提議通過,血月七席將變成五席,黑暗會將喪失對血月控制權。2號提議通過,漢娜被提出血月董事會,血月將重新由黑暗會掌控。
血月管家並不清楚3號到底支持誰,作爲唯一沒有對提案發表意見的血月伯爵,派遣血月管家爲代表,代表自己調查殺害3號的兇手。血月管家知道這種案子不可能找到鐵證,於是想出了三偵探尋兇這一招。1號不同意血月管家處理方式,那1號就是兇手。2號不同意,那2號就是兇手。這是血月管家在明知自己不可能搞清楚事實的情況下,而採取的最簡單粗暴的手段。
爲什麼2號認爲3號會同意黑暗會控制血月呢?因爲漢娜。3號很清楚,漢娜提案一旦成功,漢娜遲早會控制整個血月。因此3號頭痛的只有一個問題:血月是由黑暗會控制,還是由漢娜控制呢?漢娜家族是可夫家族扛把子,可夫家族是全球第一家族,也只有他們敢從黑暗會口中奪食。玩白的?人家有的是政客,甚至是總統。玩黑的?人家潛艇導彈都能搞到。
相比之下,3號更偏向黑暗會,最少與黑暗會合作這麼多年,傳統派一直主導血月的事務。讓漢娜這樣一個對權力充滿無比渴望的女人掌控血月,後果不堪設想。
最終3號支持誰,恐怕只有3號自己知道。
樑襲被送回客房前,順手拿上了火雞。血月管家哭笑不得,似乎自己在虐待賓客。
門被重新關上,血月管家道:“兩位,三位偵探都已經陳述完畢,你們的決定呢?”
左邊白袍道:“做什麼決定沒有懸念。做了決定之後我們必須面對兩個問題,第一個問題,黑暗會會不會興師動衆問罪?我們需要給黑暗會一些特權,具體怎麼談判?給多少呢?第二個問題,漢娜很強勢,必須防備她的野心。”
右邊白袍不同意:“她有野心未必是壞事,她是有實力有資格談論野心的人。”
血月管家道:“我倒是很在意樑襲最後說的部分,他認爲漢娜的目的並非想讓血月脫離黑暗會的控制。我擔心血月從脫離黑暗會控制後被黑暗會的某個人控制。”
右邊白袍:“能發展樑襲成爲血月執事嗎?”
血月管家道:“且不說不可能。如果他成爲執事,他的價值將會大打折扣。”
剛說到這裡,外面傳來敲門聲,保鏢推門進來道:“樑先生折回來了。”
三人面面相覷,血月管家道:“有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