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卷入古怪的氣泡後,沐風和佛本香就感覺無邊的黑暗撲面而來,伴隨着一股無與倫比的威壓。下一刻,天旋地轉,身體彷彿墮入了一座無盡深淵,以驚人的速度飛速下沉,越來越快,意識越來越模糊。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幾個時辰,也許是幾十年,幾百年,沐風終於幽幽地醒來。
身上的傷口不再流血,但渾身痠軟,四肢無力,腦袋暈沉沉的。體內的真元力似乎已經耗盡了,和一個不會修煉的普通人沒什麼兩樣。空氣中,盪漾着一股晦澀的力量波動,還有一縷縷淡淡的異香,不知來自何方。
“嗯,這是什麼地方?”
沐風掙扎着坐起來,靠在牆壁上四下打量。
光線幽暗,看不清楚到底是什麼地方,隱隱約約的,有點像一座偏殿。透過窗戶可以看見外面綿延不斷的屋檐,還有鱗次相比的巍峨的宮殿。偏殿左側,是一排排書架,上面整齊地排着一本本線裝古籍;右邊,則是一張檀木製作的靠窗的書桌。桌面上,毛筆、硯臺一應俱全。看樣子,不像一座宮殿,反倒像一間一塵不染的書房。
書桌旁,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透過玻璃看出去,一個個氣泡徐徐升起,讓人迅速想起了千島湖中那一個個可怕的氣泡。
顯然,兩人已經無意中來到了飄渺聖殿內部,並且,這座宮殿已經重新沉到了海底深處。
藉助窗外照進來的光線,沐風迅速在不遠處發現了強敵佛本香的身軀。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看樣子,這個道袍女子似乎也耗盡了體內的真元力,和自己一樣,在無形的禁制下和一個普通人沒什麼區別。
“通過氣泡世界,來到了人人夢寐以求的海底飄渺聖殿,這到底是僥倖,還是天意?”
看看外面一個個徐徐升起的氣泡,還有在水中悠然地游來游去的魚蝦,沐風喃喃自語。
本以爲,這一次是在劫難逃,必死無疑。沒想到,最後竟然陰差陽錯進入了飄渺聖殿,也不知是福是禍!
“嗯……”
一聲輕吟傳來,趴在地上的佛本香也幽幽地醒來。
看見坐在不遠處的沐風,霍然一驚,就要飛身跳起來。然而,有心無力,掙扎了好一會才勉強坐起來,靠在一個書架上。兩人你看我,我看你,明白雙方都筋疲力盡後,各自暗暗鬆了一口氣。
“天香道人,你我拼死一戰,沒想到,現在卻一起困在了這裡。佛經有說,上輩子修煉了三千年,才換來今生的一個回眸;上輩子靜修了八千年,才換來今生的一個相遇。你我不僅相遇,還同病相憐,一起淪落天涯,上輩子應該修煉了多少年?”
僵持一會後,沐風坦然地笑笑,率先打破了沉默。
真正的勇士,要坦然面對慘淡的人生!
自從踏上修煉門檻後,一路走來,他不知經歷了多少風雨,多少磨難;早就磨練了心境,坦然面對一切,笑看風雲。可怕的無形的禁制,蕩然無存的真元力,未知的宮殿……,無不讓人情緒低落,但他沒有怨天怨地,而是坦然面對。
“隨緣!”
佛本香淡淡一笑,臉色平靜,臉上也不見什麼敵意。頓了頓,接着說道:“沐公子熟讀佛經,慧根不淺,果然是和我佛有緣。今生不入佛門,實在是太可惜了!”
醒過來後,佛本香也頭暈暈的,渾身無力。看着坐在不遠處,三番幾次和佛門作對的沐風,暗叫可惜,念念不忘把他度化的念頭。
“和佛門有緣,不一定就非得加入佛門,隨緣!”沐風笑笑,上下打量一身道袍的佛本香一眼,接着說道:“天香道人,我一直很奇怪,你到底是什麼人?明明出身佛門,卻身穿一身道袍,自古佛道相爭,這不自相矛盾麼?”
“這個……,說來話長!”
佛本香長長的一聲嘆息,沉吟一會後,說道:“也罷,沐公子天生慧根,既然有緣相遇,貧道也就直說了。實不相瞞,我的本尊,實乃鎮壓上古仙門氣運的一柱檀香,傳承的是道門的香火。億萬年前,佛道相爭,被紅塵古佛從上古仙門帶回了紅塵淨土宗,日夜沐浴在佛光中,承受佛門信徒的頂禮膜拜,聆聽紅塵古佛的梵唱。再歷經萬萬年後,終於修煉成人身,突破到了真人境巔峰。然而,身在佛門卻心在道門,上古仙門的記憶一直難以遺忘。故此,身爲佛門中人卻身披道袍,自號天香道人!”
也許是同病相憐,被困在神秘的飄渺聖殿,也許是福緣心至,佛本香淡淡地說出了自己最大的秘密。
天香道人,佛本香……
沐風喃喃自語,恍然大悟。
這一刻,終於明白佛本香這三個字的真正含義了。
鎮壓上古仙門氣運的一柱檀香啊,難怪,被紅塵古佛擄走後,上古仙門就分崩離析,分裂成七大宗門。仙劍門雖然強勢,但再也無法重現上古仙門的輝煌和強大!也難怪,佛本香的絕殺,天香國度的威力那麼恐怖!
身在佛門而心在道門,上古佛門和上古仙門的爭鬥,看樣子似乎是上古佛門稍勝一籌;然而,互相之間的爭鬥沒有結束,在佛本香身上延續。
如果佛本香徹底拋卻佛門,重歸仙門,也許就能把仙劍門、仙算門和仙器門等七大宗門整合在一起,重現上古仙門的強大,進而徹底擊敗佛門;反過來,如果佛本香徹底皈依佛門,脫下了身上的道袍而換上僧袍,仙門的氣運也許就徹底消失。號稱修道霸主的仙劍門也將迎來浩劫,日漸衰落,甚至轟然而倒了。
“世人總以爲,知道得越多就越強大,越幸福。殊不知,最簡單的,纔是最好的!”
佛本香幽幽地一聲嘆息,臉色有些黯然。撿起掉落在一旁的香爐,輕輕地一口本命元氣吹上去,點燃了香爐內的一根檀香。撲閃撲閃的,給黑乎乎的書房增添了一絲光亮。淡淡的檀香,隨之瀰漫到了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