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智此言一出,空聞霍地回首,定定盯着彭和尚看着,良久方纔嘆一口氣,搖頭不語。
彭和尚恭恭敬敬的對着少林三位神僧施了一禮,合十道:“彭和尚再用少林絕技,全爲自保,不得已處,萬望恕罪。”
空智目光悲憫,看着場上那人微笑淡定的面龐,彷彿眼前陡然間出現一個永遠帶着慈悲笑意的身影,並不高大,卻顯得那麼莊嚴肅穆。
他嘆口氣道:“大師哥既將功夫傳你,便是你的造化……”說到此處,空智驀地神色轉厲,喝道:“但若被我少林知道你仗此功夫爲惡世間,即便傾全派之力,也要將你格殺!”
韋一笑暗道不好:“彭和尚素來心高氣傲,最恨他人威脅。這老和尚不知好歹,以性命威脅於他。彭和尚定要和他大打一場,只怕要輸!”
卻聽彭和尚肅然道:“大師若有心,這些年想必也曾打聽過。彭和尚光明磊落,堂堂正正,縱然殺人如麻,但這些人不是爲禍一方的豪強,就是蒙古韃子,都是該千刀萬剮之輩!大…空見大師傳我神功,苦心所在,彭和尚銘記於心,終生不敢或忘。”
空智闔上雙目,點了點頭,再不說話。
原來彭和尚自幼學藝少林,師傅是渡字輩一不得志的老和尚。拜師不到兩年,這老和尚便一命嗚呼。而後他便疏於師兄弟間,被欺負侮辱了不算,更被派至伙房燒火劈柴。一連三年,武功也沒學着什麼。彭和尚自幼便體弱,雖有老和尚傳的高深心法,囿於年歲。卻無多少內功根底。這等粗活重活哪裡做得?加之伙房和尚脾氣暴躁,動不動就又打又罵,險些便要了他的性命。一路看小說網k.空見那時乃是合寺仰望的大師兄。身份尊貴,卻將自己修習的神功傳了他前兩層,又以高深內功爲他伐毛洗髓。
這“不動明王”,正是“金剛不壞神功”的第二層境界。
這門神功分三層,千餘年來不過六人功行圓滿。空見便是其中之一。彭和尚被空見教導一番之後,心中只想着:“大師兄是怕我將來武功高了,找伙房那畜生報仇。他不好抵擋。所以現在來討好我來着。”
彭和尚天性偏激,師傅死後。以爲全少林寺都是玩弄陰謀詭計之輩。帶了這等念想。他遂起了離寺叛逃地心思。故有一日間。他設計將伙房裡地所有和尚痛打一頓之後,倉皇逃離少林。而後入了明教。忽忽數年間修成“金剛不壞體”第一層神功,在諸教衆中脫穎而出,成爲五散人之一,蒙教主親傳武功。
及至此時,彭和尚方知空見之恩,委實如山似嶽。
正當他感慨間,驀聽得鮮于通陰陽怪氣,嘿然道:“殺死空見神僧的,乃是魔教的謝遜,可謂是血海深仇,不得不報。彭和尚,你若還有幾分良知,便退到一邊。不要阻擋我等。”
彭和尚嗔目喝道:“好個挑撥離間地狗賊!有能耐的便上來受死!”
鮮于通陰陰一笑道:“用得着麼?嘿嘿,給我上!”他方纔發現數個華山弟子已能動彈,往後看時,發現愈來愈多的人能站起,慌忙令心腹弟子分頭喝令各派門人繼續裝作中毒不起。神拳門等人都是應鮮于通之邀前來,自是對他言聽計從,還幫忙傳遞消息,是以不過片刻時間,這些人都未有大變。1-6-k-小-說-網
他話音方落,卻見兩千餘人齊齊站起,手執兵刃。便聽得沖天喊殺聲響徹光明頂上,韋一笑等人都是目瞪口呆。殷天正驀地轉身,一把提起胡青牛,暴喝道:“胡青牛!你膽敢叛教?”
胡青牛冷汗涔涔,結結巴巴的道:“我、我未曾…”他被嚇得慌了神,一時間話也說不清了。
楊逍回頭喝道:“若他是奸細,早便走了!哪裡要等到現在?先迎敵,咱們待會兒審他!”他臨危不亂,揚聲道:“天地風雷四部人馬聽令!列陣迎敵!”卻見數百人從後踏出,各執奇門兵刃,轟然衝上。
殷天正恍然有悟,狠狠瞪了一眼胡青牛,也是喝道:“天鷹教衆,神箭手出列!”
一對鐵甲森嚴的武士越衆而出,手中鐵弓長箭,黑黝黝的箭頭對準那四派門人,只待殷天正一聲令下,便放箭殺敵。
卻聽滅絕運足內力,朗聲道:“鮮于掌門!說好依武林規矩定勝負,你莫要胡來!”
鮮于通霍地回頭,桀桀笑道:“兵者詭道也。適才敵強我弱,不得已而從之。如今我強敵弱,自然又不同了。”
滅絕瞪大雙目,喝道:“卑鄙小人,何至於此!”見場中就要血流成河,恨恨地一跺足,揚聲道:“楊逍,你此戰若不死,我自來尋你!”說着足尖一點,飄然而去。
鮮于通連連冷笑,望也不望遠走的滅絕師太,自指揮鹽幫、黃河幫等幫衆列陣,海沙派、神拳門則不知從哪裡抽出數百張弓,搭弓上矢,對準天鷹教一幫神箭手,兩方互有忌憚,都不敢率先發箭。
少林、崑崙一干人等面面相覷,卻是不知如何是好。白觀緊鎖眉頭,盯着場中指揮若定地鮮于通,若有所思。
空智長嘆道:“師兄,何掌門!我們都中了鮮于通地計啦!”
空聞臉色慘白,想來是想到什麼,何太沖卻是急急問道:“怎麼?大師此話何解?”空智一指排成列隊的鹽幫幫衆,慘笑道:“何掌門,若非數月乃至數年之習練,這些烏合之衆,能有如今這等氣勢?”
何太沖擡眼望去,但見隊列森嚴,長刀隊鐵槍隊分門別類,已然與明教教衆廝殺在一處。
劉伯溫在遠處恍若不見廝殺場面,只連連點頭,笑道:“滅絕師太雖然性情略顯偏激,但卻光明磊落。似乎……她對明教地恨意,沒公子所說地那麼深呢。”
青書目光定定盯着場中火拼起來地兩方數千人馬,驀地轉頭望了一眼劉伯溫,笑道:“先生,你不擔心麼?”
劉伯溫撣了撣袖子,很隨意的笑道:“公子步履不疾不徐,千軍萬馬齊齊喊殺也未曾變動一絲一毫,顯然有成竹在胸。既如此,基又何須僭越?”說着,又頓了一頓,道:“這些所謂二流門派,邪多於正,幾乎人人都有幾條人命在手,嘖嘖,和明教火拼一番,倒也是江湖之幸。”
青書嘆道:“先生,你太聰明啦。不怕爲人所忌麼?你就這般篤定我宋青書乃是胸襟博大之輩?”
劉伯溫瞄了一眼青書,搖頭失笑道:“我早說過。方今天下,能讓我劉伯溫爲之所用者,公子也。能用我劉伯溫者,亦公子也。既如此,劉基何須擔憂?”
青書望了他半晌,驀地哈哈大笑,一拍劉伯溫肩膀,笑得只把腰都給彎下了。
劉伯溫也是哈哈大笑,兩人對視一眼,都俱滿含笑意,心照不宣。
殷天正將戰戰發抖地胡青牛扔過一邊,令殷野王領一支百人小隊,人人手持彎刀,衝上前去,與神拳門一干人衆廝殺在一處。
殷野王揚手一揮彎刀,斬下數顆人頭,血光飆現,驀覺得手上一沉,卻是遇上神拳門主羅
殷野王猙獰一笑,刷刷刷數刀逼得羅川手忙腳亂,而後覷個破綻,手起刀落,將羅川人頭斬下,高高舉起,喝道:“神拳門的弟子們,你們門主已被我所殺,不想死的,給老子把兵器放下!”
他這話運上內力,周圍神拳門弟子都是身子一震,但隨即又揮刀迎敵,沒有半分滯澀之態。
韋一笑神色凝重,嘆道:“少林崑崙的高手尚在,還需我等壓陣。五行旗,拜託你們了。”
莊錚咧嘴一笑:“放心,老莊下場,殺他孃的!”
楊逍已然指揮天地風雷四部廝殺,卻不與天鷹教、五行旗合兵一處,死傷甚是慘重。他越鬥越驚:“這羣烏合之衆,何時有了堪與軍隊相較的戰力?”
約莫戰了半個多時辰,有千五百餘人殞命場中,青書嘆道:“罷了,罷了。”驀地長嘯一聲,嘯聲激越,清然傳出。
劉伯溫知他於心不忍,後手即將發動,心中長嘆道:“公子,你的心,還不夠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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