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綁架郭威
郭威將目光轉向旁邊的秦鎮和孟選兩人說道:“想必兩位便是剛纔王校尉口中的秦鎮和孟選吧,得你們相助,不知道救了多少渭州的百姓,郭威在此謝過了。”
郭威說着,向秦鎮和孟選行了一個軍禮。
秦鎮和孟選大驚,趕緊回禮道:“秦鎮、孟選見過都尉大人!”
“我等實不敢受都尉大人這個禮,我們能僥倖逃出党項也是得到渭州府兵的相助,我們曾經都是党項人擄掠的奴隸,很清楚被党項人擄掠的後果,因緣際會在渭州脫險,略盡綿薄之力讓渭州百姓少遭受党項屠戮,也是應當的。”秦鎮沉聲說道。
郭威點點頭,感嘆道:“你們的名字,我聽趙飛龍隊正提過,秦鎮,騎術了得,目光敏銳、善於觀察,對局勢的把控似乎有着天生的敏感,你提的那個“游擊戰”讓我這個沙場老兵都感到極爲驚豔,如不是親眼所見,我真不相信你纔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而且是從党項那裡逃出來的奴隸少年。”
“孟選,同樣騎術精湛,武藝高超,李文彬隊正在你手中竟然一招落敗,李文彬雖然算不上高手,但這些年戰場廝殺,經驗豐富,即便是放到邊軍當中也是精英,你能一招勝他,可見不是等閒之輩,連我都有些心癢,想着與你較量一二。對了,李文彬呢,過來說說和他對戰的感受。”
“李文彬在北山的戰鬥中爲了保護我已經戰死。”王聖悲痛道。
郭威沉默片刻,嘆息道:“死者已矣,生者繼續前行!”
說完,郭威看着孟選,突然問道:“你以前從過軍?”
孟選回答道:“是!”
“何職?”
“邊軍校尉!”
聽到孟選的回答,秦鎮明顯感覺周圍一陣異動,一道道目光唰的一聲全部集中到孟選身上,他們沒有想到這段時間一起殺敵的孟選竟然有如此大的來頭;秦鎮也不禁有些側目,通過這段時間的接觸,他感覺孟選不簡單,但是竟然如此的不簡單,孟選竟然是邊軍校尉。不過想想孟選這段時間戰鬥所表現出的能力,秦鎮釋然。
這段時間,秦鎮也對現在的軍制有了大概的瞭解,要知道,邊軍校尉遠不是王聖這個折衝府校尉能夠比肩的。和折衝府這種屯田軍不同,邊軍可是正規的野戰部隊。同樣是校尉,渭州折衝府校尉是從七品,邊軍校尉卻是正六品,整整高出了三個職級;像渭州在這樣一個戰亂的地方,現在連刺史、長史這些行政長官都長期空缺,郭威這個折衝府都尉都是最近才被髮配過來的,校尉這個從七品的官職更是名存實亡,沒有多少人在意。但是在擁有強大戰力的邊軍,校尉之職有着與其相對應的權利,尤其是這樣一個混亂時代,誰控制了軍隊,誰就有絕對的話語權,所以邊軍校尉的權利還是很大的。
一般情況下作爲野戰軍的邊軍是看不起像折衝府這種地方屯田軍的,邊軍校尉碰到折衝府校尉都不帶正眼看的,即便是碰到比他職級更高的折衝府都尉,也是愛理不理。
郭威點了點頭,絲毫不覺得驚訝,輕聲道:“難怪!”
雖然渭州折衝府的這些人對孟選曾經的這個職位有些敬畏,但是對郭威沒有絲毫影響,要知道,郭威曾經可是明威將軍,遠不是孟選可比的。
而孟選從一個實權的邊軍校尉,卻淪落成爲党項人的奴隸,郭威雖然不知道孟選經歷了什麼,但是他能夠想象得出心中的那份落差。
頓了頓,郭威解釋道:“抱歉,我並不是有意刺探你的隱私,只是從你身上感受到了和我相似的氣息,有些好奇。”
孟選低頭沉默片刻,然後擡起頭看着郭威,平靜道:“這算不上什麼隱私,只是一個以前我不願提及的經歷而已。從邊軍校尉到党項奴隸,雖然曾經讓我痛苦不堪、無法接受,但是畢竟我已經扛過來了。”
秦鎮這邊和郭威兵合一處,但是大家面臨的困境並沒有什麼改變。
經過剛纔凹地墳西邊缺口的戰鬥,秦鎮他們這邊隨帶的三十多人現在只剩下不到三十人人,而且基本所有人身上又添了新傷,現在他們之中受傷最輕的也就剩下孟選和薛遠兩人了。
郭威這邊也不是很樂觀,他們雖然殲滅了党項軍差不多兩百多人,但同時也損失了差不多五十人,而且爲了躲避党項人的阻擊連續行軍作戰,現在體力也是達到了極限。
在經歷了剛纔秦鎮孟選等人從外圍衝進凹地墳之後,党項人竟然不再死守西邊缺口,而是又分成一個個小隊,逐漸向凹地墳搜尋而來,一道道火光在凹地墳中蜿蜒,秦鎮估計,他們用不了一個時辰便會找到這裡。
如果被党項軍找到,他們現在恐怕真就成了砧板上的魚肉了,秦鎮沒有想到他們這一波操作竟然引起了党項軍如此動作,這對於渭州府兵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秦鎮很真誠的向郭威表達了歉意。
郭威笑道:“你們做的沒錯,何來道歉之說?党項軍的這個行爲或許跟你們並無關係,說不定是党項那邊來了一位有能力的將領,改變了党項軍對我們之前的策略,戰場本來就是瞬息萬變的事。”
郭威命令讓董承加快對小道的開闢,並讓王鑄派出精兵分散埋伏於凹地墳各處,擾亂黨項搜尋隊伍的視線,拖延一些時間。
大概用了兩個時辰,渭州府兵穿過了清涼山和鋤頭山中間的小路,來到了清涼山的北面,這裡離渭州城也只剩下三十里路了。郭威命令隊伍原地休息,補充體力。
趁着這段時間,王聖拉着秦鎮和孟選向郭威彙報了這一段時間他們的戰鬥情況,由於王聖在北山的戰鬥中受傷,後來很多戰鬥細節他並不是很清楚,便由秦鎮和孟選向郭威做了一些補充,郭威聽到秦鎮等人這段時間的經歷也是連連讚歎。
郭威也向王聖和秦鎮等人說了一下他們的出城經歷,當秦鎮聽到郭威葫蘆口殲滅党項一百人的追擊隊,也是暗中叫好;當聽到後來在党項軍追擊圍攻中的各種驚險,秦鎮儘管已經知道郭威好端端的坐在面前,也不由的一陣心驚。
秦鎮和郭威都選擇了利用地形和党項軍分兵的空隙,利用優勢兵力逐個殲滅党項小隊,但是不同的是,這些四散的党項軍一開始是不知道有秦鎮帶領的隊伍在他們周圍的,而郭威從渭州城裡出來,就有党項追擊部隊一直跟在身後,所以他們一直處在党項軍的追擊當中,遭遇自然要比秦鎮等人驚險許多。
即便是如此驚險,郭威竟然只用了五十人的代價就幹掉了党項軍兩百多人,這讓秦鎮對郭威的帶兵能力敬佩不已。
渭州的兵力還是太少了,若是渭州有一千騎兵,在郭都尉的指揮下未必不能和拓拔野望對決,秦鎮如此想着。
不止秦鎮如此想,在場的很多人也和秦鎮有着同樣的想法。
只是想法畢竟是想法,現實卻極端的殘酷,他們兩支隊伍共消滅了党項軍三百多人,但是對於率領着差不多兩千人隊伍的拓拔野望來說可能只是皮膚之痛而已,遠沒有到傷筋動骨的境況,天亮以後,各黨項小隊會帶着搶掠的百姓和糧食來到渭州城外,拓拔野望將會殺掉他認爲沒用的百姓用於示威,而現在,他們根本無力阻止。
天慢慢亮了起來,但是衆人的心情卻逐漸暗了下去,他們都知道今天是拓拔野望給手下的最後時限,很多百姓將在今天人頭落地。
王聖突然站了起來,喊了一聲:“綁了!”
秦鎮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就看見王聖身後一幫士兵突然抱住郭威,一堆人上前七手八腳的將郭威捆了個結實。
郭威怒道:“王聖,你們要幹什麼,想要造反嗎?”
衆人也是被這一幕驚呆了,一瞬間腦袋一片空白,不知道該幹什麼,就連郭威身旁的董承和王鑄也驚呆了,不知道王聖到底要幹什麼,大家一個個面面相覷。
董承、王鑄、還有郭威身邊的親兵,一個個低着頭,不敢看郭威的眼神。
唯獨王聖一臉坦然的看着郭威,雖然臉上掩飾不住倦容,髮髻也因爲長時間的奔波而糟亂不堪,但是整個人站在那,卻顯得如此清奇。
“都尉大人,請恕王聖無禮!”
“王聖,你竟然如此大膽,以下犯上,你想造反不成,你不怕軍法處置嗎?”
王聖笑了笑,無所謂道:“都尉大人嚴重了,造反這頂帽子我王聖可戴不起,至於軍法,若是這次我能僥倖活下來,任憑都尉大人處置,王聖絕無半點怨言。”
郭威臉色大變:“王聖,你想幹什麼!我纔是渭州折衝府的都尉,還輪不到你來衝上去送死,趕快將我放了,念在你是初犯,我可以既往不咎。”
王聖搖搖頭,獨臂一揮,那些士兵將早已準備好了的布條塞進郭威的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