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完全的黑了下來,楚風尋到些許乾枝蓬草,以鑽木之法升起一堆柴火,火焰騰起,驅散了身體的寒冷,但卻無法融化心中的悲痛。
他藉着火光,將巫經打開,他心中明白,就算是被禁錮在巫廟之中,蠻童也不會輕易放過他。
若想報雙親被弒之仇,想要離開巫廟,唯有日夜苦修,儘快提升自己的實力,眼前的這本巫經,就是他唯一的希望。
目光落在第一頁,他輕聲念道:“巫族有祖,擎天地之間,以武演巫,以巫入道;歷三災九劫,縱死無悔……大能者,力蓋六合八荒,敢爭日月之輝;奪天地之運,登造化之極,永得長生……!”
短短的幾句話,讓楚風感到一股血脈噴張之意,他能想象到那些巫族的大能修士,遨遊天地之間有着怎樣的絕代風華。
但他不敢想自己能追逐先輩的足跡而去,此時,他心中唯一的想法就是提升修爲,斬殺蠻河父子。
巫經的第二頁,楚風僅僅瞥了兩眼便翻了過去,並非是他急於求成,而是第二頁完全是對於修巫的境界介紹。
身爲巫族之人,楚風的修爲雖然只有兵巫兩階,但對於境界的劃分還是十分清楚的,修巫共分爲十重境界。
分別是:兵巫境、骨巫境、血巫境、魂巫境、戰巫境、聖巫境、虛巫境、真巫境、祖巫境以及傳說中的帝巫境,每一種境界都分爲九階。
修巫是以武演巫,兵巫是爲第一步,吸收天地間的玄元之氣,衝開身體的九條巫脈,每衝開一條,修爲便會進階,當九條巫脈完全衝開之後,就會達到骨巫境,而那時,才能真正稱得上是巫修。
楚風的修爲在兵巫兩階,他十歲時衝開了左臂少陽脈和右臂的大陽脈,這在部族引起了極大的轟動。奈何之後整整六年的時間,都再沒有絲毫寸進,他也因此從天才淪爲被人嘲諷奚落的廢物。
楚天浩在世之時,曾仔細爲他梳理過經脈,發現每次玄氣進入楚風的氣海之後,絕大部分都消失一空。似乎楚風天生便不適合修巫,苦思數年,也沒能找到根治的辦法。
回想往事,楚風頹愁交加,但眼前他已經沒有了任何退路,只能以勤能補拙來自我慰藉一番。
將巫經放在身前的地上,楚風深吸口氣,將雙眼閉了起來,他要依照之前的打坐吐納之法,將玄元之氣引入身體,去衝擊左胸側的天陽脈。
運功行法,一道道玄元之氣自他的鼻孔之中吸入,能清晰的見到,一條鼓起的脈絡向下延伸,直通到他的丹田氣海之中。
氣海是巫修的根本,將玄元之氣納藏其中,匯聚飽滿之後,再加以引導,才能衝開身體中的巫脈。
以前每當玄元之氣進入氣海都會消失,怕是這一次也不會例外,可無論如何楚風都必須嘗試,但他似乎忘記了一件事情。
當他吸納的玄元之氣涌向氣海的邊緣時,丹田處猛地傳出一股劇烈的疼痛,剎那之間將他吐納打斷,臉色也是瞬間煞白。
“火蠶蠱……!”
這時,楚風纔是想起,自己的丹田之中被種下了火蠶蠱。有它
在,自己根本無法向氣海中注入半分玄元之氣,換句話說,楚風根本沒有可能衝開其他巫脈,修爲自然也是無法進階。
“難道真的要淪爲廢人不成……?”楚風無比的失落,他愣愣望着丹田處閃爍的淡淡赤紅,面色變得無比絕望。
“爹,娘……兒子無能,不能修巫,不能爲您們報仇,是兒子不孝……!”
他悽然的苦笑,原本因得到巫經而略有的振奮,此時也被頹喪取代,身上的絕望之氣瀰漫時,將頭顱深深埋入了懷中。
“巫經……得到巫經又能怎樣,一樣是不能修巫,難道上天真的要絕我生路嗎?”楚風悽苦喟然:“既然不能修巫,要你又有何用……!”
他將巫經抓起,擡手便要扔進火堆之中,然而就在他揚手的剎那,卻發現第二頁的背面似乎有所不同。
巫經的第一頁與第二頁都是晦澀的古文,然而此時楚風卻發現,這第二頁的背面似乎有着圖案。
仔細的查看下,他發現那些圖案所畫竟然是行功之法,詭異異常,與自幼修煉的功法截然不同。
楚風修煉的功法,是他的阿爹楚天浩所傳授,也是部族中共用的修巫之法,將玄元之氣引入氣海,一步步壯大的同時,將身上的九條巫脈衝開。
然而,在這九幅圖案之中,行功之法與自己所修完全相悖,是逐脈而修,以脈衝脈,當九脈修全的時候,轟擊氣海凝出巫丹,從而步入骨巫之境。
“逆修……依照此法,根本不用將玄元之氣引向氣海,也就是說自己還有希望進階?”楚風一掃之前的頹喪,目光中透出點點希冀之色。
心念所至,他沒有絲毫的猶豫,盤坐下來,緩緩按照圖案所畫運功吐納。
以脈衝脈他從未嘗試過,故而顯得十分的謹慎,將天地的玄元之氣引入身體之後,並未灌入氣海之中,而是引動玄元之氣,將其導入左臂的少陽脈。
玄氣緩緩的匯聚而來,在楚風的左臂上凸顯出來一條大脈,這條脈絡顯得有些猙獰,卻是能感受到其中蘊藏的恐怖力量。
依照巫經所講,一定要將少陽脈之中的玄元之氣蓄滿,直到再不能吸收絲毫,隨後引動玄元之氣,以巨大的衝擊之力將天陽脈衝開。
左臂上的脈絡越來越粗,他能吸納的玄元之氣也是愈來愈少,當再不能吸收絲毫的時候,他猛吸口氣,隨後將封死的經脈瞬間打開。
一道洪流從他的少陽脈之中衝出,如同出籠的猛獸,在他的意念引導之下,轟然衝向了左胸的一側。
頓時,在胸側凸現出來一條脈絡,那脈絡向前延伸的同時,甚至能聽到楚風體內骨肉撕裂的聲音。
一陣陣劇痛觸動他的每一根神經,然他的雙眼卻是閃爍興奮的光芒,他知道這是要突破桎梏的徵兆,也是要進階的跡象。
這條天陽脈自腋窩垂下,一直延伸到了腰際,像一條怪蛇扭曲攀附在楚風的身上,當他口中發出一聲嘶吼的時候,感覺到身體之中有層隔膜被打通,傳來一種無比暢然的舒適。
眼中迸發喜悅神采,楚風伸出右手輕輕撫摸着
天陽脈,淌落兩行喜悅的淚水,他等這一天等了整整六年,在今天他終於做出了突破,修爲達到了兵巫三階。
楚風喜極而泣,喜悅並不完全是因修爲提升,還有他看到了自己報仇的希望,最令他振奮的是,衝開天陽脈,根本沒有絲毫驚擾到氣海之中的火蠶蠱。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壓制住心中激動的情緒,他再度盤坐在地,他要如法炮製將右胸側的太陽脈也衝開。
玄元之氣匯聚到右臂的大陽脈之中,這條脈絡距離太陽脈最近,也是最適合衝擊太陽脈的脈絡。
按照之前的方法,將身上的玄元之氣蓄滿後,意念引動,瘋狂向着太陽脈衝擊而去。
然而這一次,他沒有成功,玄元之氣顯然不足以將太陽脈衝開,行之一半已經後繼乏力,再不能前進絲毫,並且在他的貿然之下,身上的傷口也猝然崩裂,使他不得不停下來。
輕咳出血,楚風望着自己悽慘的模樣,不由的自嘲:“果真是欲速則不達,是我急功冒進,太過貪心了,莫說身上的傷勢尚未痊癒,就算自己身康體健,怕是也無法衝開太陽脈!”
他明白剛剛的失敗,是他太過着急了,畢竟修巫一階難過一階,需要打好根基,夯實而行。不然他也不會年及十六,才具備兵巫兩階的修爲。
“要先將身上的傷勢養好才行,不然每次衝脈傷口都崩裂,不痛死,也會因失血過多而亡!”
望着身上漸漸止住流血的諸多傷口,楚風的眉頭皺了起來,那些傷口因爲雨水的沖刷已經腐白,在幾度崩裂之後,更爲驚心。
環顧四周,沒有發現任何可用的東西,加之天色已晚,楚風只能用身上的衣衫草草包紮一番,等到天亮之後再去尋找草藥。
靠在火堆一側的石壁上,將巫經謹慎的揣入懷中。楚風明白,這本巫經關係到自己的生死,也是自己走出巫廟的唯一希望。
精神放鬆下來,身上的疲乏與痛楚瞬間襲來,更盛的是難以抵抗的睏倦,讓楚風覺得眼皮奇重無比。
他靠在石壁上,避開那些深可見骨的傷口,將雙腿伸直,便要沉沉的睡去。
但就在他將雙腿伸直的剎那,腳尖碰觸到一個東西,藉着火光,楚風看到那是一直沒有查看的盒子。
忍住睏倦,他爬過去將盒子拿在手中,畢竟這是楚天浩留給他的遺物,他不得不珍視。
盒子黝黑無比,在火光下閃爍幽光,觸手一股淡淡的溫涼,不似塵泥那種潮溼冰冷,也不似風雨那那種侵體之寒,而是十分舒適的一股涼意。
楚風不知道這盒子中裝的是何物,但既然是阿爹留給自己的,自然不會是無關緊要的物件。
將盒子打開,一顆黑白相交的珠子映入眼簾,那珠子以白裹黑,觸手既有溫熱也有輕微的冰寒。
左右查看,楚風看不出這珠子有絲毫的奇異之處,便沒有再去探知,加之他身上的疲乏加重,不多時,就已經泛起微微的鼾聲。
黑白石珠依舊被楚風握在手中,當他陷入沉睡之後,透過他的指縫,石珠散發出微微的幽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