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秦朗跪下去的那一瞬間,音樂生驟然響起來,依舊是那首 My heart will go on。
躲在角落裡的翁秋水忍不住淚眼朦朧。
做了這麼多年的金絲雀,翁秋水已經忘記了這個世界上還有愛情這回事,不是她不相信,是因爲她真的沒有辦法相信。
這就好比一個從小被人欺負習慣了了的男人,小時候的心靈陰影讓他養成了一種習慣,一種從來也不願意敞開心扉跟別人吐露心聲的習慣。
燈光恰到好處,是那種讓人從心裡面感覺舒服,想哭的柔媚燈光。
偌大的碧荷港灣,全部都是玫瑰花,張揚,張揚到讓人看着就感動。
黃詩詩看着面前的男人,眼角還掛着一滴晶瑩的淚水。
自己當初的選擇沒有錯,真的沒有錯,即便是現在老天爺就把她的生命收回去,他感覺也值得了,不爲別的,就爲了她死了以後會有一個人在心裡頭想着她。
秦朗擡頭看着眼前的這個女人,雖然不是他的初戀,但是感覺還是這個女人最重要。
胭脂死了,這已經是事實,走了就是走了,所以還要顧着眼前的人,只要是在過年過節的時候想起來胭脂,去她的墳頭陪着胭脂喝上一杯酒也就足夠了,不然胭脂也不願意看着秦朗一個人孤苦伶仃的生活在這個世界上。
愛情,秦朗現在說不出來是相信還是不相信,因爲有蘭花擺在前面,那麼個清純的小村姑都會如此心機的背叛她,何況這樣的城裡妹子。
但是秦朗明白,黃詩詩都是在自己最無助,最困難的時候出手,所以不要尋找什麼真愛不真愛了,只要是對得起別人,也對得起自己就足夠了。
黃詩詩輕輕的伸出手,忽然覺得頭有些疼,天旋地轉的,疼的她有些噁心。
黃詩詩想盡力的站住,想要把那一枚訂婚的戒指抓在手裡,可是一切都晚了,就在黃詩詩手指尖剛剛碰到那枚戒指的時候,黃詩詩感覺眼前一黑,整個世界就全都不在了。
醫院裡,黃詩詩在緊急搶救,秦朗坐在走廊裡,其他人被秦朗趕走了。
他不願意看到所有人憐憫感慨的目光,這是從小養成的習慣,就像他不願意別人憐憫他一樣,他感覺憐憫的同時就是嘲笑蔑視。
黃正德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
黃正德默默的坐在了秦朗的身邊,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秦朗拿出來一隻煙,遞給了黃正德。
兩個人默默的抽菸,一隻抽完了就又續上一隻。
“詩詩跟你說過她的病嗎。”黃正德問。
秦朗愣了一下,目不轉睛的看着黃正德。
這時候,黃詩詩被推了出來,臉色蒼白的嚇人,但是嘴角依舊帶着微笑。
“爸,您來了。”黃詩詩聲音微弱。
黃正德感覺鼻子一酸,眼睛裡熱辣辣的。
“我想和秦朗單獨呆一會。”黃詩詩說。
黃正德點頭,轉身出去,留下的背影竟然有些佝僂。
秦朗看着以前指點江山的黃正德居然像一個老人一樣,步履蹣跚,心裡頭難受的要命。
黃詩詩從雪白的牀單裡伸出手來,白,沒有血色的蒼白。
病房裡,護士,醫生走了以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黃詩詩身體陷在雪白的被子裡,顯得更加的可憐,伸手拍了拍身邊的牀,示意秦朗坐過來。
秦朗拿了一個傾國,用鋒利的水果刀給黃詩詩削蘋果。那種刀鋒和蘋果接觸時發出來的聲音讓秦朗聽着心情非常的爽,就像刀子割裂人皮膚時候發出來的聲音。
“有件事我沒有告訴你,你不要怪我。”黃詩詩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老氣橫秋。
“沒事。”秦朗臉上露出來一個乾乾淨淨的微笑,什麼事情,難道又是心裡面想着別人的這些老套的故事嗎。
“小時候我就得了這種怪病,那時候有一個導師說我活不過十八歲。
父親之所以這樣的拼命也是因爲我。因爲住院需要花錢,你能想找我父親因爲沒有錢而跪在醫院院長的面前磕頭的情景嗎。
這些年,那一幕始終是我心頭的傷,傷的體無完膚。
我一直以爲這個世界沒有正義,沒有善良,沒有親情,沒有愛情,自從在大學見到了你,我才相信。
那個可怕的預言就像是一個魔咒一樣始終讓我痛苦不堪,我不敢去嘗試,你在酒吧裡救了我以後,我徹底的崩潰了。
我偷偷的去找一個人算卦,我不知道你信不信,但是我信,那個人說咱們兩個是有緣分的,前生註定的緣分。
我沒等那個人說完了就跑開了,因爲我想既然老天爺都這樣安排,那還要猶豫什麼。
於是就走了後來,我想你是我的男人,我的男人一定是頂天立地的,一定那種白馬探花陳慶之那種的英雄人物,所以我不着急,真的不着急。
今天,我想明白了,老天爺並沒有放過我,可能這輩子都不會放過我了,從十八歲到今天,多活了這麼多年,我也算是賺到了,我死了以後你不要傷心,有些事情都是上天註定的東西。”黃詩詩說的太多了,終於沒有一點力氣了,閉上了眼睛。
秦朗坐在一邊,靜靜地聽着黃詩詩說的這一切,太像一個童話了,而且還是悲劇的那種。
秦朗想罵人,罵那一句草你大爺的人生。
爲什麼別人能夠風平浪靜的這麼多年,而自己卻不行,從明白事情開始,生活好像就開始故意跟自己作對,難道是老天爺也看着自己不順眼嗎。秦朗沉默無言。
秦朗給黃詩詩蓋了蓋被子,然後走到窗前,把窗戶打開了一個小小的縫隙,然後默默的抽菸。
秦朗看着淡藍色的煙霧從窗戶縫隙裡無聲的飛了出去。秦朗忽然撕心裂肺的罵了一句:“草你大爺的,我一定不會讓你把詩詩帶走,除非你殺了我。”
黃詩詩從背後看着這個倔強,堅強的男人不禁淚如雨下。
門外的護士被秦朗的聲音嚇了一跳,幾個人互相看了看,也是一陣唏噓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