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打鐵的?”大喊一把把鐵錘拿起來扔過去,怒問道。
我坐在地上,心情也不好,真想罵一句“去你姥姥”,還被他給搶先了。
“你剛剛不是還說我是個會打鐵嗎?”
“我還以爲你在看刀坯紋路好下錘,誰知道你竟然連錘子都掄不動。”
“告訴你了我只懂理論知識!”
“理論上也不是這麼打呀?鐵都涼了你不放火裡去燒一燒就直接動錘子?”
“老子就是不會打鐵怎麼地?”我問道。
“哎呦,小子還怪囂張。”本來正在捂腳的王大錘聽我這麼說話,也來了脾氣,當下把我提起來,老鷹抓小雞一般輕鬆。
“你要幹什麼?”
我掙扎着要着地,王大錘如我的意,把我給掄了出去。
被摔倒地上之後,我被摔得七葷八素。茫茫然睡在地上,只覺得又想思考人生的意義了。
這個時候遠處傳來一聲好奇:“哎呦,這兒還有一個!”
我也懶得擡頭,順着佈滿小石頭的路面朝前面看去,一個穿着官靴的朝着我走了過來。
“他姥姥的!你幹什麼呢?還不過來給我拉風箱?”王大錘一聲厲喝。
我慢慢挺起來,看到一個城主府護衛正盯着我看。
王大錘這個時候趕緊走了過來:“不好意思啊大爺。您交代的刀實在是打不出來,我找了個幫手。”
王大錘看上去已經有四十五六了,然而這城主府護衛不過是二十歲冒頭的樣子,王大錘卻低聲下氣地喊“大爺”,這就是平民與修士之間的關係。
顯然,王大錘是害怕我被錄入徵兵名冊,趕忙來給我打掩護。
王大錘是個好人。
有能耐的時候看見誰都心煩,沒能耐了看見誰都是濫好人。人這一輩子就是這過山車一樣,當你被坑的苟延殘喘萬般無奈時,老天總會給你一丁點兒溫暖。
“哦,那你打了多少了?”
“剛剛過二十,等湊夠一百把我便給您送到城主府去。”
“才二十?兩個人了還這麼慢?”城主府的護衛一臉兇狠。
“不不,他就是今兒剛來的。”
城主府的護衛揮揮手說道:“算了算了,我還要去徵兵,你趕緊點啊,五天之內給我打夠五十把。到時候要是不夠,你就直接去城主府新兵營報道吧!”說完那城主府揚長而去。
看着城主府護衛走開,王大錘趕忙大罵:“他姥姥的。”
罵完轉而看向我:“你
看什麼看?都怪你,這他媽又得多打不少了。”
我從懷中掏出一張銀票,遞到了王大錘手裡。
王大錘接過去之後,頓時一蹦三尺高:“他姥姥的,一千兩?”
我包住膝蓋,縮在地上,說道:“直接買點現成的給他們送過去就行了。”
“看不出來你還是個有錢人。不過你這想得太美了,現在哪裡還有兵器鋪裡有刀?早給收光了。”王大錘不屑地說道,不過依舊把銀票給收了起來:“這是你的買命錢,今天我可是救了你一命,趕緊給我來拉風箱!”
……
城主府催的緊,王大錘幾乎是起早貪黑地打鐵。
我在一邊負責倒水,燒火,拉風箱,再沒有時間試着練《靈蘭秘典》。當然,更主要的原因不是沒時間,而是我覺得練了也白搭。
這些日子我眼巴巴看着王大漢用他手中大錘把一塊圓溜溜的鐵,一下下敲打成長條,然後再從長條敲打成刀片,然後開鋒。這個過程中火花四射,聲音裂耳。不過看多了聽多了,也就習慣了。
這期間去藍田鎮送刀的任務也交給了我,每次牽着牛車把刀送到藍田鎮,我都能感覺到城主府中一片備戰的景象。
第一次送刀的時候藍田鎮外的兵營中不過有五六千人的樣子,然則短短十天之後,人數立馬變成了一萬多。那帳篷連天的樣子,看着真是好生嚇人。
看王大錘打鐵大概有一個月,漸漸的我也看出一些門道,開始用着小錘來試着打一把劍。問明白我的意圖之後,王大錘哈哈大笑,說道:“初學乍練就想打劍?規規矩矩打一把刀就行!”
“我覺得劍就長長一條,也不需要弧度,難不成會比打刀還難?”
當時雲州駐軍已經開始往北邊集結,城主府也不再派人來催討大刀,王大錘也有功夫來指點我。
他拿出一把他打得刀,說道:“打鐵是個技術活兒,你得知道這鐵什麼時候軟,什麼時候硬,太軟了一錘子下去變形,太硬了打不動。要不軟不硬的時候,再集中力量下錘子。”
“你心裡得有個數兒,軟了就淬一下,硬了便再燒一燒。不能猛命死打,不然胳膊掉了也打不出個東西。”
“刀這玩意兒,是最好打的。敲敲敲,淬淬淬,最後敲成一片,開一下鋒就好了。最後硬邦邦的用來砍人完全沒問題。劍就不一樣了。”
“劍這玩意兒,得軟和,這就講究淬火了。你要是淬得次數多了,容易折,要是淬得少了又打不直。”
“淬火的時間也得講究,淬火
的方式也有很多。用水淬最難,要是用其他材料淬還能讓鐵產生質的變化。”
“從燒火到燒鐵再到打鐵淬鐵,其中每個步驟都得講究技巧。打一把刀,鑄一把劍,這打和鑄能一樣了?你聽說過鑄劍師,聽說過鑄刀師嗎?”
說着說着王大錘露出神往的表情,說道:“據說百劍鎮中人人鑄劍,天下寶劍大半出自百劍陣!真想去看一看啊。‘何意百鍊鋼,化爲繞指柔’,光是人家城門口的對子,便是這鑄劍的精髓。”
看到他說道百劍鎮的時候一臉神往,我覺得他在那一刻是最幸福的,因爲他有信仰。
“那有空就去看看唄。”我說道。
彷彿是一碰冷水潑在了蠟燭上,王大錘臉上微弱的希望之火瞬間破滅。
“百劍鎮在北荒,我走到死也走不過去。趕緊打你的刀去!”
“不,那弧度我打不出來,我要打一把硬邦邦的劍。”我堅持道。
……
看王大錘打鐵的時候,一錘子下去那鐵塊就變一個形狀,我這邊一錘子下去,我的面部肌肉就得變一個形狀。
手是震得生疼,但是鐵塊卻沒什麼變化。
最後王大錘給我找過來一些銅錫合金,簡稱青銅的,讓我來打。
青銅確實是軟和一些,好打,但問題是硬得太快,我這沒打幾下就已經打不動了,冷不丁沒防住落下錘子,有時候還能把劍給打斷了。
每次拿起小錘子,王大錘就笑話我跟大姑娘繡花一般,搞得我很沒面子。
連着打了五六天,什麼也沒有打出來,我終於明白了一個事實:哥是靠嘴皮子吃飯的,不適合幹體力活。做銷售是我的長項,做產品是我的弱項。我應該去賣刀,而不是打鐵!
“怎麼,今天不打了?”
“嗯。”
我有些垂頭喪氣,百無一用是書生啊!在這戰火紛飛的時候,我就是個炮灰的命!
王大錘搖了搖頭:“這才哪跟哪啊?這天底下的事情,就沒有一樣是簡單的,你就是上山打個山雞,沒有三五年功夫也抓不着。更何況是打鐵?你看着,我來給你打一把青銅劍。”
說着王大錘撿起一塊我熔好的青銅,放到了火爐子裡。
青銅落到火爐子裡之後,頓時濺起一圈火星子。王大錘說道:“這青銅就得快點動手,稍一遲就脆了。”
我在一邊趕緊給拉着風箱,火焰嗖嗖得往上冒,不一會兒青銅便已經變得通紅。
(還有一章,十二點以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