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六百名禁軍騎兵被調往隴西秦州,這其中包括李繼?他們在內剛從晉陽書院畢業的二百名學生親軍。
李岌對於隴西地方的拓展寄予厚望,從這兩年派往隴西、漢中的學生軍數量就能夠明顯看得出來。
古人對於向草原上的滲透和擴張還處於很幼稚的初級階段,大漢是野蠻管理,而到了唐朝又成了放縱。儒家們嘴上喊着教化和王道,卻從來沒有認真研究和正視過這個問題。恩威並重,軟硬兼施,這方面後世的英語帝國做的很成功,而聯盟帝國的分崩離析又提供了相反的教訓。
過了陳倉谷,景色與北地已經是截然不同,山地間鬱鬱蔥蔥,長滿了林木植被,氣候也溫潤潮溼,與北地的蒼涼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支騎兵隊伍並沒有走寶雞以西穿越隴山的山路,而是繞道鳳州,經由兩當的官道前往秦州。寶雞以西沿着渭河的山道狹窄難行,此時正在重新進行大的整修和拓寬。
秦州現在的鎮帥是藥彥稠,不過他的頭銜卻不是秦州天雄軍節度使,而是治所在關中耀州的義勝節度使。還好朝廷授予他的實職是秦州防禦使,也就是說這各鎮節度使慢慢被朝廷變成了虛銜,也就是說他拿着正三品節度使的俸祿,乾的是正五品州防禦使的活。
隴右這地方很神奇,以渭河爲分界,渭河以北是溝壑縱橫的黃土高原,河南面是鬱鬱蔥蔥的山地。土蕃強盛的時候,秦州成紀曾短暫陷於土蕃之手,不過這一帶總歸漢民衆多,自土蕃最後一任贊普達瑪烏冬因“滅佛”被僧人刺殺,土蕃帝國逐漸分崩離析,秦州又重歸唐土。在土蕃首領尚恐熱死後,據有河湟地區的“下部”土蕃部族就陷於各自爲戰的混亂狀態,勢力逐漸衰退。
如今的隴右,在秦州以北和南面的洮河流域,反倒是羌部的勢力佔據了優勢。
藥彥稠爲晉王親將出身,雖然現在身居節度使之位,但是在見到李繼?後,卻必須給足禮數。李繼?雖然還沒有封王,但在先帝時就被冊封爲檢校司徒,那也是從二品的頭銜,與宰相的級別相若。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天子這次命李繼?到隴西,就是要開疆拓土,爲他的兄弟封王而作準備。
李繼?心安理得的接受了藥彥稠的拜見後,先開口說道:“這次來隴西前,皇兄特意囑咐過某家,某就是領着人過來開荒種地的,至於軍務方面的事情,還是由鎮帥全權負責,藥將軍不必多想。”
藥彥稠看了看李繼?,然後笑道:“皇子負責隴西屯田事務,天子和朝廷之前已經有旨意過來。這隴西秦州一帶羌部較多,而到了河湟地方就是土蕃人的地盤。雖然現在土蕃式微,但是大的部族還是有萬餘帳人口,需要謹慎從事。”
“朝廷有在山北和北地草原上的屯田經驗,完全可以照搬過來。”李繼?說道,“對於臣服的部落,朝廷給予授官,依然約束其部,至於有些不聽話的,則有賴將軍之力了。”
藥彥稠道:“這樣做留下的隱患實際不小,不過朝廷這樣安排,藥某自當遵命行事。”
李繼?道:“土蕃與前朝並立,幸好其現在也是內亂不休,如今已不足爲懼。不過吐蕃部族仍在,河湟地區吐蕃人佔了絕對多數,就連原來陷於河湟的大唐百姓,現在也都忘記了漢家話,變成了土蕃人。”
“聽皇子的意思,朝廷有意收復河湟?”藥彥稠問道。
李繼?道:“這是自然。不過,武力只是輔助手段,天子的意思是以軍屯爲基礎,逐漸向河湟地方滲透延伸。另外就是將土蕃、諸羌也招募到軍戶當中,依附着給糧餉養之用之,對於那些不肯歸順又仗勢作亂者,以平匪患的名義征剿平定。朝廷在北地草原就是這麼做的,現在看來,效果明顯。招募扶助那些弱小的部族,不僅可以削弱那些強橫的部落,又可以夷制夷,可謂一舉兩得。”
藥彥稠聽了皺了皺眉頭,然後說道:“隴右這地方,溝壑縱橫,要施行屯田可不容易。”
李繼?笑道:“晉陽的方式,就是利用山勢修壩築堤,反而是到了平原地區,顯示不出多少優勢出來。河谷地一般土壤肥沃,只要修好水利灌溉設施,開墾出來就是良田。反倒是從內地招募移民和安定收服蕃羌部落是最麻煩的事情。”
藥彥稠道:“這有何麻煩,大軍威服便可。”
李繼?道:“武力壓制乃是下策,搞不好有機會就會反叛,長久之計是威迫利誘,雙管齊下。對於蕃羌部族首領,地方官員要主動和他們結交,做朋友,朝廷方面也會朝廷冊封,賞賜。另外保持商業渠道通暢,讓地方上農牧形成互相依賴互存,大家利益相同,才能形成長期的安定局面。”
這邊地屯田要依河建立堡寨,這離不開秦州駐軍的大力支持,第一步的方案就是先沿着瓦亭河、祖厲河還有渭水向外擴張延伸。
開邊屯田需要的是錢糧和人口,這需要朝堂方面源源不斷的資金和政策支持,這種事情原來也不是沒人想過和做過,但是最終都是由於時局動盪半途而廢。現在這件事由於是天子在背後推動,相對而言就要容易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