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火小邪那個時代,凡是江湖成名人士,無論是煙蟲、花娘子這種賊人,還是賽飛龍、趙霸、柳桃這種綠林好漢,只要誠信合作,彼此信任,並不會計較個人所謂的得失,也絕無埋怨,生死與共、禍福同擔,一人敗則全局輸,無怨無悔,此爲頂尖江湖人士追尋的信條之一!亦如賊盜之間的合作,本事強者居前衝鋒掠陣,承擔風險;稍弱者物盡其能,盡心竭慮,勇當後盾;一言既出,退讓躲避,誰下刀山誰入火海,無須爭辯禮讓,免得耽誤了大局。
火小邪這次一路與煙蟲等人走來,確實受益匪淺,好好的學了一課。
衆人高興之後,當然不會忘了正事!賽飛龍從牀鋪下取出一張圖紙,圖紙上秘密麻麻畫滿了圖案,賽飛龍指着圖紙說道:這是我根據煙蟲兄弟發回的信號,繪製的路線圖。
火小邪低頭一看,居然畫的八九不離十,幾乎如賽飛龍跟隨着他們親眼所見一般。
火小邪讚道:賽大哥竟能畫的這麼詳細!
賽飛龍摸了摸鬍鬚,笑道:哪裡,是煙蟲兄弟小套叨信號發的好,簡明扼要,一通百通,大凡要塞佈防之內,無外乎那麼幾種格局,煙蟲只要發回關鍵周邊情況,加上鉤漸能估出信號遠近,所以我能大概能猜個八九不離十。嘿嘿,老朽雖然不才,畫圖的本事,在中國還能排的上號。
賽飛龍此言不錯,在賊道和江湖道上,打探消息、瞭解地形、掌握佈局,最終繪製地圖,都是必備的功課。通常是又會畫圖,身手又好的人去完成,但這種通才卻不好找,戒備森嚴之處,就有點捉襟見肘了。賊道里有九鳴八嗚之說,講的是什麼呢?舉個簡單的例子,一個身手好的人,進了大院,蹲在屋頂上打量一番,然後學烏鴉叫,呱呱呱,呱呱,院外的人大約能猜出裡面的佈置,這是說,裡面是三個院落,左右兩廂,主廳二層,兩院側門。再換個叫法,蛤蟆叫,咕咕,咕咕咕咕,那是說裡面是一進一出的廂房,中庭行人,後院兩分的意思。如果再學的是蟋蟀叫,吱吱吱吱,吱吱吱,最後拖個長音,講的則是巡防,意思是固定哨一個,巡哨從西向東繞行,十分鐘一圈,彼此觀望。
象火小邪他們見到的那個廢棄的古村落,在煙蟲的信號裡也就兩小段而已,但賽飛龍畫出來,街道、房屋、方位簡直是八九不離十。
這種發簡單信號,描述較多信息的方式,江湖裡叫小套叨,賊行裡則叫九鳴八嗚,規矩五花八門,有專門描述村莊的,有專門描述街道的,專門描述深宅大院的,但法則近似
。其實追根問底,還是一個規律,中國的村莊街道宅院,甚至大的自然環境,佈局最多百十種罷了,說句象前門大街或縣府大院,大概就有個基本差不多形象。同樣的法則還有文書速記,滿篇畫的龍飛鳳舞,看不懂的人云裡霧裡,懂的人卻能夠一字不漏的事後重新謄寫出來。
火小邪雖然盜術的身法在這一行人已經無人能及,可這些所謂的江湖旁門左道,還是掌握的甚少,精通的更是不多,所以見賽飛龍畫的如此詳細,頗爲驚訝。
鉤漸、趙霸、煙蟲、花娘子、柳桃幾人倒不奇怪,他們年齡實際都比火小邪大出不少,最年輕的柳桃看着二十出頭的芳齡,實際也快四十歲了。這些人少說也在江湖裡打滾了三十年,彼此間又認識,所以不足爲奇。
賽飛龍攤開圖紙,一一指點諮詢,煙蟲跟着一一說解,不多時已把錯誤之處一一更正過來。
煙蟲叼起一根菸,也不點燃,看着圖紙哈哈笑道:好啊!第一步便成了!
就在煙蟲他們商量下一步的行動時,遠在要塞深處的一處地下密室,又是另一番景象。
依田極人和一直陪伴在他左右的魁梧軍官,帶着剛纔抽了賽飛龍一記耳光,灰溜溜的離開的書記官,一行三人,步入這件密室。
這件密室十分明亮,很是寬敞,屋內空無一物,只在頂頭的一面牆上,寫着一個巨大的硃紅色忍字。在忍字下方,擺着一張軟榻,塌旁焚着薰香。
依田極人、魁梧軍官脫下鞋子,小步慢性到軟榻前,盤腿靜坐,也不說話,似乎在等人。而那位書記官,顯然是第一次來到這裡,有點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是好,但他又不敢四下張望,只能跪坐在依田極人身後不遠,垂頭不敢多動。
依田極人等了一會,就聽到一側有人用日語說話:依田大將,你回來了?
依田極人趕忙一個點頭,恭敬道:我回了!伊潤大人!
無聲無息的,從一側的陰暗處緩緩走出一個穿一身雪白和服的中年男子,步履穩重,氣勢之強,卷的屋內似有冷風亂竄。這位男子,正是與火小邪決裂的伊潤廣義!
伊潤廣義不緊不慢的盤腿坐在軟榻上,將閉着的眼睛睜開,問道:安全嗎?
依田極人朗聲答道:非常安全
!
伊潤廣義哼了聲,說道:丸田少將,去做你該做的事。
那位魁梧的軍官畢恭畢敬伏拜在地,唸了聲喏,長身而起,一轉身,向書記官走來。
書記官不明所以,只感到不妙,可他剛剛露出懼色,已經被那位叫丸田的魁梧軍官一腳踹倒在地。還沒等書記官求饒叫喚,丸田一把捏住了書記官的嘴巴,止住他發出聲音,另一隻手一抖,竟從袖口內彈出一把手指長的銀針,飛快的在書記官脖頸處刺了一下。
隨後,丸田收針回袖,捏着書記官的脖頸一擠,擠出了幾股血液,便就罷手,鬆開了書記官,轉身回到依田極人身旁,盤膝坐下,冷冰冰的看着書記官。
書記官本以爲自己要死,卻只是淺淺的刺了自己一下,不知何意。書記官哪裡敢說個不字,慌亂無比的翻身坐起,跪在地上,以頭鏘地,全身哆嗦,不敢擡頭,嘴裡含糊着支吾着什麼,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伊潤廣義、依田極人、丸田三人不動聲色,只是看着這位書記官。
書記官跪了一會,突然心跳加速,快到無法抑制,他再也按捺不住,哎呀一聲,撲到在地,雙手捧住自己的胸口,不住的伸腿瞪腳,臉憋的通紅,再這麼折騰幾下,喉頭一響,直翻白眼,就這麼扭曲着五官,死了。
伊潤廣義等三人看着書記官死在眼前,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如同看到一隻蒼蠅死去罷了,無足輕重。
伊潤廣義說道:他早已中毒,本來四天後才發作,結果讓丸田給催發出來,心臟驟停而死。依田大將,你看的出是誰給他下的毒嗎?
依田極人微微點頭,歉意道:不知道!
伊潤廣義又問:那麼,安全嗎?
依田極人重重的答道:非常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