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洗好的衣物晾上,樓成反鎖了門,回到自己房間,躺在牀邊,思緒起伏,久久不能平靜,有着傾述的衝動。
他拿出手機,給嚴喆珂發了條消息:
“今天吃完燒烤遇到個事……”
他以竭力平常的口吻將自己與汪旭的關係,目睹他被追砍時的想法,與他深聊過後的心境變化,都一一描述了出來。
嚴喆珂不時配合着發問,沒有多說,直到講完才認真道:“橙子,我覺得吧,還是那句老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前途,不一定是讀書,不一定是武道……說到這個,就想起曾經這麼給你講過,然後你四個月就能打敗職業九品了……完了,在你面前沒臉了!”
她隨即發了個蹲牆角畫圈圈的表情。
樓成沉鬱的心情被沖淡了幾分,忍俊不住道:“其實我那個時候感覺你說得挺有道理的,完全沒想過自己能這麼快接近職業級。”
“別打岔,還要不要聽我說了?”嚴喆珂用兇巴巴的表情道。
打岔的是你自己吧……樓成當然不敢這麼回答,“憨笑”道:“嚴教練請講!”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我們不是神,不是仙,不是老天爺,能改變關係最緊密的那寥寥幾個都已經很了不起了,至於其他人,‘盡人事,聽天命’六個字而已,沒法代替他們做出決定,也沒法強行扭轉他們的意志。”嚴喆珂發這段話的時候沒用表情。
樓成吐了口氣,按動鍵盤:“這個道理我明白,但總感覺無力和壓抑,曾經那麼好的朋友,如今已在截然不同的世界,而我卻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看着。”
“橙子,絕大多數人都是自私的,我也是,我以自己爲圓心往外畫着圈,最裡面是父母,是感情很好的直系親屬,他們必然重要於稍微外一層的閨蜜和好友,而朋友也分成兩類,一類可以交好一生,一類則只能陪伴你度過人生的某個階段,就像兩條非平行線,在某個點有過交集,但因爲理念,因爲選擇,因爲性格,因爲不同的際遇,遲早會漸行漸遠,相見不如懷念,汪旭對你來說,應該劃分在這一類。”嚴喆珂打了一大堆的字。
這樣認真闡述着本身三觀的她,樓成還是第一次見到,腦海內對她的印象彷彿又鮮活了幾分。
“那你未來的另一半在哪個位置呢?”他下意識就問出了這個問題。
嚴喆珂發了個斜眼的表情:“我不告訴你~你到底有沒有在認真聽!摔桌!”
“有有有,嚴教練繼續!”樓成忍着笑回覆道。
一番插科打諢,他感覺心情好像恢復了不少。
“可以交好一生的朋友必然與本身有着某個方面的契合,而汪旭顯然不是,你願意爲了他放棄學業,混黑道打生打死?你願意爲了他招惹一堆麻煩,甚至影響自身的家庭?”嚴喆珂反問道。
樓成認真想了想道:“我不希望讓他影響到我現在的生活。”
嚴喆珂用了個頻頻點頭的表情:
“所以,正像你自己說的,你們已經在截然不同的世界,如果他不回頭,鴻溝只會越來越大,遲早只剩下回憶,說句冷酷的話,他於你,只是生命裡的一段插曲,你在自己能力範圍內全心全意幫過他就足夠了,遺憾在所難免。”
“我外公和姥姥教過不少弟子,有的進了警界,有的加入了軍隊,有的打拼於職業武道圈子,有的混跡於商海,有的也走上了歪路,這樣的人甚至不少,俠以武犯禁嘛,我外公和姥姥曾經爲此黯然神傷,爲此徹夜難眠,爲此勃然大怒,後來,他們終於想通了,盡力阻止過他們,挽救過他們,就足夠了,無需耿耿於懷。”
“人生在世,難有十全十美,只求無愧於心。”
樓成靜靜看着,陷入沉思,過了一會兒才深吸了口氣道:“我明白了,無愧於心就好,我一個大一學生,能在遇見的時候救他一命,能誠心誠意勸說他退出,已經盡到了能做的極限,不用再介懷了。”
“不錯,孺子可教。”嚴喆珂發了個推眼鏡的得意表情,“其實你今天的事情處理得相當好,救了人又沒沾渾水,我以前經常幻想自己武功高深之後行俠仗義,路見不平一聲吼,但又憂心於這樣會不會俠以武犯禁,會不會有很多後續的麻煩,你今天做的滿足了我關於這種事情一切的幻想。”
樓成頓時有點得意和欣喜了,用壞笑的表情道:“都是嚴教練您教得好,‘嚴’傳身教,‘嚴’師出高徒嘛!”
“噗!你越來越會用詞語了嘛!”嚴喆珂用目瞪狗呆的表情回道。
經過這樣的傾述和逗趣,樓成心情徹底恢復,甚至掛上了招牌式傻笑,一直聊到十點多,才戀戀不捨地去刷牙洗澡,準備按時睡覺。
等他弄好這一切,躺到牀上,發現蔡宗明總算浪回了家,上了qq,看到了消息,做出了回覆。
“秘密?你又不是女孩子,我對你的秘密不感興趣,除非是黑歷史。”小明同學用了個搖手指的賤兮兮表情道。
樓成先回了嚴喆珂,然後壓根兒沒管蔡宗明有沒有興趣,自顧自說道:“我這次回家的路上繞道去了炎陵,參加了一個叫做‘鳳凰杯’的小武聖擂臺賽,你猜我拿到了什麼成績?”
“我擦,你丫還跑得挺遠的嘛,至於成績,還用猜?你都說了比賽的全名了,我隨手一搜不就清楚了?你是不是傻啊?”網絡另外一端,蔡宗明坐在電腦桌前,雙手敲着字,習慣性損着樓成。
樓成嘿了一聲,暗自嘀咕道,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我還不瞭解你蔡小明?
我主動說出來的成績,肯定不如你自己搜出來的震撼!
蔡宗明打開瀏覽器,搜到了官網,點擊了進去,直接看起了新聞:
“最終決賽,姜蘭對王燁?職業八品對職業九品?”
“三四名決賽,黃振中對白松?也是職業八品和職業九品之間的較量……”
蔡宗明邊看邊抽動嘴角,當即給樓成發了消息:
“我擦,我英明一世竟然被你騙了,以這個比賽的檔次,你丫的姓名肯定埋沒於了廣大的人民羣衆之中,哪裡找得到!”
“哈哈,往下看!”樓成沒有多說,期待着小明自己發現。
蔡宗明疑惑看着屏幕,滑動鼠標,忽然發現了一條新聞:
“‘656號’選手樓成因身體透支,無力堅持,退出了八強戰。”
“八強戰?”他點了進去,懷疑是同名同姓。
“無品階……鬆大學生……擊敗職業九品……”過了會,他默默唸出了關鍵詞,然後毫不猶豫抄起手機,給樓成打了過去。
“橙子,你丫不會專門請人做了個假網站吧?”電話一接通,蔡宗明脫口而出。
樓成得意地笑着:“我去,你又不是嚴喆珂,我至於爲了騙你專門做個假網站嗎?以你的智商需要這麼高端嗎?”
“可你靠跑步纔打敗武道社的吳什麼師兄好像纔過去沒多久……你這就從業餘九品到職業九品了?”蔡宗明難掩驚愕。
樓成努力讓自己的語氣顯得雲淡風輕:“沒多久?整整三個月好吧!我學會了暴雪二十四擊,提高了力量、速度和身體協調性,有了豐富的對練經驗,也觀摩了不少場的武道社比賽,而這個擂臺最初的對手都比較弱,我一個個打上去,慢慢就把暴雪二十四擊融會貫通了,也掌握了聽勁和重心如汞,靠着點運氣,總算闖入了八強。”
蔡宗明沉默了一陣才道:“……橙子,我怎麼覺得你在炫耀?”
“沒錯,我就是在炫耀!”樓成忍不住笑了,“有本事你來打我啊?打我啊?打得過我嗎?”
“我擦……”蔡宗明好氣又好笑,“沒見過你這麼賤的人!你丫等着,下學期我就加入武道社特訓了,以我的天賦,有施老頭的教導,分分鐘趕上你,看你到時候怎麼得瑟!”
樓成心滿意足,準備睡覺,臨掛電話前道:
“網站有我的比賽視頻,你好好膜拜吧!”
說完,不等蔡宗明回答,他直接掛斷了電話,給嚴喆珂晚安去了。
經過擂臺賽那幾天,嚴喆珂知道他每天五點半起牀錘鍊的事情了,對此深表佩服,也對他實力的提升多了不少認同。
蔡宗明拿着手機,愣了片刻,找到比賽視頻,點開看了起來。
看着看着,他嘴巴一點點張開,卻不見合攏,等到一個個視頻播放完畢,才夢囈般自語道:
“這tm是橙子嗎?”
“感覺能打我好幾個了……”
“丫不會被哪個老魔頭奪舍了吧?”
當然,奪舍這種事情不存於現實,只在小說裡。
…………
翌日五點半,樓成準時起牀,換上武道服,帶上手機和鑰匙,出門慢跑向蔣飛家所在的小區,做着初步的熱身。
此時天空黑暗,不見一點晨曦,兩旁路燈昏黃,照亮着無人的安靜,襯托出更多的冷清。
吐氣成霧,樓成呼吸均勻,在冰涼入骨的陰冷裡抵達了蔣飛家外面,給他閃了一個電話,確定他已經起牀。
原地打完套動樁,也就是練法套路,樓成看見蔣飛哆嗦着出了小區,一身肥肉把白色武道服撐得奇形怪狀。
他忍着笑道:“咱們先跑步熱身吧。”
“好咧!”經過昨天之事,蔣飛對練武頗有幾分期待和興奮,“橙子,我們往哪邊跑?”
樓成早就規劃好了流程,指了指左邊:“跑去三裡亭,到人民公園錘鍊。”
“三裡亭?人民公園?”蔣飛嘴巴張得老大,臉色一片慘白,“你還是殺了我吧!”
這tm至少十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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