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時？
第三塊石壁前的武者們都是一驚。
“搞錯了吧？”一個絡腮鬍子問道，“怎麼可能是兩個小時，就算是葉朝天明若雪他們，也做不到吧？”
“我記得葉朝天闖第二塊石壁用了……六個小時。”有人道。
六個小時也好，兩個小時也好，都是一個令人難以企及的時間。可對衆武者來說，居然有人能夠打破名劍榜第一人葉朝天的紀錄，將六個小時的紀錄縮短到兩個小時，這就太不可思議了！
“這人叫什麼名字？”絡腮鬍子好奇的問道，“北域那些頂尖天才都來了啊，沒聽說過還剩下誰。”
“叫耿直，不是咱們北域的武者。”回答的人是孟坤，他剛剛也接到了消息，神色卻比其他人鎮定許多。
“外來的？”衆武者沉默下來。
他們大部分都是北域土生土長的武者，對葉朝天明若雪白瀟等幾個北域的頂尖天才雖然有些嫉妒，可聽說一個外來武者打破了自己人保持的紀錄之後，怎麼都高興不起來。
忽然，有眼尖的人朝着山路下一指道：“是他嗎？”
衆人擡眼看去，就見一個身影不慌不忙的穿過山路，踏上石階，來到他們的面前。
來人正是耿直，他看到許多目光盯着自己，不禁摸了摸鼻子，心說難道是方纔闖關的時候蹭了灰，不然他們看自己的目光怎麼如此奇怪？
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是孟坤，他“嗖”一下躥到耿直面前，滿臉堆笑的道：“閣下可是耿兄？在下是孟坤，布衣門弟子！”
“我聽古樂說過你。”耿直笑了。
這個布衣門還挺有意思，在每一塊石壁前都有他們的弟子，給衆多武者提供服務。
不過布衣門也是非常勢利的，當武者沒有表現出天賦的時候，他們肯定是公事公辦，先靠着售賣“心得體會”之類的小冊子賺一筆。
一旦武者表現出來過人的天賦，布衣門便會熱情的提供各種免費服務，一定要跟天才武者打好關係。
甚至名劍榜也是布衣門搞出來的噱頭。
耿直猜測布衣門的來頭肯定不小，至少在北域這片地方，一定是個了不起的大宗門，否則不可能有如此大的手筆。
“耿兄大才，竟然只用了兩個小時就闖過了第二塊石壁。萬劍玄關有史以來，你的速度排名第三！甚至連本屆名劍榜第一的葉朝天都不如你啊！”孟坤豎起大拇指讚道。
“哦？第一第二是誰？”耿直好奇的問。
孟坤道：“第二乃是五百年前的一位天才武者，名叫陳中，此人三百年前已經突破武皇境界，不知所蹤。至於第一，乃是北域有史以來號稱最強天才的摩雲柯，可惜闖過萬劍玄關之後就杳無音訊，實在可惜。”
“他們用了多少時間？”耿直又問。
孟坤道：“陳中用了一個小時，至於摩雲柯……”
他笑了笑道：“實不相瞞，聽說當年摩雲柯只看了一眼就闖過了第二塊石壁……此人十五歲通劍意，十八歲人稱劍聖，二十歲就闖過了萬劍玄關的十六塊石壁，歷史上也排名第一，無人能及！此人的紀錄……不說也罷！”
耿直微微有些詫異。
這個摩雲柯還真是有些天賦異稟。
要知道耿直能夠以武宗境界走到這裡，靠的是劍意種子，靠的是根輪靈花，靠的是蒼老背影，靠的是殺戮劍道，其中許多的機緣巧合，又有武道之書的幫助，缺一不可。
那摩雲柯有什麼奇遇，耿直並不知道。可他十五歲就通劍意，甚至能夠一眼就看破石壁上的劍痕，這份能耐就連耿直也自嘆不如。
兩人說話之間，已經來到了石壁下面。
耿直擡眼看了看，頓時沉默下來，似乎看的入了神。
其他武者東瞧瞧西看看，發現耿直也不是什麼三頭六臂之人，跟大家一樣只有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估計也得吃飯屙屎，便就不再好奇了。
大家是來參悟劍意闖關的，不是來交朋友的，很快就都重新安靜下來。
只有孟坤在一旁饒有興趣的看着耿直，暗想闖第二塊石壁用了兩個小時，闖這第三塊該是多久？
葉朝天用了多久來着，似乎是半日時間吧。
若是此人的天賦真的超越葉朝天，半日之內應該就有動靜。
孟坤正胡思亂想着，忽然耳邊聽到一聲大笑。
他定睛去看，就見一個蓬頭垢面的武者忽然大步走出去，踏入了劍痕的攻擊範圍。
“怎麼又是他？”孟坤一愣，連連搖頭。
這個武者每日都要闖關三次，每次都被劍痕打的狗血淋頭而回。
今日他已經失敗了兩次，竟然又來了，難道真是不撞南牆不回頭嗎？
蓬頭垢面的武者一邊踏進劍痕範圍之內，一邊還大聲道：“這一次我終於明白了，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衆武者都被他驚動，聞言都面露不屑。此人每一次闖關都會這麼說，還不是每一次都被打回來，這一次恐怕也不例外。
只有耿直沉默不語的看着那人略顯凌亂的腳步，眼中閃過了一絲異色。
蓬頭垢面的武者腳步雜亂，看起來就像是一個醉鬼，劍痕凌厲的呼嘯而下，別說醉鬼，就算是最清醒的人擁有最快疾的身法，想要躲避都來不及！
偏偏在劍痕落下的瞬間，蓬頭垢面武者的身軀微微一晃，像是醉鬼要嘔吐，又像是站立不穩，總之擺出了一個怪異扭曲的姿勢。
這個姿勢難看之極，卻無巧不巧的避讓開劍痕攻擊的位置，“唰”的一聲劍痕從他身旁掠過，驚起一陣疾風！
除了耿直以外，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圓了。
這樣也行？這傢伙的運氣也太好了吧！
好運氣還不止這一次呢，當劍痕的第二次攻擊下來的時候，那武者竟然一頭栽倒在地，就地翻滾起來。
這完全就像是街頭無賴打架打不過的時候玩的把戲，可偏偏就是這丟臉的動作卻輕鬆的避開了劍痕的攻擊，甚至令他直接翻滾過大半的攻擊區域，只差幾步就可以闖關而過了！
衆人都看呆了，唯有耿直露出了一絲笑意。
如果說在場有人能夠看懂此人動作的含義，那就只有耿直了。
那根本不是什麼醉漢的嘔吐，也不是無賴的打滾，而是對劍痕的攻擊有着足夠明白的判斷之後才能做出來的閃避動作。
當然耿直也不得不承認，這武者的動作設計的實在是太齷齪了一點，令人無論如何都難以接受。
這時候劍痕的第三次攻擊也到來了，看起來威力更加強大，幾乎覆蓋了方圓二十步的範圍，密不透風的攻擊令人透不過起來，更何況是躲避了！
“這回他應該躲不過去了吧？”許多武者心中都冒出這樣的念頭來。
只有耿直目露精芒，似乎看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
果然，蓬頭垢面的武者又一次驚掉了每個人的下巴。
他竟然抱着頭，如同滾地葫蘆一般的滾動起來，那姿態就像是一個被人踹了腳的皮球，滴溜溜的轉了出去。
劍痕狂追不已，眼看就要刺中的瞬間，陡然停了下來。
衆人都茫然不解，還是孟坤第一個叫道：“我靠，這麼好的運氣！”
好運氣？衆人定睛一看才發現，這傢伙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滾出了劍痕的攻擊範圍，難怪劍痕在距離他一寸不到的地方停了下來。
劍痕忽閃一下，回到了石壁之上。
那蓬頭垢面的武者爬起來，發現自己已經過了關，不禁興奮的手舞足蹈。
“哈哈哈，諸位，我先走了一步了。”
衆人看着他那有些癲狂的身影，一個個沉默不語。
有人忽然道：“太丟臉了，如果過關必須用這麼丟臉的方法，我寧可不過去！”
其他人沒有答話。
臉皮跟過關相比，真的那麼重要嗎？
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答案，這個答案源自於性格，將決定他們不同的命運。
蓬頭垢面的武者到底是走了，身影消失在衆人的視野當中。
武者們這才一個個面面相覷。
“那傢伙也沒什麼天賦啊，整天神神叨叨的，臉都不洗鬍子也不刮，居然被他闖過去了。我真是不甘心啊。”絡腮鬍子忽然憤憤不平的道。
其他人紛紛附和。
在他們看來，瀟灑不羈的葉朝天能闖過去是應該的，明眸動人的明若雪闖過去也是應該的，白衣飄飄的白瀟闖過去更是理所應當。
至於方纔那蓬頭垢面的武者，若是在山下恐怕會被人當成街邊的乞丐，他憑什麼可以闖過去？
他們卻忘記了一個道理。
石壁不問英俊還是醜陋，不問富貴還是貧窮，不問境界高低，不問家世好壞，不問品格優劣，不問前塵不問未來，十分公平。
能過去，便是能過去。
不能過去，便是不能過去。
不存在第三種答案。
這樣的公平，最爲公道，也最爲殘忍，常常給人人們不想接受的答案來，卻又不得不接受！
忽然有人看向耿直，低聲道：“這傢伙不是挺天才的嗎，也不知道他能不能闖過去。”
“嘿嘿，方纔那種方法都能闖過去，這位天才也不知道行不行。”
衆人的目光漸漸都匯聚在耿直身上，充滿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