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穿着雷霆軍團制服的粗壯漢子,將刀架上了錢百億的脖子。
領頭的士官滿臉猙獰,他大吼道:“無知狂徒,子爵大人在前,你再無禮,殺無赦!”
“殺無赦!”數名軍漢一齊吶喊,血氣沖天。
數柄刀鋒一齊壓低,鮮血隨之滲出。
刀鋒下的錢百億,勃然大怒,太陽穴都鼓了起來。
平日養尊處優的豐州子爵,何嘗被人如此粗魯的對待,他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這幾個軍漢,極力壓榨乾涸的魔力池,想要抽取元素之力,血腥報復。
啪!
一個巴掌拍在了錢百億的頭上,領頭的軍漢大吼道:“瞪什麼眼睛,你這粗鄙骯髒的狂徒,再不跪下,老子要你的狗命!”
滿身爛泥的錢百億,雖然穿着一身法袍,但賣相卻與街邊的乞丐毫無區別,氣憤的子爵大人,此刻滿眼的兇光,屬於上位者的氣勢,轟然擴散。
錢百億昂着脖子,就要破口大罵,可是下一刻,他的嘴巴,卻被一隻大手捉住了。
“兇什麼兇,像你這種沒有力量的蠢貨,還敢學狗咬人?哼,若是學不會卑微恭謙,死,不過是早晚的事!老子今天善心爆發,就教教你怎麼做人。”
領頭的軍漢,不由分說,照着錢百億的腦袋,就是一通狠打。
劇烈的痛楚,徹底終結了錢百億的施法預備,他在掙扎間,發現附近越來越多的軍漢。都用看死人的目光。注目了過來。
這些士兵。完全沒了昔日的溫順和懦弱,一股截然不同的氣勢,撲面而來。
他們有了彪悍的姿態!
他們有了鐵血的作風!
他們有了昂揚的士氣!
這批雷霆軍團的士卒,雖然也有幾分戰力,但卻算不上什麼精銳,可是現在,這平日裡被蠻荒樹妖追着打的傢伙,竟一反常態地英勇了起來。
只不過。作爲被英勇對待的目標,錢百億卻覺得分外的不真實,他滿腔的怒火,熊熊爆燃,高高在上的豐州子爵,豈能被渺小的螻蟻肆意誣衊、羞辱。
可就在錢百億即將爆發,準備袒露身份的時刻,耳邊卻傳來了侯大貴的呼聲:“岳父大人,忍耐啊!這仗,可是子爵大人贏下的!”
侯大貴咬上重音的“子爵”二字。頓時打斷了錢百億即將出手的金鋒法術,豐州子爵的神情。當時就發生了一系列的快速變化。
作爲五行大帝國的封地子爵,不再年輕的錢百億,早已習慣了利益爲先的處事方針。
此時此刻,即便他錢百億,能揭發出事實真相,收穫的,也唯有恥辱和鬱悶!
反而是故作不知,也許還能挽回幾分顏面,若是錢無憂那邊配合的話,勝利的榮耀威名,說不定就真的到手了……
啊!
慘叫聲中,正走神遐思的錢百億,被人一腳踢中了腿彎,他腳一軟,就已經跪了。
跪了!
堂堂的豐州子爵,錢百億,竟在虛弱之下,被一個小小的軍士,一腳踹倒,跪了下去,跪向了金貔貅戰旗,也跪向了高舉利刃的錢無憂。
這是何等的奇恥大辱?
又是何等的顏面掃地?
錢百億的心中,頓時怒火升騰,習慣於當土皇帝的豐州子爵,從來都是當爺的,現在讓他扮孫子,那真的是做不到啊!
狂怒的子爵大人,就要出手反擊。
“岳父大人!”侯大貴尖叫了一聲,就撲了過來,他在抱住錢百億的同時,低聲道:“說破了,可就不僅僅是咱們沒有面子了。”
跪在地上的錢百億,神情接連變換,但爲了保存豐州錢氏的顏面,他只能攥着拳頭,壓下了怒氣,心中一個勁地祈禱,想讓這亂七八糟的場面,趕快結束。
可惜,事與願違。
“都跪好了!跪好了!子爵大人過來了!”
一連串的驚呼聲中,錢無憂的烈焰科多獸,竟朝着這邊走了過來。
“夯貨,快把這老匹夫按好了,你們兩個,等下再敢聒噪,老子的刀可就要見血了!”軍漢發火的同時,還不忘擡腳狠踹侯大貴。
爲了更好的逃亡,侯大貴的身上,穿的只是平民裝束,而早前樹妖的追打和踐踏,更是讓他衣衫襤褸,落魄不堪,那被打成豬頭般的腦袋,更是弱勢者的最佳寫照。
兵痞們見到侯大貴喊錢百億岳父,自然把身穿長袍的錢百億,當成了落魄的小貴族,欺負弱者,他們自然無所顧忌。
亂拳之下,錢百億和侯大貴都被打倒在地。
趴在地上的侯大貴,偷偷擡眼,視野裡唯有一羣用膝蓋挪移身體的卑賤士兵,而他,赫然也是這羣低賤者的一員,甚至還有不如。
而悲憤交加的錢百億,則在全力蓄積魔力,他準備應對可能到來的羞辱,並用這最後的力量,捍衛自己的尊嚴,那早已不知所蹤的尊嚴。
錢無憂一早就看到了人羣中的兩個另類,並認出了錢百億和侯大貴。
看到平日高高在上的子爵大人,竟被一羣傻大兵,連敲帶打地收拾了一通,最後還被按在了爛泥地裡,錢無憂心情大好之下,自然想要湊近觀察一番。
可沒成想,他的烈焰科多獸剛剛走近,錢百億和侯大貴,就又一次遭到了暴打。
提着繮繩的錢無憂,緩緩向前,他胯下的烈焰科多獸,邁着沉重的步伐,將一串明顯的地震波,散入兩側的人羣。
那震顫的力量,直擊人心,極好地誘發了敬仰和崇拜的狂熱情緒。
全身重鎧,拉下面甲的錢無憂,身後飄揚着金貔貅戰旗。如此的英姿和大氣之勢。讓戰場聲的所有人。都將他誤認做了豐州子爵。
至於法爺大人爲什麼會穿鎧甲,這個醒目的問題,卻被急需勝利,急需子爵大人領導的兵丁們,選擇性地忽略了。
錢無憂一路向前,他望了望躺在地上,死狗般的侯大貴,不禁又是嘆氣。又是搖頭,這一次,根本不用他打,侯大貴就已經狼狽到了一種極致。
至於真正的豐州子爵錢百億,錢無憂卻連正眼都沒看,就大搖大擺地走了過去。
無視!
竟是完全的無視!
向來萬衆矚目的錢百億,被這極致的冷遇,氣的渾身發抖,可他卻偏偏搞不清楚,這到底算是幸運。還是不幸。
就在剛纔,錢百億設想出了無數種的羞辱和鄙視。也設想過錢無憂當衆翻臉奪權,魚死網破的慘烈結局。
可現在,這可惡的小輩,卻這麼一搖三晃地,大搖大擺地走了過去。
一個渺小的封地騎士,居然敢無視家主的權威,無視子爵大人的地位!
恥辱!
羞憤!
鬱悶難耐的情緒,在錢百億的大腦中發酵,他捏着拳頭,渾身發抖,卻偏偏不知道該如何發泄,畢竟這種事,他錢百億可沒臉告訴任何人。
更別提以這事爲由頭,找回面子了的餿主意了。
“岳父大人,他們動了!軍旗又向南了!”
“什麼!?”遐思中的錢百億,猛然揚起了頭,他這才發現,四周的軍士,竟然全都站了起來,而那面藍底金徽的金貔貅戰旗,更是在晨曦下,指向了富寧五鎮的方位。
錢無憂在進攻!?
錢百億的臉色頓時變了,他顫巍巍地爬了起來,想要傳令,卻找不到從屬,想要議事,卻找不到幕僚,一瞬之間,他好像就變成了孤家寡人。
附近的人羣,在一陣騷動之後,就追着那面勝利的旗幟,衝向了南方,而留在原地的,除了錢百億和侯大貴之外,就只剩下了一羣傷兵。
無心打掃戰場的錢百億,在長嘆了一口氣後,就走向了豐州城的南門。
可是當他走近城門的一刻,眼睛卻猛然瞪圓了起來,因爲就在城門之下,竟立着一個身穿長袍、腰佩長劍的英俊少年。
這不是錢無憂,又能是誰?
錢百億驚駭之下,猛然擡頭,在確認了豐州城的大旗,還沒有變色的時刻,纔算大大鬆了一口氣。
“恭迎子爵大人得勝而歸。”錢無憂微笑着拱了拱手。
滿身爛泥的錢百億,驚怒交加之下,臉色接連變換,他覺得錢無憂的微笑中,盡是嘲諷之意,但爲了豐州錢氏,爲了自己的顏面和利益,他卻一點都發作不得。
大大失態的錢百億,竟然忘了回禮,他直到走入城門,才猛然想起了什麼,悚然回頭道:“錢無憂,你跟我來。”
“長者相邀,自不敢辭。”微微躬身行禮之後,錢無憂大步向前,他獨自一人,走入了豐州城內,而後就與錢百億並肩而行,毫不落後。
看到錢無憂當仁不讓的表現,錢百億雖然暗暗皺眉,卻又無可奈何,在接連沉默了數秒後,他還是忍不住壓低了聲音道:“你到底想要什麼?”
錢無憂淡淡一笑:“和諧。”
“和諧!?”
錢百億聽到這話,錯點沒有直接跳起來,他根本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畢竟錢無憂能出現在豐州城,並且大軍盡出,就說明了一個問題,那就是他已經戰勝了大海盜巴巴羅薩。
月耀海長達二十年的海盜之亂,竟在短短數月之間,被平息了!
挾大勝歸來的錢無憂,若是再強勢一些,就算要奪取豐州錢氏的族長一職,也不是難事,可是現在,這個在戰場上無所畏懼的年輕人,竟然想要和諧。
這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