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小山的家位於南港西南郊,那裡是當年紅色汽車製造廠的宿舍區。紅色汽車製造廠改制後,變成了紅色汽車公司,逐漸成長爲以汽車研發製造爲主重度涉及車輛製造的集團公司。
後來,這處宿舍區被紅汽棄用了,逐漸變成外來務工者聚集的居住區。曾有多家房地產商要買下這片地開發成商品區,市府也有規劃要把城區區域往這邊擴展。但是不知道爲什麼,提了多年也沒有見任何的蹤影。
誰也不知道,這一切僅僅是因爲居住在這裡的一戶人家不同意,而那戶人家僅僅是想要爲南港城區保留一片綠地。
紅汽當年建設的這片宿舍區非常的宜居,綠化面積非常之大,還有一個天然大池塘,是非常好的休閒之處。週六末的時候,城區裡的人會驅車幾公里來到這裡垂釣什麼的,或者拖家帶口燒個烤野個餐。
就是這麼一片生活環境非常悠閒的居住區。
若是開發成商品樓,人們就只能住到盒子裡去。
只是誰也不知道,那戶人家正是裴家,就連裴小帥也不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爲他的父親的關係——即便他的父親失蹤了十八年。
周辰在自家的小花園裡侍弄着花草,樸素的衣着掩蓋了她往日的颯爽英姿,四十多歲的人了,但也保養得很好。她現在的生活怡然自得,兒子有好的工作,收入不菲,每週都至少回來一次和她吃頓飯,一起侍弄後院的菜園。她完全不用操心其他事情,早上起來沿着宿舍區的小道慢跑一圈,和左鄰右舍招呼打一圈下來,順便在巷子裡的早點攤買回早點,吃完便開始侍弄花草,然後可以出門和幾個老姐妹們摸兩把麻將,偶爾會一同駕車出遊,這會兒周辰使用的那輛有些年頭的五星旅行車就停在院子裡。
一天的生活就是這麼的充實悠閒,只是在夜晚的時候,纔會想起那個失蹤了十八年的丈夫,獨自忍着其中的思念之苦。
進了宿舍區,裴小山就能找到路了,這裡的佈局十八年都沒有任何變化。
路變得狹窄,拐彎更多,裴小山放慢速度,心跳卻是越發的快了。路有點顛簸,坑坑窪窪不少,畢竟多年沒有維護。牛二坐在副駕駛,握着車窗頂部的握把,沉聲說道:“市府多年前有規劃,要改建這片區域,我給擋住了。後來每一任書記市長都想要從這裡搞出點城市建設的政績,我都給擋了回去。”
頓了頓,牛二說,“我和弟妹持同樣的看法,鋼筋水泥替代不了現在的善心悅目。”
說着,他回頭請示李路,“排長,如果你同意,我就讓人過來重新修葺這片區域。”
李路笑了笑,指了指裴小山,說,“這個你問小山,他沒意見你就開整。我李路的人爲國爲家拼殺了大半輩子,是允許有一處環境好的地方安享晚年的。”
平平淡淡的話語中蘊含着無上的霸氣。
裴小山笑了笑說,“首長,老牛哥,我沒意見。不過我提議,讓李麥的槍團建設集團來做這個事情。他不是正在加緊練兵要出征克拉地峽嗎!”
牛二點頭,“我同意。”
“那就辦。”李路揮了揮手。
說話間,老陸地5700緩緩地在裴家的院子前停了下來。
周辰聽到汽車的聲音,放下花灑,疑惑地走出來,打開木質的院門,擡眼順着聲音看過去,看見一輛墨綠色的越野車停在門前。
她正奇怪的時候,看見副駕駛上下來一個壯實的中年人,那人衝她笑了笑,走到後座那裡打開門,一個身材勻稱但氣勢如山的中年人下車。周辰盯着氣勢如山的中年人看了一會兒,腦中深深的記憶即將要和眼前的這個人重疊起來的時候,又看見從駕駛座那邊轉過來一個人。
當她看到裴小山的時候,整個人都石化了。
日思夜想的丈夫,那個一走就是十八年的丈夫,周辰每時每刻都在幻想着,一定有一天,他會含着微笑出現在自己面前,然後疼愛地將自己擁抱。她每天都在設想着期許着那一天的到來。
然而,當這一天到來,她卻無法相信。
他真的回來了。
裴小山走過來,卻在李路身邊停下了腳步。他何嘗不在思念着家中的妻兒,何嘗不日夜思念着親人,可是,他只能暗暗的把思念深埋於心,跟隨首長征戰南北不斷地逃掉對手的追殺。
十八年了,逃過了多少次追殺,受過多少次傷,殺了多少人,他已然數不過來。終於,等到了淡然出山的這一天。
回到家中,看到在兒子最需要照顧的十八年裡,承受了最大生活壓力的妻子,裴小山眼中慢慢溢滿了淚水。愧疚充滿了他的胸腔,好男兒當一腔熱血,可一腔熱血之後,毫無疑問的是對家庭滿腔的愧疚。
一名好軍人註定不能成爲合格的丈夫、合格的父親!
但此時此刻,裴小山竭力忍着心裡的相思之情,沒有上前擁抱周辰。只是那麼看着周辰,而周辰,死死地盯着他,早已經淚流滿面。
李路揹着手含笑地看着這一幕,牛二雙手抱胸在邊上微微笑着。
周辰死死地盯着裴小山,身子稍微晃了晃,慢慢地朝他走去,此時此刻周辰的眼中沒有其他人,滿滿的全都是裴小山。
走到裴小山面前,周辰仰頭看着他,一下一下的抽泣着。突然,周辰猛地揚起巴掌狠狠地甩了裴小山一巴掌!
“啪!”
清脆的耳光,周辰的手掌火辣辣的,裴小山紋絲不動,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臉上出現了一個五指印。
李路和牛二都一點都不驚訝,神情不變地含笑看着他們。
好一陣子,周辰撲上去緊緊抱住裴小山,用力地在他的肩膀上咬了一口,強忍着沒有哭出來。
裴小山也無法抑制心中的激動,緊緊地擁抱周辰。
好一陣子,裴小山冷靜下來,推開周辰,低聲說:“小周,別這樣,首長在看着呢。”
周辰這才飛快地擦掉淚痕,轉過身,立正,向李路敬禮:“老團長!女子偵察隊周辰向您報到!請首長指示!”
李路含笑地輕輕揮了揮手,伸手去把周辰敬禮的手拿下來,和她握手,“周辰同志,讓你受委屈了。”
“老團長,我不委屈!”周辰鼻子一酸,淚水再一次涌出來。
二十多年了,當年的周辰還是十八歲的小姑娘,剛剛踏入部隊。而她和其餘四個女兵,是李路帶人從運兵中轉站處強行搶下來的兵。想想當年701團組建時期的各種艱辛,經歷了那一段歷史的人都不由唏噓不已。
如今,風華正茂的小姑娘變成了中年婦女,歲月在每個人的臉龐上留下了痕跡,往事卻沒有如煙。
當年701團的四朵花,呂夢嫁給了陳瑞,周辰嫁給了裴小山,徐澤麗嫁給了秦國華,陳家七終身未婚。
秦國華走了歧路,帶着徐澤麗背叛了李路,其餘三朵花,都和李路的心腹部下結成了夫妻,一輩子和李路緊緊地聯繫在了一起。
“小周,這位是牛大哥。”裴小山給周辰介紹。
周辰轉過身,向牛二鞠躬,說道,“牛大哥,我知道這十八年來,都是你安排人在暗中照顧我們母子。”
牛二擺擺手,凝重地說道:“小周,你不要客套。從短刀突擊隊到101大隊,再到701團,到軍刀團,排長身邊的人就是一家人。小山不在國內,你們理應得到最好的照顧。”
周辰無以言表,李路身邊的這個小圈子成員們之間的感情她絕非不瞭解,因爲她本身就是其中一員。相對於其他三位最早跟隨李路的女兵,她的經歷更加的重要——紅色計劃中她作爲李路的隨從一同前往了莫斯科,經歷了那次輝煌,僅有她而已。
而四人當中,她又是屬於最文靜做事最穩重的一位。
當初李路給幾個心腹牽線,也是做過一番慎重的考量的。
此時,裴小山說道,“小周,快請首長進屋坐吧。”
周辰反應過來,急忙說道,“首長,快請屋裡坐。”
李路呵呵笑着,卻突然發現周辰和裴小山的目光停住了,順着他們的目光朝巷子盡頭望去,李路的眼睛眯了起來。
那邊一個小夥子站立着,手裡提着黑色的公文包,整齊的西褲白襯衣,腳下踏着黑色皮鞋,整個人顯得非常的精神。看相貌和身材,和年輕時候的裴小山極其的相像。
那人是裴小帥,他剛剛走進通往家裡的巷子口,便看見了這一幕,隨即,看見了那個在很長時間甚至不留下一張照片的父親。父親的記憶已經有些模糊了,但裴小帥依然清晰地記得。十八年前的那個夜晚,輕輕拍着他的腦袋說:“兒子,以後照顧媽媽的責任,你替爸爸背起來,爸爸要離開很長一段時間。”
只留下這麼一句話,父親就再也不見了。
十八年了,當年六歲的小娃娃長大成人,成了槍團建設集團董事局主席的首席助理,前途無量。
而此時,一直期盼着會回家的父親就站在那裡,裴小帥卻是一時竟無言,腦袋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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