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要報官,齊仁清和張芷蕊都嚇壞了,連忙迭聲說道,“不要報官不要報官!我們買!”
嚴絲絲呵呵冷笑,“好,給你們機會,這是賬目,如數把錢拿出來!啊,還有打傷沈姐姐的治傷費兩百兩!快點給錢!”
齊仁清和張芷蕊哪裡有錢,他們根本就沒帶錢出來。因爲家裡早就那麼多錢了!
家道中落,家裡早就入不敷出了。現在還有好衣服穿着,還有隨從丫環跟着不過是爲了面子功夫強撐着。
他們的確是從沈氏送到家門口的小孩衣服上查到沈氏的行蹤的,一聽現在還做到了掌櫃的位置上,他們的心思就活泛了。
就沈氏那軟弱的性格,他們還不是想怎麼敲詐就怎麼敲詐。
兩個人剛到的時候裝模作樣地選了好多衣服,還全選的最貴的,因爲壓根就沒想過自己會付錢,所以爲了多佔便宜當然要選好選貴的。
兩個人來時都計劃好了,這些衣服轉手就低價賣出去。全新的,又是出自灝記,這可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再往遠處想一想,哦呵呵呵,府裡很快就能擺脫入不敷出的局面了!可激動。
可以說,他們來時有多激動,現在就有多後悔。
這些衣服加起來可是大幾百兩銀子,再加上什麼治傷費兩百兩--呸,他們爲什麼要出這筆錢!他們纔不出--可無論他們心裡怎麼憤怒,他們現在也不敢表露出來了。
當務之前是先要求不見官啊!
兩個人聲淚俱下地哀求着,全然沒了剛纔在沈氏面前囂張跋扈的樣子。
蕭之夭看在眼裡,心裡則不起半點同情。
後悔了?現在知道要道歉,發誓絕不再犯了?不,他們只是因爲要見官而暫時後悔自己被抓個正着了而已。她相信,今天如果不是她剛好在,他們一定會大鬧鋪子把鋪子一天的生意都攪和掉。
有些人的無恥是絕對不能原諒的。
她也不想給自己留後患。
“壓根就沒帶錢還敢大搖大擺進我的店拿我的衣服,你這屬於詐騙!來人,報官!”
鋪子裡的護衛領令而去,盛京府尹侯開旺很快收到了消息。
現如今,蕭江灼風頭正盛朝堂之上有絕對話語權,蕭之夭有一半的灝記遍佈盛京富可敵國,要說大堯天誰最不能惹,那必須是這兩口子無誤。
按流程來說,有人來報官,由捕頭帶着捕快上門走一趟,事情不嚴重就當場調解,事情嚴重就抓回大堂再由府尹解決。
什麼時候需要當官的自己走一趟了!
但侯開旺悲催地發現,好像自這位九王妃初初入京時開始,一有事就是他親自登門的。
那時候心裡還偷偷不滿過,覺得這九王爺家的太能作有事沒事盡累他了。但現在,感謝天感謝地,太好了!正愁沒機會向九王爺表忠心呢,這次可是個好機會!
侯開旺穿戴整齊,帶上官兵,威風凜凜地就出發了,心裡打定了主意這次一定要趁機在蕭之夭面前好好刷刷存在感。
如果能讓王妃在王爺面前美言幾句就最好了,今後的仕途必然能再上一個臺階;即使不在仕途上有幫助,如果能從王妃口中得知一些經營商鋪的秘訣,這必然也是一個不小的收穫。
這案子還沒開審,審判官就先偏了立場,想也知道結局會有利於誰了。
一隊人馬幾乎是神速抵達了灝記童裝鋪,蕭之夭只是下令暫不做生意,但卻沒有關門。一開始還是來逛鋪子的人順便看熱鬧,但很快就越來人越多了。
鋪子的正堂被臨時清了出來做審案大堂,捕快們和鋪子裡的護衛們聯手把看熱鬧的百姓隔了開來。
按地位來說,蕭之夭該上座的,但她沒有,她主動把首座讓給了侯開旺。侯開旺心裡越加堅定了向九王爺投誠的決心,於是臉上越加威嚴肅穆起來--哼,一定要給王妃做主!必須啪啪狠打那些膽敢給王妃添堵的刁民們!
就是這麼剛正不阿!
接下來的審案不要太利索。
一問,“這些衣服是不是你們自己主動挑的?”
二問,“你們是不是沒有帶錢就來買衣服了?還進了人家的貴客室?還喝了人家的好茶吃了人家的好點心?”
三問,“沈掌櫃是不是你們打的?原因是不是你們不想付錢就要帶衣服走人?”
齊仁清和張芷蕊當然不會承認,可他們帶着的隨從丫環們以及奶孃,就是除了他們二人之外的所有人都當下承認了。不僅承認了,還把出門前兩個主子在馬車裡密謀着如何敲詐沈氏的細節都招供了出來。
好嘛,人證物證當下就都全了,必須妥妥的有計劃有目的有步驟的高額詐騙案啊!
侯開旺心裡那個興奮啊,本來還陰暗地想着如果事實不利於王妃,爲了大局他怎麼也要把事情多少扭轉一下,現在一看,完全不用!只要把他的剛正不阿正常表現出來就好了!
“大膽刁民!想詐騙居然詐騙到王妃頭上來了,你們該當何罪!來人啊,先給本官重打二十大板!”
張芷蕊驚恐尖叫,“大人,民婦懷有身孕,還請大人開恩啊!”
這麼多百姓看着呢,打一個孕婦的確多有不好,侯開旺徵求了蕭之夭的意見之後便把張芷蕊該得的那二十大板都加在了齊仁清的身上。
齊仁清當即被打得皮開肉綻,哭得眼淚鼻涕一臉。
張芷蕊也哭,卻不是心疼齊仁清,而是哭着求寬恕,“大人,民婦知錯了。其實都是民婦的夫君拿的主意,民婦也是一時迷了心竅才聽從了。但以後絕對不會再犯了,還請大人開恩啊!”
其實來之前她和齊仁清也想過,那畢竟是掛在九王妃名下的鋪子,如果萬一碰上了九王妃怎麼辦?但這樣的念頭一閃也就過去了,對於未知錢財的渴望讓他們心存僥倖,想着九王妃是什麼樣的人,怎麼可能會親自到鋪子巡視,又那麼巧還撞上?
但事實無常,他們極力逃避的情況還就發生了。
高額詐騙的罪名一出,張芷蕊嚇也嚇明白了,這樣的罪可不只是打板子而已,這是要抓進去坐牢的啊!
她第一個念頭就是自己絕對不能進去,打死也不能進去。
仗着肚子裡有孩子,張芷蕊張嘴就想把自己先摘出去。
齊仁清正疼得鼻涕一把眼淚一把呢,但並不傷心,而是氣憤沈氏不知用了什麼手段竟然得了蕭之夭的庇護。等他好了的,他一定把仇報回來的。
爲老婆孩子擋了板子,他也不傷心,相反還挺驕傲,哼,咱是爺們!
結果打完了,沒等來關心卻聽到他才幫忙給擋了板子的孩子他娘反而爲了脫罪而把鍋都甩給了他。
這心啊,四十大板沒被打破,現在被話衝擊得碎碎的了。
“賤人!你說什麼?明明是你見了那些衣服心生貪意非要拉我一起來的!大人,她纔是主謀!二十板子小人可以替她挨,但這坐牢可得是她來坐!”
也是神奇,剛纔他還疼得連呼吸都不能順暢,可現在跟自家女人反目打嘴仗卻是一點不受影響了。
圍觀的羣衆們看了一出好戲,莫不指指點點起來。
“有胳膊有腿兒的自己不想着老實賺錢,反而要走歪門邪道妄圖騙別人的錢!現在踢到鐵板了吧?該!純屬活該!”
“依我看啊,這樣的人就該給他關大牢裡個一年半載的讓他知道知道教訓!”
“我怎麼聽說那個沈掌櫃也不是個好的?聽說是跟自己家的家丁勾搭被抓個正着才被休的。”
“什麼,還有這一出呢?那王妃給撐腰不是給撐錯了?那樣的人哪裡值得王妃出手保了!看來這個王妃也不是事事都拎得清的。”
隔了一道布簾的內室裡,抱着自己兒子的沈氏臉色鐵青。
那些人怎麼說她都可以,但她絕不允許他們把王妃扯進來。
阿寧鼓勵道,“沈姐姐,別猶豫了!想想你兒子,想想我們,想想王妃,你可以做到的!”
沈氏終於鼓起勇氣衝了出去。
“大人,民婦喊冤,民婦沒有跟任何男人有染,民婦不該被休棄!現在是民婦要和離,民婦要帶兒子跟他和離!”
這話在亂糟糟的場面下居然被想聽的人都聽清楚了。
齊仁清憤怒了,她現在出來就是落井下石!她怎麼敢!她怎麼有那臉!
“無恥賤人!我親眼看到的還能有假?你以爲有王妃給你撐腰就可以顛倒黑白嗎?賤人!人在做天在看,你會有報應的!把兒子還我!”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沈氏身上了,卻沒注意到張芷蕊現在卻是掩飾不住的慌亂。
沈氏第二眼就狠狠地鎖定了張芷蕊的眼睛,“大人,一切都是這個女人陷害我的,請大人爲民婦做主!”
“沒有,我沒有!明明是你不守婦道,是你……”
不等她說完沈氏便厲聲打斷了她,“那你敢不敢跟我,跟那個家丁當面對質!”
張芷蕊心裡一突,但還是假裝無愧的正面迎上,“當然敢!”
反正那個家丁在那件事後就被趕走了,她還給了他那麼一大筆錢,想來那人也不會再留在盛京。
這麼想着她又鎮定了不少。
可是下一刻,她的臉就被沈氏打得啪啪響。
“請大人傳喚那位家丁!”
侯開旺當然願意讓事情繼續發展。時間拉得越長,王妃越能看到他的剛正不阿呢!
“傳!”
很快,一個形如乞丐般邋遢的男人就被官兵帶了出來。
張芷蕊一眼認出,不敢置信地叫道,“你怎麼還在盛京!你……”
說到一半才警覺,她趕緊閉嘴,可是圍觀百姓們早就察覺出異常來了。
看來事情必有黑幕啊!今天這熱鬧可算來着了,簡直高潮迭起不斷了還!繼續看起啊鄉親們!
男人都沒怎麼被用刑逼供,侯開旺嚇唬了兩聲就全招了。
他還真不是跟沈氏有染,而是跟張芷蕊有染。這事兒的起源還得說到齊仁清身上,因爲沈氏有了兒子,齊仁清當然更喜歡沈氏一點。張芷蕊心懷妒嫉便想給齊仁清戴綠帽子,誰知這一戴卻把自己戴有孕了。
有孕之後她就把歪腦筋動到了沈氏的身上,爲了讓自己上位,爲了給自己還未出世的兒子掃清障礙,她便買通家丁誣陷沈氏跟其有染。
齊仁清一氣之下休了沈氏,張芷蕊這才順利轉正,然後又挑了個時間說破了有孕的事情。齊仁清以爲是自己的種,於是越加寵愛張芷蕊了。
可以說如果沒有後來的貪念作祟,張芷蕊也算宅斗的勝利者了,只要她不說破,那麼後半輩子的幸福就算有了堅固的保障。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當初那個她以爲已經拿了錢遠走高飛的男人居然又出現了。
張芷蕊無法相信眼前的一切,她崩潰了。
“不可能!你怎麼可能還在盛京!你又怎麼可能這麼快的時間把他找出來!大人,這一定是沈氏陷害我!我沒有做那些事情,我是冤枉的啊大人!”
齊仁清被事情的翻轉驚呆了,愣愣地趴在地上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沈氏冷笑,“若有人不知除非己莫爲!張芷蕊,你覺得你瞞得過齊仁清就能瞞得過所有人嗎?朗朗乾坤疏而不漏,你還是爲你肚子裡的孩子積個德,早些認罪了吧!”
張芷蕊瘋狂地叫囂着,“我不認罪!我沒有做過的事情我爲什麼要認罪?都是你們陷害我!你們見不得我坐上了正位又懷了兒子!你們就是故意的!老天爺,你不長眼啊!”
可是她不認罪也沒有用,被押來的乞丐男人能準確地說出張芷蕊的身體特徵。
當張芷蕊聽到那男人說出她鎖骨處的一處紅痣後,當下就眼前一黑,暈倒了。
這下連圍觀羣衆們都明白了,連檢查都不必了,鐵定是實錘了。
侯開旺很是剛正不阿地當場宣佈,准予沈氏與齊仁清和離!又考慮到齊仁清爲人不善又愚昧,不是一個合格的丈夫,也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而沈氏也有自己撫養孩子的能力,故兩人的兒子也歸沈氏。
“謝大人!”沈氏抱着兒子哭到不能自已。
自打投河未成被救起後她就沒哭過了,剛纔被齊仁清張芷蕊夥同欺負也沒哭,在屋裡抱到了自己久未抱過的兒子也沒哭,可是現在她哭了。
她知道這一切都是蕭之夭給她的。
阿寧有跟她說,就在蕭之夭在門外聽動靜的時候,黃寧和宋陽已經出去辦事了。那時候蕭之夭就打定主意了,不僅要讓惡人得到報應,還要讓好人得到好結果。
以沈氏的爲人,他們是絕對不相信沈氏會與人私通的,所以原來的計劃是去查一查,能找到當初那個男人最好,找不到就從墨衛調一個易容出來頂替,反正總是要讓沈氏合法自由,並要回兒子的。
但事情就那麼湊巧,這一查就查到了當初那個陷害沈氏的男人。他並沒有離開盛京,拿到錢後他就去賭了,雖偶爾會贏,但總起來說還是輸的。
被宋陽找到時他正在爲去哪裡來錢發愁,還想着是不是要回去再訛張芷蕊。一聽宋陽說只要來作證就有錢拿,他立刻屁顛顛跟來了,剛好趕上侯開旺傳喚。這纔有了後面的鐵證如山。
沈氏抱着兒子對着蕭之夭鄭重地磕了三個頭,“謝王妃!”
還有沒說出口的是,從今天起,她的命,以及她兒子的命都是王妃的了!
事情到這裡也就算完美落幕了,齊仁清的大牢之災是避免不了的了,張芷蕊懷有身孕也許不需要去坐牢,但這樣的事情內幕一經傳開,周圍人唾棄的目光看也能看得她生不如死。
蕭之夭起身,想着剩下的就不看了,操作了這麼一出大戲她也有些累了,就想先回避歇着去。
侯開旺自然不敢阻攔,還得拍着胸脯保證,他一定剛正不阿的妥妥善後,請王妃一定放心。
沈氏把孩子交由阿寧抱着,她親自跑上前扶着蕭之夭欲離開。
就在這時,齊仁清突然喊了起來,“娘子!我錯了!你原諒我啊!兒子才一歲,他不能沒有爹啊!看在孩子的份上,我們和好吧!我保證以後絕不再納妾,只守着你一個!娘子,你別不要我啊!”
剛緩過來的張芷蕊正好聽到這話,她一下子就撲向了齊仁清,“你說什麼?你要和她和好?那我算什麼?我肚子裡的兒子怎麼辦?你怎麼能這麼對我!”
兩手下去齊仁清的臉上就開了花。
齊仁清趴在地上起不得身,他就把張芷蕊拉倒,兩人扭打在一起。
“賤人,你還有臉提兒子!那還指不定是誰的孽種呢!你休想讓我背鍋!你被休了!滾!”
他狠狠一推,張芷蕊被他推得翻滾出去,停下時,肚子正好撞到了櫃子一角。
張芷蕊尖叫一聲,裙下流出了鮮血。她嗷嗷叫着讓人救救她的孩子,可是跟她有關係的兩個男人,一個在忙不迭地哭求沈氏的原諒,一個在小聲向宋陽追問着什麼時候能給他錢。
圍觀的百姓也用“活該如此”的目光凌遲着她,沒有一個人對她表露同情。
蕭之夭看向沈氏,“你要回頭嗎?”
無論什麼時候不都說什麼浪子回頭金不換嗎?那麼沈氏會心軟回頭嗎?
沈氏看看兒子,眼中全是心疼,可卻不是心疼他以後沒爹,而是心疼他曾經有一個這樣的爹。
“不,王妃,奴婢絕不回頭!”
那樣的男人不配當兒子的爹,更不配做自己的男人!
蕭之夭滿意一笑,拍了拍扶在自己胳膊上的沈氏的手,“這就對了!退一步海闊天空什麼的那是一碗毒雞湯,信我的,往前走一步纔是海闊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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