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晚霞殘掛天邊,大地由一抹嫣紅漸漸向奼紫轉變,就像是一張吞噬的猙獰巨獸,不斷地吞噬着天地間殘有的那道餘暉。
胭脂水粉店前,那店鋪都快要打烊關門了,但仍有一位翩翩青年站在那店前,頗受路過之人的注意。
直到天色快黑了下來時,一位老者陰沉着老臉,帶着一位表情依然冷漠的‘少年’轉了回來,看到青年仍站在水粉店門口,不由問:“俊兒,那小子還沒出來,難道淹死在脂粉堆裡了麼?”
青年苦笑搖頭說:“師傅,這本來就是一個錯誤的選擇,或許我們光明正大的去接觸那位小兄弟,與他交談時緩緩引誘,或者也能達到目的,這樣的方式,始終……”
老者的臉一陣青一陣紅,最終嘆道:“曦兒,還是你進那店裡尋問一下吧?”
叫曦兒的‘少年’臉上依然淡漠如冰山,眼神不起一絲波瀾,點點頭就徑自往那店裡走去。
看着‘少年’進了那胭脂水粉店,老者嘆道:“那小子也夠狡猾,居然能在老夫眼皮子底下溜了,這天下倒是少有哇!”
不一會兒,那位‘曦兒’冷着臉走了過來,老者問:“怎麼樣?”
曦兒冷漠答道:“那人早從後門跑了,我們居然沒有查覺發現!”
“什麼,從後門跑了?”老者滿臉的不可置信,道:“這不可能,那後門就算是飛出去只蒼蠅,也逃不出老夫的監視,這絕不可能,難道老夫今日在這小子手裡栽了跟頭?”
轉過頭來,見青年有些發愣不知在想什麼,老者看出些端倪,沉着臉道:“俊兒,你在發什麼呆?”
“啊……”青年回過神,道:“師傅,天色已晚,不知我們明天再調查吧,總會找到些蛛絲馬跡的!”
想不到居然在一個毛頭小子手上栽了跟頭,陰溝裡翻了船,老者心頭那個鬱悶啊,只好沒好氣地道:“那就找家客棧投宿吧!”
只是青年跟在老者身後,腦海之中不由得仍在回想街頭偶遇到的那位奇女子,卻不知伊人身在何方……
……
而此時,在青年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的那位少女,來到塗府附近,找了一個偏僻的地方後,將早準備好的藥膏抹在手中,然後在臉上一抹,又將頭上的辮子放了下來,紮起男子髮束,最後就直接將身上的一層女子外套脫了下來,搖身一變,瞬間就變成了一位翩翩少年。
這位男扮女裝的少年,自然正是雲天河!
前世的特工不是白當的,像這種易容化妝技術,雲天河早已經是爐火純青。
想到那老頭,還有那位青年在胭脂水粉店仍傻傻等候的場景,甚至發現跟蹤的人早已經不再而氣得七竅生煙的樣子,雲天河不由嘿嘿一笑,說到跟蹤與反跟蹤,這就叫專業!
走到府門口敲了大門之後,一位看門的家丁開門見是雲天河,立即就堆起笑臉,很迅速地開了門。
東院,綠珠和史長德正急得團團轉,少爺的馬已經回來了,但卻不見人,萬一發生了什麼事,他們難辭其咎。
不過正商量外出尋找時,此時門突然被推開,見雲天河回來終於回來後,綠珠和史長德這才紛紛鬆了口氣。
只是綠珠是女子,聞到雲天河身上有股很濃的脂粉氣味後,神色立即變得黯淡了下來,她只是個下人,少爺外出做出什麼是沒有資格去問的。
出了門,去廚房傳菜的路上,少女的心中仍不由胡思亂想開來,少爺爲什麼要出去找女人,只要他想,奴家隨時可以給他,可是……
越想越覺得心中有股酸澀,少女不由偷偷抹了下眼角,立即將心中的那些癡心妄想的念頭拋開,快步往廚房去了。
雲天河回到屋子,讓史長德雲弄了些水來,洗了個澡,將身上那些快讓他受不了的脂粉氣完全祛除掉之後,這才感覺輕鬆舒爽多了。
“阿來,雲奔身上的東西你取回來了沒有?”出了浴室,雲天河接過史長德遞過來的毛巾擦了擦臉,順便問道。
史長德點頭道:“取下了,小的已經交給綠珠放到您房裡了,雲奔也餵了草料和清水,少年您不用惦記!”
雲天河知道史長德是個飼養馬的好手,也沒有再多問雲奔的事,不過這時史長德拿着一封信交給了雲天河道:“少爺,這是今天又從京城送來的信!”
接過信看了看封皮,是唐靈宇寫來的,雲天河心中納悶,這纔沒幾天唐靈莎來過一封,現在唐靈宇又寫信幹什麼,閒得蛋疼?
吃過飯後,綠珠收拾桌子時,雲天河見綠珠神色黯淡,不由問:“綠珠,你有什麼心事?”
“啊,沒有,少爺,奴婢只是突然想家了!”綠珠心中有些慌亂,忙找了個藉口說。
雲天河道:“想家的話,我讓兩個護衛送你回去看看吧!”
“不,不是……”綠珠一聽心中更慌亂,道:“奴婢只是……少爺,您休息吧,奴婢先出去了……”
看到綠珠慌忙出了屋,雲天河覺得奇怪,也沒有去多想,就將唐靈宇寫來的那封信拆開來看。
不過這一看之下,他的臉色就古怪了起來。
信中提到,上次塗氏實施清洗大屠殺的事,目前朝堂之上仍在爭執不休,江莫集團始終抓住這件事在大肆攻擊塗元慶,說塗氏想密謀造反,還擅殺朝廷官員,要求皇帝將罷免塗元慶鎮北軍元帥職位以避嫌,而將塗氏族長及主要家族成員捉拿押解入京城審問。
而商、洛、漁等北派一方則是宣稱塗氏行動,只是實施家族內部、以及相關塗氏產業進行奸細密探清洗,這是人家的家務事,朝廷怎麼能干涉,說塗氏造反,江氏根本拿不出證據來,並以此來抨擊江氏別有用心,公報私仇。
雙方爭持不下,肅靖王保持沉默,而皇帝態度曖昧,這件事就像是菜市場討價還價一樣,爭執了兩個多月了,仍沒有個定論,朝堂的中立派們,則多是用看戲的態度在坐壁上觀。
唐靈宇信中提到的都是些朝堂之上的內容,還有今年武科秋試的事,雲天河看完信後,心中覺得古怪,那小子沒事告訴他這些事做什麼,還是想提醒自己什麼?
將手中的信燒掉,雲天河搖了搖頭,朝堂之爭,這就是一潭渾水,他現在連塗氏的這潭水都不敢輕易去試,再說那朝堂的渾水,也輪不到他這種小角色。
現在他要做的事,依然是安心修煉!
不過想到秋試武科,雲天河的神色沉凝了下來,難道雙方將矛頭都指向了秋季的武科舉試上了,唐靈宇來信是想讓自己去參加舉試?
不過這也太扯蛋了,唐靈宇走的時候,他還沒有晉級武師,就算現在擁有了參加科舉的資格,塗家的人怕是也不會同意。
自從塗氏將他由明處轉到暗處之後,雲天河心中就明白了自己的定位,他就是塗氏準備對付江氏的那個秘密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