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門之後,大家才發現,居然又是一道大門之前站着起先那個大漢,面目表情,負手而立。
佘二郎幾人還在回味,爲何蒙揚只高喊出一句“人若無心”,那大漢就自己崩碎一般化成青煙消散,現在又出現在面前。
蒙揚穩穩地踏在青色雲靄之上,如履平地一般,一步步走到大漢面前,沉聲道:“借過!”
大漢機械地瞪着蒙揚,高聲喝道:“此處無路,何來借過?”
蒙揚絲毫不爲所動,也以冰涼的聲音答道:“若是無路,我等今日過去,路徑自成!”
大漢問道:“無路無路,不如回顧!”
蒙揚腳下輕輕一頓,堅定地道:“路在腳下,一往無前!”
大漢身體乳先前一般崩碎開去,旋即大門開啓,其時青貴已經恢復過來,五人再進一門。
希爾忍不住嘀咕道:“奶奶的,那兩個龜孫倒是好運氣,就他們是怎麼通過這裡的,我真是好奇啊!”
蒙揚面色微變,心道,糟糕。
果然,希爾話音剛落,一股浩大的力道再次如枷鎖一般將大家包裹住,唯獨卻將希爾單獨攝出,如青貴那樣,帶到第三扇大門的前頭,還是那個大漢站在那裡面無表情。
希爾心知不妙,果然沒有說的有道理,進入這裡,就得閉緊嘴巴纔好。
那大漢冷冷喝問道:“既知運歹,還不回頭?”
希爾只感到腦中嗡嗡作響,心中腹誹道,我回你奶奶個頭,這大喉嚨,聲音怎麼有股說不出來的古怪。先前青貴就是聽了他一聲喝問,竟差點七竅流血,心神錯亂,不過,就這點伎倆,也敢在你希爾大爺面前賣弄,真是太小瞧你希爾大爺了!
要是沒有後面三個月的淬鍊,希爾只怕自己還真會被這大漢的聲音所懾。
這大漢的聲音有些類似神識的威壓,能侵入人的心神,使人心神惑亂,但他這一聲大喝根本沒影響到希爾。
所以,雖身體受制,聽完這一聲喝問,希爾還有閒心腹誹幾句,絲毫也不感到慌亂。
但是,這傢伙的意思是要老子知難而退,老子該怎麼回答纔好呢?
這一次,蒙揚沒有開口,夏花和佘二郎眼神複雜,青貴充滿驚喜和期待,希爾頓覺渾身熱血上涌,老子還好意思做蒙揚的大哥,這啥事都讓兄弟照顧,真是羞煞祖宗啊!
一念方起,頓時,無數的往事像出閘的洪流開始沖刷着希爾的心神,希爾暗道,奶奶的,不好,要糟糕!
好個希爾,竟以微弱的感知強行阻斷了紛亂雜念,身軀微顫,怒不可遏,破口罵道:“老子想來便來,想走便走,心意所致,皆是坦途!運勢好歹,等閒視之,天若阻我,一拳轟開,你待怎地?”
大漢似乎被希爾吼得有些狼狽,身軀微微脆響,卻還沒崩碎,猶不肯罷休,斷喝道:“天方地圓,豈能任你來去,速速退去,還有一線生機!”
希爾大罵道:“放你孃的狗臭屁,浩淼虛空,老子把大地做船,雙手做漿,扯過那天做風帆,乘風破浪快意逍遙,你又能把老子怎麼樣?”
大漢面上驀地冒出七道青煙,身軀啪擦啪擦地一連串爆響,希爾萬分得意,心道,怎樣,沒想到老子隨便罵幾句,也能罵過關,老子真是天才啊!
大漢化煙消失,大門開啓,禁錮消失,青貴跳上前去,一巴掌拍在希爾肩頭:“老大,你真是豪氣干雲,世間無倆,果真有蓋世英豪的非凡氣勢!小弟佩服得五體投地啊!”
希爾得意洋洋地連連點頭道:“哪裡哪裡,僥倖而已。”卻一下子看到蒙揚沉默的表情,登時閉嘴不再吱聲。
要不是他私下裡嘀咕,哪裡會被單獨攝走,不過希爾還是有些得意。
蒙揚皺眉道:“大哥,你知道方纔有多危險?咱們五位一體,一人出面就代表着其他四人,你方纔是豪氣干雲,罵得痛快,可逆就沒想過,萬一要是觸怒了這人,咱們幾個會是什麼下場麼?你難道忘記了,這裡不過是考覈空間,既然已經是變異的就絕不簡單。還請大哥不要再拿大家的安危恣意妄爲爲好!”
希爾尷尬地點頭,一腔得意勁消失得乾乾淨淨,這才驚出來一聲冷汗,好險。
蒙揚見四人都將目光對準自己,便解釋道:“其實,這些考覈都跟心性悟性有關,希虎大哥這次純屬蠻不講理,表面上看他說得豪氣干雲,其實並未以最精巧的解釋破了人家的問題,所以很危險。這樣,最後一關,可能問題最難,以我方纔的分析,咱們可能有五次回答的機會,所以大家都可以用心思考答案!”
五人忐忑地走進這第四重考覈空間的最後一道大門,卻見一扇門半開半掩,大漢一腳搭在尺高的門檻之上,一腳在門內,身體半側!
大家看到這一幕皆是一呆。
希爾忍不住又冒出一句:“這傢伙幹什麼?要出來就趕緊出來啊!”
不過這次希爾學乖了許多,不敢再出聲,若是悄悄傳音蒙揚。
蒙揚也傳音道:“只怕這個問題就是問他到底是進還是出!”
希爾聞言一愣,是啊,這傢伙倒真是會折騰。
果然,蒙揚帶着四人一起走上前,忽聽那大漢爆喝一聲:“我是進是出?”
夏花忽然朝前兩步,驀地轉過頭來,衝四人嫣然一笑,四人皆是一呆。
他們從沒看到過夏花笑得如此燦爛,剎那間恍若百花盛開一般,使人完全忘卻了此刻的緊張。
夏花主動上前,如無絕對的把握,她是不會輕易這麼做的,以青貴對夏花的瞭解,夏花是一個沉穩到極點的人。
夏花踩着青色雲靄,如仙子一般,慢慢來到那大漢面前,卻伸出雙手握着腰間長裙的裙帶,輕輕問道:“閣下,請問我這是解還是結?”
大漢一呆,衆人也差點拍手叫好!
什麼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夏花無疑就將其用到了極致。
大漢一腳踏在門檻上,可進可退,卻故意問人他是進是出,夏花握着裙帶反問他是解是結,便是一個道理。
大漢忽道:“姑娘可進!”
說着一道青光拉扯着夏花飛入了門內,剩餘四人面面相覷。
原本以爲,夏花這個回答十分絕妙,這個關卡便算得上是破掉了,可誰知只是夏花一個人過關,看來要每個人出示不同的答案才能過得去了。
佘二郎和青貴看看蒙揚,蒙揚衝他們示以鼓勵的眼神。
佘二郎大步上前,臨到那大漢身前,忽然邁出一腿,前屈,做出一個將要發力俯衝的姿勢,卻猛然出聲問道:“請問閣下,我是跑還是站?”
蒙揚暗贊,佘二郎受夏花啓發,智慧也不低,輕鬆便想到了取巧過關的答案。
“你可進!”大漢喝道,一道青光將佘二郎拉近門內不見。
青貴想想,信心滿滿地上前,伸手捻住下巴上幾根鬍鬚,笑問道:“哈哈,請問閣下,我是拔是放?”
青貴也過去了。
緊接着,希爾也捏拳的方式反問“是握是鬆”通過,只剩下蒙揚。
蒙揚心裡已經有些煩亂,他覺得這所謂的考覈不過是考驗一些急智的東西,根本與能不能修行毫無關聯。
要知道,通過了這次考覈,就能像白鶴兒那樣擁有修行者的力量,那麼,這跟這些考覈有什麼關係?
他本不是草木獸類化形,也無需桑心果,那麼他又將如何在這次考覈中獲益,找到獲得力量的途徑呢?
這些問題,夏花他們的回答固然沒有什麼可挑剔的地方,但蒙揚絕不會選擇這樣的方式迴應,他覺得這種應答方式與希爾強行過關的方式如出一轍,實在算不得精妙。
他細細琢磨迷宮中遇到的幾個難題,從第一個“身欲靜,而風不止,何解?”開始,再到現在這個問題,似乎除了考驗人的心性悟性之外,還在有意無意地點醒着大家,大家選擇的路子充滿兇險和未知,希望大家知難而退。
可是,現在已經是退無可退。
蒙揚看着一腳放在門檻上的大漢那張毫無表情的臉孔,驀地心生警兆。
按照娜姐的說辭,她降臨到仙魔大陸之後,受困於馬欄山,修爲全無,那麼無論是以前的考覈,還是現在這一次都是乾坤鏡威能的展示。
乾坤鏡毫無疑問是來自九天的聖器,它雖然殘破,但是還有着神力,正是這些神力營造了這樣一個神奇的考覈空間,或者說正是乾坤鏡的神力把大家硬生生拉扯到了這一個個充滿無窮未知的空間裡。
不管這裡是乾坤鏡的神力營造,還是異位面存在的空間,蒙揚早就發現了一個問題。
這裡沒有日月星辰,看不到花草樹木,感受不到天地元氣,似乎人在這些空間之中,就像遊走在生與死的邊緣一樣。
考覈通過,生;考覈失敗,死(迷失在這裡無法離開,跟死有什麼區別?)。
三重空間,第一重應該是被夏花破解,第二重這是因爲桑心果被他的規則樹吸收的緣故,第三重則是回答了三個充滿哲理性的問題才得以離開,第四重目前爲止也跟迷宮一樣,只不過是幾道門而已。
蒙揚只是覺得,或許他的這一次回答至關重要。
шшш ttκΛ n CO
應大郎和朱三郎若是也來到了這裡,並且早就通過了這裡,定然已經到達了第五重,那麼他們會不會炸死第五重相遇呢?
夏花他們會不會分開呢?
按理說,他們四人的回答大同小異,是不會被分開的,蒙揚看着大漢腳下的門檻,他實在看不出那道門檻是什麼做成,卻似乎把握到一些什麼。
他大步上前,嘴裡高聲念道:“身在天地,心無天地,規則桎梏,皆在腳下!”
一腳踩下去,那大漢腳下的門檻無聲無息地消失不見,但他的腳依然懸在半空。
蒙揚伸手在他腳面一點,那大漢的臉上終於第一次露出一個錯愕的表情,腳放下的同時,卻聽蒙揚繼續說道:“心在遠方,腳步不停。不進不退,自成方圓!”
轟!
那大漢驀地化作一點青光飛入蒙揚的眉心,只在神庭中停留了十分之一個剎那,便被瘋狂顫動的規則樹全部吸引過去!
蒙揚還沒來得及細細觀察這一陣規則樹的顯著變化,沒來得及品味出這一幕突來的變化意味着什麼之時,一陣金光閃過,眩暈數息,蒙揚睜眼時,卻看到自己剛好站在一個巨大的蔚藍湖泊之中,腳下站立處竟是一塊高出湖面的小小礁石!
難道,這就是考覈空間的第五重?
驀地,一聲刺耳的尖嘯聲傳來,震得蒙揚耳膜嗡嗡作響。
是猛禽的鳴叫,蒙揚聽得很清楚。
夏花他們去了哪裡呢?
循着尖嘯聲看去,一隻無比威猛的黑鷹馱着一人,飛速地朝他衝來,黑鷹雙翅振動間,竟把湖面驚起數米高的浪頭!
蒙揚看得真切,黑鷹背上那人,赫然便是朱三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