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辰站在一塊溼滑的巨石上,遠眺遠處的大海,看着天水相接的大海盡頭,內心深處生出一絲莫名的敬畏和震撼。
面對平靜、廣漠的蔚藍的大海時,李辰才真正的體驗到什麼是“滄海一粟”。個人的渺小和天地的廣博,根本難以用語言形容。
站在這片天地之間,彷彿有一種無形的強大力量,不停的要李辰臣服。那怕李辰奮力反抗,似乎都有些無能爲力。
“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難道這就是問心境的深處?”
李辰望着遠處的大海,和腳底下不停涌過來的潮水,露出一絲迷茫和不解之色。下一瞬他半眯的雙目微微一轉,似乎找到了一個想要的答案。
面對無邊無際的大海,李辰淡然一笑,下一瞬,竟然一步跨出,穩穩的踏在了海平面上。
平靜的海水,彷彿一塊輕柔的紗幔,平鋪在李辰腳下,並飛速向前蔓延。李辰的身體輕盈而靈動,一步步的行走在紗幔之上,步履矯健、如履平地。
他腳尖離水的瞬間,也看不到任何波瀾。那平靜的大海,彷彿是一塊堅硬的陸地。承受李辰的身體力量倒是綽綽有餘。
“慾望之海無邊際,什麼時候纔是盡頭?煩躁的心沒有歸宿,什麼時候才能走出這片海?倒不如平心靜氣、斂氣凝神、壓制慾望。無慾無望、心有歸宿,慾望之海還能沒有彼岸?”
李辰一邊走,一邊思考。當他想到這裡的時候,他腳底下深不見底的海水,突然變得模糊起來。那天水一色的交接之處,也在此刻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平靜而廣闊的大海,數息後消失的無影無蹤。李辰所處四周的景物,也飛速消失。
等李辰再次望向四周環境的時候,驚訝的發現,自己不過是在一間密室中,正對着一面數丈大小的光鏡發呆。
“這……”
李辰望着這面鏡子,在回想起剛纔發生的事情,冷汗瞬間打溼了他的後背。
若是剛纔他沒有行走在海面時的那一絲頓悟,豈不是永遠要留在眼前的這面境子中無法出來?
“恭喜你,小傢伙,你通過了問心境的考試,可以進入下一關了。”
一個蒼老的聲音突然從密室深處響起。那人赫然是負責守護問心境的三皇院長老。
“多謝長老。”
李辰也不願意逗留,下一瞬直接離開了密室,前往內院考覈的下一處進行測試。
等李辰走後不久,密室中再也沒有其他武者進來。
密室中,卻有一位中年男子和一位老者相對而立。
中年男子雖然沒有說話,他望着老者的眼睛中,卻有一絲憤怒之火熊熊燃燒。
“你究竟在搞什麼?竟然用問心境試探我的弟子?”
中年男子及不滿的冷哼一聲,對着老者怒喝道。
“人皇,都是多年的老朋友了。我也沒必要向你打哈哈。我這把老骨頭,存在的時間已經夠久了。恐怕用不了幾年,就會大限將至。我高傲了一輩子,一個弟子都沒有。臨終之前,好不容易看中了一位還算不錯的小傢伙,你總不會小氣的不讓我見見他吧?”
老者並未生氣,老奸巨猾的望着人帝道。
中年人自然是三皇城人皇向問天。雖然他現在已經是靈帝境界強者,習慣上,衆人還是稱呼他爲“人皇”。
能夠讓人皇生氣的武者,在三皇院
中的確不多。除了鎮守幽冥戰場的林皇之外,也就只有三皇院的那位一直不肯輕易露面的老傢伙了。
“莫愁劍,你打的什麼主意,難道我不清楚?我人皇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位好弟子,難道你也想要橫插一腳?”
人皇臉色陰晴不定的望着老者,語氣卻變得柔和起來。三分是被老者“大限將至”之言的震撼;三分是出於對老友的尊重;剩餘的四分是對“莫愁劍”三字的敬畏。
“ 莫愁劍、鬼神愁,利劍一出天下哭。”
想當年,叱吒西域的莫愁劍,手持一柄利劍,挑戰西荒無數強者,從無敗績的他,竟然是三皇城的劍皇。
若是這件事情傳出去,肯定會帶給其他人不小的震動吧!
“人皇,我看你也不是那麼小氣的人。要不然,你會拿出一顆六品的養魂丹送給林皇?你這弟子的確不錯。能從問心境中這麼快就走了出來,的確是難得的天才。”
莫愁劍淡淡一笑,毫不掩飾自己對李辰的讚賞。
“哼,能從你嘴中說出這幾個字來,還真不容易。你這老東西,也太瘋狂了。我剛纔正準備煉丹,突然感到心緒不寧。趕緊跑過來查看究竟。進來時,竟然看到你這老小子拿問心境來對付我弟子。
幸虧我弟子平安無事的走了出來,否則,你這老東西今天就沒有資格站在我面前說這些廢話了!問心境的強大,難道你不清楚?這麼多年來,能從裡面走出來的武者,能有幾人?何況小辰他還是個靈將五重的武者。”
人皇怒氣不減,也不管對方是什麼身份,直接怒罵不休。莫愁劍雖然是三皇中,最強大、最神秘的人物。面對此時人皇的怒火,也只有默默承受的份。必定,這件事說起來,還真是自己的做法欠妥當。
“人皇,你就是太護短。我這麼做,也是有自己的用意的!想當年,那人也是從問心境中走出的。你看看他現在的成就,莫說‘‘北漠三聖’,那怕是北漠赫赫有名的妖神殿殿主,都要對他禮讓三分。
我這麼做,只是想在我這把老骨頭離世之前,做點應該做的事情。”
劍皇並沒有生氣,說這番話的時候,語氣卻顯得凝重起來。尤其是說道最後一句話時,就連怒火正盛的人皇,眼神都變得柔和起來。
“老夥計,我們這些人中,能活到現在的已經不多了。雲鼎走了、賽升走了……難道你也打算儘快離開?你這是想逃避現實?還是打算將我們兄弟當初的諾言直接拋棄?”
人皇望着劍皇,神色複雜的長吁短嘆。回想着往事,更是唏噓傷懷。
“不得道,終究有離去的一天。你大名鼎鼎的人皇,洞察天機,難道看不清楚這些?
我只想在離開之前,再拼一把。這樣,對你、對這小傢伙也有利。對死去的那些老夥計,也算是一個交代。
賽升爲了困住血靈,獨自承擔了數千年罵名和獨孤、更成了女人口中的負心漢。雲鼎爲了讓我們這些人活下來,想盡辦法將我們分散,逼迫我們不要踏進西荒。他們活的時候很窩囊,走的時候,卻是很榮光。我這脾氣你也不是不清楚。本就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能在大限之前,做一件轟轟烈烈的大事,那才符合我莫愁劍的性格,你說對不對老夥計?”
劍皇望着人皇咧嘴一笑,眼中卻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和不甘一閃即逝。
人皇心細如髮,劍皇雖然
將自己的情緒掩飾的很好,可那裡會瞞得過他的眼睛?
不等劍皇有所察覺,人皇手腕輕輕一抖,一縷精純的靈氣瞬間沒入了劍皇的體內。
等靈氣在劍皇體內運轉了一個周天,再次回到人皇體內的時候,人皇的臉色變得極爲陰沉。
“怎麼會這樣?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人皇大怒,眼睛等的老大。說話的聲音,幾乎是吼出來的。
“你這是幹啥?這麼多年都扛過來了,難道還不能再多扛些時間?”
劍皇不悅的望着人皇,瞪大了眼睛怒罵不休。
“你這老東西,難怪自己一直不肯露面,躲在藏經閣中,甘願當個看門狗。原來體內受的傷,還沒好啊!這麼多年你就一直承受着那股氣息的反噬,強行用劍氣將他鎮壓下來?”
人皇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劍皇,語氣顯得十分激動。
“老夥計,我體內的傷我自己清楚。要不是這樣,憑我的性格,我會一直躲在三皇院中?征戰沙場、利劍喋血,那纔是我劍皇應該做的事情。
那一股邪氣太過強大。當年,要不是我硬拼反噬,這將它用劍氣壓制下來,恐怕也活不到現在。
這些天,那股邪氣似乎變得更加強大了。以往還能壓制它的劍氣,現在根本對它沒用。
我看,八成是他在魂族搞出了什麼大動靜。聽說,他收的弟子和你那位名叫陳越的弟子是親兄弟,他的第二位弟子和那小傢伙是世仇?”
劍皇望着人皇,似笑非笑的道。
“你還有心情關心這些?話說回來,還真是有趣。我弟子陳越和他的弟子綠竹是親兄弟。我二弟子李辰,和他的弟子郭玉,打小就不和。難道這就是天意?
不過,老夥計。這麼多年過去,他雖然身受重傷,你也未必能夠勝得了他啊!要不要我幫你一把?”
人皇有些擔憂的道。
“不用,過些日子,我回古劍族一趟。這麼多年過去,也不知道現在的古劍族怎麼樣了。前些天,我在三皇城中,感受到了族人的氣息。看來是有小傢伙來到了三皇城中。”劍皇沉吟道。
“這件事,說起來又和小辰有些關係。他和神曈族的人聯手……”
人皇淡淡一笑,將李辰在西荒和三皇城之間開闢出經商通道的事情,講了出來。
別看他這位師尊,對李辰平時不怎麼上心,似乎李辰乾的任何事情,他都瞭如指掌。
“若是如此,那我更應該冒險一試了。能讓這個小子欠我一份人情,還真是天大的事情。對了,我離開三皇院後,封鎖一切消息。你千萬不能將我身受重傷的事情講出去。這可是要鬧出人命的!”
劍皇神色凝重,將話的語氣卻十分輕佻,彷彿從未將此事放在心上。人皇卻是知道,劍皇表現的越是如此,說明他對此事十分重視,也說明,他體內的傷勢,真的很嚴重。
“放心,這件事除了你我之外,絕對沒有第三個人知道。這是一顆傳音妞,你拿着吧。萬一有什麼事情,一定記得要用。我們這些老夥計已經不多了。我可不希望看到你這麼快就給掛了。”
人皇丟給劍皇一顆傳音鈕釦,就消失在密室中,只留下一臉苦澀的劍皇,望着餐飲鈕釦發呆。不過,他的心中卻是蕩起了一股暖暖的暖意,彷彿三月的暖流,化開了他心中的冰寒,讓他的心情也變得舒暢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