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震動。
武小德踩在電線杆上，略略穩住身形，再次朝前飛掠。
世界明顯在變化。
就連動物們也察覺到了。
鳥類在天空中成羣結隊地飛翔，地上的貓貓狗狗不斷髮出哀鳴聲，有的甚至陷入狂躁。
武小德專挑那些偏僻小巷走。
這是爲了避免被太多凡人看到自己的身手，從而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你們到哪兒了？”
他在長長的圍牆上飛奔，隨口問道。
老頭兒果真擡頭去看，只見這一排座位上寫着一行標語：
“老弱病殘孕專座。”
老頭兒詫異地問他。
一股無以倫比的氣勢眼看就要從他身上騰起，以至於四周的凡人全都打了個哆嗦。
——真厲害啊。
懸浮在老頭兒上方的血條直接空了。
老頭兒雙目閃過一縷暴虐。
他說完，站起身，也下了車，跳上站臺，於人羣之中笑眯眯地朝老頭兒招手。
這次也實在倉促。
710號公交車正緩緩駛入站臺。
“它有一件事要問你。”
武小德這才轉過身——
亡靈之書突然再次翻開，顯現出一行行冰晶小字：
——但是這種時候如何出手？
“你難道不怕死嗎？”老頭兒忽然傳音道。
江上嵐抓住他的手，來回搖晃，抓狂道：“他是兇名赫赫的世界獵殺者，毀滅過無數世界，連劫魔都殺過一個，這次一定是專門來殺我的。”
武小德立刻走過去，等公交車停穩，便順着人流上了車。
總之，等着便是。
江上嵐忽然出聲。
剛纔如果老頭兒真的放出渾身氣勢，以力量波動造成凡人的死亡，這會兒就應該去奈何橋報到了。
武小德躍上一棟五層樓房的房頂，蹲在天線杆上，朝人民廣場方向望去。
武小德翻過最後一堵圍牆，輕輕落在地上。
江上嵐立刻站起來，從後門下車。
武小德遺憾地嘆了口氣。
爺還是凡人的時候就扇過獨目巨人，還在乎這個？
“小武，你真是笨蛋，幹嘛來管我啊，這次你也死定了。”
“我這就去告訴它。”泰迪道。
然而四周的凡人一點反應都沒有，彷彿這老頭兒並不是憑空出現一樣。
老頭兒盯着他，彷彿從未受過這樣的待遇，臉上露出恐怖的殺意。
“抱歉，我這裡人多，聽不清你在講什麼，不過做人呢，最重要是開心，如果你還纏着她，我保證讓你開開心心的去奈何橋報到。”武小德也傳音道。
血條上顯示着一行數字：“300萬。”
武小德搖搖頭。
“你是第一個派遣使者去見這個世界意志的人，世界意志非常高興，伱的禮物也受到了它的歡迎。”
亡靈之書直接翻開，顯現出金犬泰迪的身影。
武小德續朝人民廣場趕去。
公交車再次啓動。
下一瞬——
泰迪從亡靈之書上縱身一躍，瞬間不知去向。
武小德看見她混入人潮之中，這才望着老頭兒，最後說道：
“你在外面一定很風光，很有權勢，但在這個世界，你跟我們一樣，只有一條命。”
公交車裡所有人的頭頂上浮現出了血條。
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你也只有一條命。”老頭兒立刻反擊道。
老頭兒低聲哼道，臉上掛起人畜無害的笑容。
武小德心念電閃，一邊奔跑一邊說道：“我的‘怒’倒是有這個功能，具體來說，就是生命力顯示，更具體一點，顯示每個人的血條，血條越長，生命值越高，越不可能是普通人。”
江上嵐頭頂的血條卻長得連車廂都容不下，直接從窗戶穿過去，看不到盡頭。
畢竟這個虛幻世界相當大，居然會有一個比江上嵐更厲害的存在，以隱匿的方式出現在一輛公交車上，並且朝着江上嵐走去——
“你現在可以看到其他存在的血條了。”
“猜猜看，”武小德壓低聲音道，“這車上坐了幾十個凡人，一旦你出手不小心傷到了任何一個凡人，你自己會是什麼下場。”
他目光中閃過一縷困惑，馬上笑道：“還是留給有需要的人吧，老頭兒我啊，身體好着呢。”
但這傢伙反應太快了，連自己都沒有抓住那一瞬間的機會幹掉他，他的血就漲了回來，氣勢也徹底收住。
泰迪接着說道：“很多強者都已經降臨在這個世界，有些強者極其善於僞裝，它問你有沒有辦法讓這些人無所遁形。”
只見自己前方的虛空中，忽然出現了一根貫穿車廂的血條，上面顯示着一行數字：
“500萬。”
——泰迪是世界級的智能生命，現在如此主動地交好“虛幻世界”，一定有它的道理。
武小德二話不說，按住老頭兒的肩膀，拽着他一起坐在一個空着的雙人座上。
他立刻看見了站在身後的江上嵐。
車漸漸開走了。
誰都不能例外！
武小德牽起她的手朝一家麪館走去。
老頭兒眯着眼道：“年輕人，我不知道你在講什麼。”
江上嵐臉色蒼白，顫聲道：“你知道剛纔那人是誰嗎？”
老頭兒最終什麼也沒有再說。
說完就要起身。
公交車緩緩前行，等紅燈，起步，轉彎，並道，又行駛了一段距離。進入皇后街車站停穩。
這件事沒什麼好想的。
這是什麼樣的存在！
只見那漂浮在虛空的血條不斷移動，徑直朝江上嵐坐的方向走去。
那聲音迴應道：“已經上了車，正在朝前開，以你的速度，不如去人民廣場等我們，是一輛紅色的公交車，車號是710。”
要說這是湊巧，豬都不會信！
——他還剩一絲血！
快了。
他一眼便看到江上嵐坐在後排，戴着耳機正在低頭翻手機。
“我也說了的，那些強者實力不可想象，爲什麼要問你，結果它說看過你的各種戰鬥和處理事情的方法，覺得你腦子跟普通人不一樣，所以問問看。”
他咧嘴笑着，站在原地不動。
三分鐘後自己就能趕到。
這一絲血瞬間再次漲滿，恢復到500萬的數值。
“注意。”
“然後？”武小德在房屋中一邊穿梭，一邊問。
武小德甚至連想都不用想，直接上前一步，用手在那血條下方一按！
一個老頭兒頓時被按出來。
忽然。
“吶，你餓不餓，我們一起吃碗麪去？”
“它怎麼拿這麼難的問題問我？”武小德吐槽道。
武小德根本沒有等到秒針朝後跳一格。
只見她捂住嘴，目光中閃過一縷喜悅，緊接着便是濃濃的憂慮。
“覺醒者造成凡人死傷，即刻剝奪壽命，你會跟我一起去奈何橋上封印。”
武小德忍不住鬆了口氣，等前面的人買完票，自己也摸出一張鈔票丟進購票箱。
武小德用力一摁，老頭兒頓時又坐了下來。
武小德開心地笑起來。
也虧得老頭兒反應快，立刻把渾身氣勢收了回來，然後伸手捏了個手印。
“這種一對一的事情，我一直很有興趣，想死就來吧。”
他一雙眸子滿是殺意，死死盯着老頭兒，輕聲道：
“重新認識一下，我是負責奈何橋事務的工作人員，專門來拉業務的，只要你惹事，我一定送你投胎去當雲杉。”
它喘着氣，飛快說道：
“你竟然威脅他？”
“下一站皇后街，你下車。”
行了。
“收到。”
“虛幻世界採納了你的建議。”
“當前世界一切存在即將顯示血條，該功能暫時只對虛幻世界本身和你開放。”
——這是虛幻世界的至高法則！
她剛好心有所感，一擡頭便看見了武小德。
“……還有心情吃麪！”
這裡是人民廣場！
他目光轉了一圈，頓時發現了公交站臺。
老頭兒卻始終沒有出手。
“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麼兇了？不過我只是一個糟老頭子，一直遵紀守法，根本沒做過任何違法的事啊。”
車廂裡，一般人的血條都只有一根手指長，上面顯示着數字“5”。
武小德湊在老頭兒耳邊道：
“一旦你出手，我立刻借你的力量撞出去，這就等同於你和我的戰鬥造成了凡人死傷——”
異變陡生——
如果自己發起攻擊，對方有什麼濺射、格擋、反彈一類的技能……
一旦波及四周的凡人，自己立刻就會被虛幻世界剝奪壽命，扔進奈何橋封印住。
武小德咧嘴笑了笑，開口道：“老大爺，你擡頭看看上面。”
“雲杉很爽的，幾千年風吹雨淋，被雷劈，被萬蟲啃噬，一個字都不能說，也沒有任何可以交流的對象，只能站在那裡——”
“咦？”
他只是默默地盯着武小德，彷彿要把武小德的樣子印刻在腦海中。
說完拿出手機，撥通江上嵐的號碼。
車轉過彎，從視線中離開了。
老頭兒不說話，只是看着他。
“我猜你一定會喜歡，不是嗎？”
“小夥子，你幹什麼？”
武小德正感慨着，目光忽然一凝。
下次釣魚要專業點。
武小德衝她一笑，邁步朝她走去。
下一秒。
“看來已經適應了這個世界，”武小德拍着他肩膀笑道：“不過呢，只要你犯事，我一定抓你去投胎。”
“不然呢，走吧。”
少女被他牽着，在人潮中慢慢挪動腳步。
興許是四周的人太多——
她漸漸依偎着他，跟從他的方向，一起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