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麼一剎那間我有些恍惚,有些迷惘。
回到我那個世界之後我一定會開心嗎?我爲什麼要醒過來呢?
我在這個世界裡雖然不能說隻手遮天,但是身有金丹之力,也不是好欺負的。
至少我有已經遍佈整個中原的武當製藥,不愁錢花。我回到我原來的世界之後,依舊需要每天應酬,還要看到孫海那衰樣,還要忍着周美那虛僞的嘴臉,我的選擇究竟對不對呢?
我突然想起我選擇從商的那一刻。其實只要我能厚着臉不要自己的尊嚴,去和我的導師道歉,並且修改我自己那一篇論文,我是可以在大學裡留校任教或者去編輯社當一個編輯的。我其實可以選擇一個自己喜歡的生活,所付出的只不過是一些虛無縹緲的尊嚴。但是我沒有。
選擇了經商之後我後悔過嗎?剛開始找不到客戶,賣不出去產品,每天領着三千塊錢的底薪,交完房租就緊巴巴地過日子,吃個泡麪還得考慮吃兩塊五的還是一塊五的。那時候我沒有後悔。人活一口氣,佛爭一炷香,我想讓那個心胸狹窄的導師知道,離了他我照樣可以活得很滋潤。
但是當我買了房子的那一刻,我是後悔的。我高估了我自己的分量,我活得滋潤不滋潤關導師什麼事情呢?
他傷害了我,那傷口已經在歲月中留下了傷疤,你再如何掙扎也不可能除去。即便我現在住着比他大的房子,每天吃得比他好,穿的比他好,但是與他有什麼關係呢?我不是刻意顯擺的人,自然沒機會在他面前顯示自己的優越,而他又真的把我放在心上了嗎?他或許就是隨意地給了我一個不及格,他甚至每次看到我交的論文以後只不過隨手扔到了一邊,他都沒有把我當一回事兒。
我的驕傲要給誰看呢?
我爲什麼要離開這個世界呢?是爲了在紫萱面前保持自己的尊嚴嗎?是爲了擺脫被別人拋棄的難受嗎?我回到另一個世界以後紫萱就會十分傷心後悔嗎?我回到另一個世界對我有什麼影響呢?我會過得更好嗎?
極光穿過我薄薄的眼皮,我瞳孔接收到的光線清晰地顯示了自己眼皮上紅色的血液和絲絲縷縷的脈絡。
然而一切都遲了,夢總是要醒的。
如果這個世界真有那麼一萬分之一的機率是真實的,那我這可就真是白白死了。
我笑了,這個世界怎麼可能是真實的呢?
真正做出選擇之後再仔細衡量,往往是無
奈的,一切隨緣吧。
……
朦朦朧朧有了意識以後,我的手在牀上放着。
我的身子是平躺着的。
激動,猶豫,一會兒還得開着一二年的破尼桑去上班不成?算了,別想那麼多了,能回來總歸是好的。一個夢能做這麼長也能破吉尼斯世界紀錄了。
我伸手去摸我的被子,一種不祥的感覺涌上心頭。貌似不是我的絲綿被呀~
手機,對對對,我清楚地記得我的手機就放在我的枕頭底下。
我摸,我再摸。
“師兄,你摸我幹嘛?”
“操,林明,又是你?”
睜開眼睛二話不說我就罵:“你說我怎麼就這麼背運啊?”心裡其實還是有些小小的慶幸,畢竟沒死。
林明眼角通紅,說道:“你以後再也不許冒那麼大的風險了。你知道不知道那個耶穌長老是西世界第一的高手,這次是你運氣好,下一次你可就真回不來了。”
我站起身子,發現這是黃府。
眼睛一閉一睜,怎麼總是換牀?
“我怎麼回來的?”
林明說道:“白宗主送你回來的。”
“他人呢?”
“他說他有事兒,回淮南了。”
“陸曼呢?就是白雲霄她女兒。”
林明地下了頭,咬着嘴脣,扣着手指頭不說話。
我瞪了瞪眼睛說道:“怎麼不說話?她是又闖禍了?”
林銘輕聲說道:“還沒。”
“還沒是什麼意思,她要幹什麼去?”
林明看了看門外說道:“大師兄,我說了你可不許說是我說的。”
“快說!我你還信不過?”
“黃波波跟陸曼小姐說了紫萱小姐的事兒。陸曼小姐說紫萱小姐無情無義,不忠不恥,活着百無聊賴,死了一了百了。”
我張大了嘴巴:“她要去找紫萱打架?”
林明點了點頭,說道:“應該是的,她已經去京都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坐在牀上,眼睛喃喃地看着牀上的木樑。
林明沒有說話。
這時候,門突然被人打開,我探頭一看,是笛丘,頓時臉色就不好了。
笛丘看我做了起來,說道:“師兄,你醒了?”
我不理他,看向林明,說道:“我睡了多長時間?”
“昨兒
白雲霄把你送回來的,我也不知道你在路上怎麼回事兒。大師兄,這次多虧二師兄幫你求藥,不然你可能就留下內傷了。”
“求藥,什麼藥?”我問林明。
笛丘看我不鳥他,臉上滿是憂鬱,猛地,他“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嚇了我一跳。
“你幹啥呢?趕緊起來。”
笛丘一臉沉痛地說道:“大師兄,重陽鎮我貿然出手阻你,是我的不對,還望你看在武當道統的份上,不要怪我。”
我趕忙說道:“啊呀,都是師兄弟,你說這幹嘛,趕緊起來吧。”
林明也趕緊幫忙說道:“對啊,大師兄向來心胸寬大,他怎麼會生你的氣呢?”
笛丘不依不饒,說道:“大師兄。我知道你心有怨氣,巴不得殺了楚陽居而後快。可是你要知道,我們武當山重出江湖,諸多不易,重開山門之後更要面對諸多壓力。師傅一直希望咱們武當山能夠成爲中原正道,獨領道統。要想達成師傅的願望,必然要仰仗朝廷,你要是殺了楚陽居,我們武當山如何復興?還望大師兄看在武當山道統的份上,答應我不要傷害楚陽居。”
林明沒有說話,而是眼巴巴地看着我。顯然他心覺得笛丘說話很有道理。
我沒有說話,只是看着笛丘。
我忍不住想起了笛丘在武當山上一人喝退數百城兵的樣子,想起了他在衆位高人中毫無懼色地與薛魚壽論道的樣子,更想起了他在重陽鎮碼頭上苦口婆心勸我的樣子。
我只覺得他真的好像一個演員。他每一次出場都是這麼的完美無缺,站在視覺的制高點上讓所有的觀衆都忍不住臣服。
他每一次出手都戲份十足,就比如此時此刻,他這默然地一跪。
他總讓我覺得作爲大師兄我是不稱職的,他似乎比我更理性,更愛武當山,更聽師傅的話。他似乎才應該是武當山的大師兄,而我是一個不懂事的小師弟。
看到我不說話,笛丘又說道:“大師兄其實無須怪罪楚陽居,更不該遷怒紫萱小姐。楚陽居已經在上個月被當今聖上定爲儲君,以後就是大唐朝的皇帝。若楚陽居以後傾盡全力來阻撓武當山重開山門,我們很難站住腳跟。紫萱小姐或許就是擔心這一點,才離開你。大師兄要理解紫萱小姐的一片苦心啊。”
我看着他,微微笑了笑,說道:“你站起來吧,你說的我記住了。以後楚陽居不來惹我,我便不動他就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