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方羽問起巫綠竹的情況，丁惠自然沒什麼好隱瞞的，畢竟她和方羽纔是一夥的。
“傷勢基本沒什麼大礙了，等着慢慢修養即可，目前也就是昏迷不醒，沒有醒來的徵兆罷了。”
“以我估算的話，短時間內應該是醒不過來，甚至可能長時間都醒不過來。”
“那種傷勢就算是妖武者……嗯，也不一定，他現在是妖化之軀，恢復能力可能會比平日更強一些。”
丁惠前半句還覺得巫綠竹沒戲了，後半句又自我否定起來，頗爲嚴謹呢。
“不過即使如此，就算巫堂主醒過來，那種程度的妖化。說實話，我很懷疑醒過來的是一頭妖魔，還是一名堂主。”
方羽一愣。
“什麼意思？”
丁惠斜眼看他。
“完全妖化。巫堂主的妖化程度，恐怕已經超過了他能承受的極限。即使這次僥倖活下來了，也可能這輩子都是一頭無智的妖魔。妖武者的臨界點一旦超過，可是無法回頭的。”
方羽臉色微變。
他作爲玩家，有屬性面板可以加點，加點精神就能降低妖魔化程度，而且還有很大的成長空間，所以目前是沒有這方面困擾了。
但遊戲裡的NPC可就沒這個好運了，連提升精神的途徑都非常有限。
所以像卓雪兒這樣的妖武者，打起架來纔會畏首畏尾，很多時候都不敢放開手腳，以全力去戰鬥。
怕的就是一個無法回頭，走上和巫綠竹一樣的路。
“那豈不是說，昨天一番折騰，都是白折騰？”方羽疑惑道。
巫綠竹雖然是方羽的靠山，但說實話，他和巫綠竹還真沒什麼感情。
所以此刻問起來，也是頗爲直接。
“怎麼能算是白折騰呢？”丁惠不滿道：“人活着，就還有希望。能吊住性命，說不定就還有轉機呢？”
“轉機？什麼轉機？”
丁惠則指了指自己。
“我啊。萬一其他堂主覺得沒辦法了，把巫堂主交給我處理，我不就多了一具極其優質的實驗體？”
方羽：……
得虧這裡沒有外人，不然就丁惠這離經叛道的說辭，怕不是出門就要被巫綠竹的手下給弄死。
“再說了，一切也都只是我的推測，如果巫堂主妖化程度沒到極限呢，還能留有點神智呢？”
“既然人在妖魔襲擊中活了下來，其他堂主哪怕明知道巫堂主妖化程度可能已經突破極限無法挽回了，也得做好表面功夫，把巫堂主給救回來，不然下面的人得多寒心啊？”
“就比如你，你要是知道自己老大爲愚地府奮鬥一生，而後被妖魔打的半死不活，雖然不知道具體什麼個情況，但突然其他堂主就決定放棄你老大，你怎麼想啊？你會繼續爲愚地府忠心耿耿的賣命嗎？”
好像說的有道理。
但能不能別拿我舉例……
別管別的堂主救不救巫綠竹，自己對愚地府的忠誠度就那樣。
不過丁惠沒事就好，昨夜丁惠那般頂撞其他幾個堂主，方羽還是有點擔心丁惠的安危的。
現在看來，有技術在身，說話就是硬氣啊，連堂主都能頂撞一下。
方羽正想着呢，就見丁惠朝自己走來，越來越近。
方羽竟莫名緊張了幾分，正要說什麼，就見丁惠越過了他，一屁股坐在牀上。
“幹嘛？”
似乎感覺到了方羽的視線，丁惠奇怪問道。
“不是，是你要幹嘛？”
“睡覺啊！昨夜我忙了一夜呢，你以爲我是你這種武道高手啊？幾天幾夜都不帶累的？”
方羽：？？？
明明你丫平日研究起來，就是日夜不分，窩在研魔府一住好幾天的那種，現在救個巫綠竹就累了？
“對了，和你二姐說，早膳不用喊我了。”
說着，丁惠已經蓋上被子，也不脫衣服，邋里邋遢就準備直接睡了。
她倒是不在乎這牀自己剛睡過，也沒收拾……
“等等。”眼看丁惠要睡下了，方羽忽然想起什麼，喊道。
“怎麼了？”丁惠可不管，直接閉眼了，還砸吧了下嘴。
方羽猶豫了下，開口道。
“……我有件事想請教你。”
丁惠開始打哈欠。
“說。”
有這麼快就有睏意的？
你躺牀上才幾秒不到！
方羽壓下心中鬱悶，說道：“你應該知道[氣]吧？”
換成其他只有100血的人，別說[氣]，武道上的事，方羽連交流的都沒必要跟其交流。
但丁惠不同。
這傢伙雖然只有100血，武道實力低，但知識方面，那可一點不差的。
果然，丁惠睜開了眼，饒有興趣地看着這邊。
“哦？你在武道上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嗎？你有什麼疑問就問吧，我自己雖然沒到那個實力，但對[氣]確實瞭解不少。”
方羽當即將心頭疑惑問出。
“我目前能感知到[氣]，但無法儲存和控制[氣]，我想知道，能有什麼辦法做到這兩種事。”
丁惠笑了。
“不愧是我相公，竟然能在草境就感知到[氣]，像你這般年紀，稱一句武道天才都不爲過。”
“不過，你也不要驕傲自滿。像最近出事的[百斬]柳傷風之，還有與他齊名的[雙刀出雪]雪雙飛，這兩名千戶，曾經也是天才少年，也是在草境就感知並使用[氣]。但他們這輩子的武道，已經走到盡頭，天賦和個人資質鎖死在那，再無寸進。”
“以你妖武者的身份，自然不會步這些人的後塵，但若是因此驕傲自滿，原地踏步，蹉跎時光，那未來成就估計也不會比他們好太多。”
頓了下，丁惠繼續道：“至於如何儲存[氣]和控制[氣]，這屬於每個人的獨門秘法，極少外傳。我從一些老東西那，倒是聽說過一些說法，也看過一些殘本記載，所以能給你說道一些，能領悟多少就看你自己的悟性了。”
丁惠從牀上坐着，看着方羽。
“所謂[儲氣]，實則就是在[氣]流通過自身體內時，通過讓氣流在體內以特定的路徑流轉，最後通過這種特殊路徑，從龐大的[氣]中，殘留部分在體內。”
“當時那人給我說的修煉儲氣之法，是通過螺旋路徑，讓氣流呈現螺旋形態，在體內不斷旋轉，降落，最終於身體某處沉澱，形成第一個風眼。這個風眼，就是所謂的[丹田]。”
“只要形成了，就可以源源不斷吸收[氣]，儲備[氣]。”
“當然，能儲備多少的量，吸收效率如何，就不好說。”
“因爲每個人修煉的功法不同，[丹田]所在的位置也各有不同，一般都是爲了配合特定的[氣]之武學，在特定位置成型的。”
“因爲[丹田]位置不同，調用[氣]的量級，調用[氣]的速度，都會有所影響。”
“所以任何開始接觸[氣]的人，[儲氣]需要特別謹慎，提前規劃後續的武學方向才行。”
方羽聽完，想象了一下。
腦海中冒出了一個盤坐的小人，從體外吸入藍色的氣流，然後在肚子裡雙螺旋的方式落地，形成一個代表風口的小藍點。
“所以那人的丹田位置是肚子？”
“自然。但也有弄手上，方便出招和發力。”
“那我該怎麼弄啊？”
丁惠翻白眼：“找上面的人要啊，你是妖武者，屬於特殊武者，理論上未來是可以擁有超越堂主們的戰力，愚地府肯定願意栽培你的。”
方羽不好意思地搓搓手：“你剛剛不是說有殘本？借我看看唄。”
“你要殘本幹什麼？這種東西少碰！會練的走火入魔的！”
丁惠皺眉，對於危機方羽安全的事，她還是很在意的。
“我就看看，回頭找堂主們要到秘籍，做個參考。”
“只是看看？”
“只是看看。”
“……行，我回頭叫人給你送來。”
見丁惠這般說，方羽不由咧開大嘴。
“謝了！”
丁惠眨眨眼：“相公怎麼突然這般客氣？你我可是有夫妻之名呢。若真感謝我，不如到牀上來，與我共眠一晝？”
方羽連忙後退擺手。
開玩笑，看她這架勢，是要噶我腰子啊！
“牀小！你自己睡吧，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門一開一關，方羽已經離開。
丁惠美目轉動，不知在想什麼，而後整個人放鬆，在牀上躺平。
忽然聞到什麼，猶豫了下，把被子放到鼻前，用力嗅了幾下，再放下被子時，耳根莫名的微微發紅。
……
“二姐。”
離開房間的方羽，在院子裡看到二姐又在練武。
不過這次的姿勢，好像和之前練的不太一樣。方羽撓撓頭。
“丁惠又教了你別的功夫？”
刁茹茹停下緩慢又有些笨拙的動作，朝方羽笑道。
“對啊，丁大夫對我習武之事還挺上心的。”
之前讓二姐練武，是怕有玩家上線，把二姐頂替了。
現在二姐血量都突破兩位數了，感覺應該算進入安全線了。
不過保險起見，還是越高越好。
方羽還是很鼓勵此事的。
“二姐你先練着，我出去辦點事……對了，丁惠在我房間裡睡着呢，她說不吃早膳，別去打擾她休息。”
刁茹茹連連點頭，再看方羽時，他竟已經在朝外面走。
“你早膳……”
“我出去吃。有事要辦。”
方羽笑着和二姐揮揮手，出門一看，有三人已守候在門口了。
米恆鵬，車林芳，以及……黃起心？？？
前面兩人，方羽早有預料。
但這個黃起心是怎麼回事？
上次留信邀方羽去探索寶地，方羽根本沒理會。
他的實力在天圓鎮就能快速增長，沒必要去外面冒險。
後來聽二姐說，昨天黃起心又來了一次。
等等！
昨天……
方羽雙眼忽然眯起。
“看來，黃兄弟遇到了麻煩。”
黃起心面露尷尬笑容：“刁大人英明。”
“你們兩人，先去前面等我。”
“是！”
米恆鵬那還是非常聽話的。
車林芳打量了一會黃起心，才應聲。
“好。”
兩人離開，方羽帶着他慢步往前走，也沒帶護衛。
早晨的愚地府，其實人不少的，但方羽這邊是住宅區，所以都是趕去內部幹活的人，行色匆匆，也沒幾人往這邊看。
“昨日，我府上遇賊了，你知道怎麼回事嗎？”
方羽淡淡開口。
黃起心一個哆嗦。
“我，我不知道。”
“看來這事和你沒關係？”
黃起心停步，低頭：“我不知道……”
方羽也跟着停下。
“不知道就算了，說吧，來找辦什麼事。”
“刁大人，前些時日我留的那封信，你可曾看過？”
“看了。”
“那……大人的意思是？”
方羽笑。
“那可是野外。”
“大人，富貴險中求啊！”
“沒興趣。”
方羽一口回絕，讓黃起心直接錯愕在原地。
回過神來，他立刻急了。
“大人，還記得你我在牢獄相見時的事嗎？”
方羽當然還有印象，便點點頭。
“那天，我說謊了。”
“我知道。”
黃起心：？？？
“你，你知道？”
“拘靈幫找的東西，還在你手裡對吧？你當時扔入水裡的包裹，另有說法。”
黃起心瞪大眼睛。
“大人，何時知道的？”
“那天從牢獄救你出去，拘靈幫的人就懷疑過你。後來你留字條給我，我就基本確定了。”
黃起心沉默了，原來那日自己竟這般漏洞百出，難怪現在都還有人糾纏追殺於我。
他擡頭，看向方羽。
“大人，既知道東西還在我這，你不心動嗎？”
方羽無語，他都不知道那玩意是什麼，心動個鬼。
“你且說說，那東西到底是什麼。”
“一本書。”黃起心這次倒是毫不猶豫。
“一本無字書，但我已經破解部分秘密，在上面找到了關鍵地點。”
“就是你給我留信的位置？”
“對！”
方羽笑了。
感情就是藏寶圖啊。
“野外不去，你自己另尋法子吧。”
黃起心頓時面露失望。
“大人，我願意將那地方的半數收益都歸你！”
“五五分成啊？”
方羽看着黃起心笑了，雖然沒準備去，但你這太不老實了。
黃起心顯然知道方羽誤會了什麼，連忙急道。
“大人，那地方沒我的書，可拿不到東西……”
話還沒說完，就被方羽制止。
“別說了，我不會去的，你另外找人吧。”
“……我知道了，我不會再上門打擾大人了。”
黃起心遺憾的行禮轉身離去。
在背對方羽時，他啃咬着手指，心中盤算接下來該怎麼辦。
“難道，真要求助到驚夢幫的人去？這可是最糟糕最不可控的傢伙了。”
雖然能現實花錢解決酬勞問題，可他就是玩家，所以最明白，玩家是最不可控，最有可能殺人越貨跑路的。
所以黃起心的上策，就是刁德一這個位高權重的NPC外援。
不僅實力強勁，還能憑藉職權，帶着一批人馬一起出發，簡直是黃起心心中最理想的探寶隊伍。
可惜，這個計劃破產了。
而招募玩家幫忙，則是下策中的下策。
“乾脆買金，把錢換成遊戲裡的銀兩，然後在遊戲裡招募好手隊伍？正好現在涌入不少外來武者，應該有不少強者纔對。”
“只是想要招募到好手，這花銷……比起招募驚夢幫那幫玩家，恐怕價位又高了不少，實在有些負擔不起啊……”
黃起心可不想變成新聞裡那種爲了玩遊戲而賣房子的魔怔人，會社死的好不好。
在中策和下策間徘徊不定，黃起心帶着內心的糾結，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