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喬不知道,卡爾菲講述這個故事,是因爲這和她或者蘇凜有關係,還是單純的想要將壓抑在心中許久的事情發泄出來。
不過,不管怎樣,哪怕是沒興趣,權當聽故事吧。
“從小叔離開到現在,快十年的時間,我們從未聯繫過。然而,他在不久前,主動聯繫我。”卡爾菲定定的看着小喬,眼裡竟然有幾分感激之意,“他讓我幫你,然後欠下我一個人情,只要力所能及,他會爲我做任何事情。”
“這就是你說的‘人情’?”和她理解中的,完全不同。小喬咋舌不已,卡爾菲對他小叔,真的……好吧,傳說中的“叔控”,她終於見識到了。
“可以這麼理解。但話雖然如此說,但我並不贊同。”卡爾菲道:“小叔對我說,蘇凜是他至爲重要的存在,哪怕不能在一起,也希望她能夠過得好。”
“你想我做什麼?”說到這裡,小喬總算明白卡爾菲的意思。說了這麼多,不過是鋪墊。真正的重點,在這裡。
卡爾菲讚許的看着小喬,道:“我調查過你們,你、諸葛昕、雷藍、莫笑笑四人,是蘇凜除了父母外,最在意的人。如果你們出了什麼事,她也不會好過。所以,我用了這種辦法,打亂了你的計劃,還請你見諒。”
以退爲進……不愧是大家族的繼承人。小喬道:“不必客氣。倒是我該感謝你纔對。我很清楚,我的計劃如果成功了,凜受到的傷害,絕對比我的要大得多。”
認識蘇凜後不久,她就發現,蘇凜對在意的人,有一種天生的責任感和使命感。她希望在意的人平安無虞、快樂康健,爲此不斷的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加強大。這之下的另一個極端,則是一旦在意的人受到傷害,這傷害就會加倍反射在她的身上。
“既然封小姐明白我的意思,我就直說了。我小叔自幼感情世界悲苦一片,縱然他心性冷漠,不代表他不會受到傷害。如今,終於有一個能讓他真心笑出來的人……老實說,我很妒忌。我一直以爲,這個人是我!所以,我絕對不會放過她。”
卡爾菲在說這話時,鋪天蓋地般的氣勢,奔涌而來。奔騰在眼裡的瘋狂與堅定,讓人心神俱顫。在這樣的眼神注視下,沒有任何人懷疑,他的話的真實性。
他,真的不會放過蘇凜。如果,蘇凜負了他的小叔。哪怕,這二人根本沒有開始,談不上辜負與否。他也不會管他小叔的想法,哪怕,會被他小叔憎恨一輩子,甚至是殺掉。更甚者,他會覺得,這樣對於別人而言痛苦又殘忍的懲罰,是無上的愉悅與幸福。
小喬想到一個新的詞來形容他——變態。
倒不是這兩個字才發明出來,而是在此之前,想破腦袋也想不到會有機會用這個詞來形容這個童話王子般的存在。
“我可以在一分鐘裡,殺你六十次。”
卡爾菲聳聳肩,毫不在意小喬的威脅,淡然道:“你,以及你們,需要我的幫助。”
“前提是,必須答應你的條件,對嗎?”小喬補充完他要說的話。
小喬對卡爾菲的好印象完全崩毀,倒不是討厭這種表裡不一的人,只是她恨透了被人威脅。一旦這種情況出現,她就很容易想起,小時候那些所謂的兄弟姐妹威脅她說,如果她不乖乖被他們欺負,他們就會去折磨她母親。
越是完美的人,內裡就腐壞得越嚴重。如同花朵。越是美麗妖豔的花朵,所需要的養分,就越是讓人難以接受。譬如,開得非常妖冶絢爛的櫻花下,埋的是白肉腐骨。
表裡不一的人,她見過很多。但或許是在蘇凜身邊過的日子,太過舒適愜意,要面對的骯髒,都由彼此分擔。以至於,成爲燈下瞎子。而卡爾菲給她的第一印象,太過美好,加上他最開始擺上的善意真誠,以及提及了蘇凜的名字,讓她纔在發現他的真面目時,措手不及。
“這件事,對於你而言,不過是幾句話的事情。如果蘇凜和小叔成了,皆大歡喜,不是嗎?”
在卡爾菲心中,他的小叔是最完美、強大、無敵的存在。哪怕是他自幼信仰着的上帝要責難他小叔,他也會毫不猶豫的將上帝從神壇上拉下去,然後剁成肉醬。
同樣,這般超神的存在,任何女人都配不上他。既然他小叔看上了,他也不會管對方是什麼人,會想方設法的,將人送到他小叔面前。在此之前,一定會讓對方心甘情願。他不會讓他小叔覺得,自己的感情,是一種勉強和負擔。
“……你的條件很誘人,但是,”小喬一頓,冷冷道:“我拒絕。”
卡爾菲一怔,含笑的眸子,閃過一絲瘋狂笑意。他喝着茶,徐徐道:“你會後悔的。”
“會不會後悔,是我的事情。我只知道,我現在答應你,我纔會後悔。卡爾菲,凜的愛情,誰也不能左右。”小喬起身,居高臨下的俯視着笑得越來越瘋狂的卡爾菲,神情裡盡是要奪人性命時的冷漠與殘酷,“多謝你的招待,再也不見。”
說完,小喬就轉身離開。背後目光如芒,她毫不在意,一步一步的沿着蜿蜒的碎青石路離去。
當小喬的身影消失在視線後,卡爾菲收斂起笑容,神情驟冷。他撥通了個電話,等了許久,纔有人接通。
當電話那邊有聲音傳來,卡爾菲的笑容變得十分燦爛,隱隱中帶着幾分討好。“小叔,是我。……啊,我有個問題想要請教小叔。你……蘇凜對你很重要嗎?如果,我做了傷害她的事情,你會如何?”
卡爾菲的話剛說完,對方就將電話掛掉了。
笑容慢慢僵硬在臉上,當舒緩時,是困獸般的瘋狂。
約有三百平方大的檢查室,擺滿了各類最先進的科學儀器,全身每個角落,都可以在這裡檢查個完全透徹。
藍斯將莫笑笑推進去後,就靠在窗邊,靜靜看着他們爲莫笑笑檢查。殊不知,他的存在,讓醫生護士都膽戰心驚。但能在這裡工作的,心理素質沒有一個不好的,至少,沒有因爲心慌而犯錯。但漸漸地,每個人都想將藍斯打包扔出去。
縱然難免慌張,但每個人都盡職盡責的做着分類的事情,有條不紊的用各種儀器爲莫笑笑檢查。
莫笑笑只覺得,頭暈沉無比,比電腦程序紊亂還要沉重。渾身也溼淋淋,陰寒的感覺,蔓延入了骨髓。身上有東西摸來摸去,令她噁心無比,想要掙脫,卻被束縛,所有力氣都被抽走,只能做出細微的掙扎。
她好像溺水了,最沉重的頭往下,一點一點地往下墜落。她只能伸出手,想要抓住漆黑海水上微弱的光芒,卻只能無可奈何。張狂在海底的藤蔓植物,將她緊緊纏住,往下拉曳的同時,噁心的在她身上撫摸着。
那些這輩子都無法忘記的噩夢,在這個時候,冒了出來。如同走馬燈般,清晰地浮現。
女人的扭曲的容顏,被強迫的姿態,渾身的傷痕,組成了一曲滿是痛苦、尖叫、悲傷、刻骨恨意的絕望樂章。而這些,卻取樂了那些男人。張狂殘忍的笑聲,高高揮舞的鞭子,隨處可見足以讓女人們恨不得立刻死去的道具,加害者的鄙夷話語,以及空氣中瀰漫的麝香味,在那棟華麗別墅裡,繪成地獄景象。
從害怕到絕望,再到麻木。連死的心,都沒有了,如同行屍走肉,被人豢養着。
直到,那個人的到來。
只是……救出了人,卻救不出心。眼睜睜的看着那些被救出來的女人們,在希望中,逐一自盡。整個世界,都盡是一片灰色。
她再也忍不住,狂吐了起來。
同時,一旁的心跳監測儀急促的叫了起來,引來了所有人的注意。
藍斯走了過去,道:“怎麼回事?”然後,看了眼病牀上的莫笑笑,頓時怔楞。
原本只有平靜的蒼白容顏,痛苦的扭曲着。冷汗不停地往下冒,身體大面積抽筋,在白色被子下一鼓一起。微啓的脣,不停地吐着淡黃色的水,令人作嘔的胃酸氣息,瀰漫整個檢測室。
“心跳急劇加速,時而又微弱無比。除了頭部,其他地方全在神經性痙攣。凱瑟琳,準備鎮定劑。”醫生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迅速診斷清楚後,吩咐了下去。
鎮定劑注射後,莫笑笑的情況纔好一些。但身體仍然不是輕微談起,如同心肺復甦儀使用時的模樣,嘴角仍會不出吐出淡黃色水。
“神經性痙攣?”卡洛斯愕然,這玩意兒可比身體痙攣還要麻煩,“找到病因了嗎?”
醫生搖頭,將助理護士手中的診斷書拉過來,道:“病人的身體情況不太好。除了嚴重營養不良,還患有嚴重的胃病。四肢有暗傷,應該是被長期捆綁、扭曲、或者彎折造成的。此外,子宮受過嚴重傷害,這輩子想要孩子,是不可能了。現在的孩子到底怎麼回事,她全身幾乎找不到一個沒受過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