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故人相逢
或許是得益於朝滿在渭州的名聲,又或許是學館位置的原因,現在來醫師學館看病的人依然不少,比秦鎮想象中的要多很多。
正在秦鎮和孟選、溫寒兩人欣賞匾額上朝滿的書法之時,有一位四十多歲的消瘦漢子走了過來,也跟着仰頭向醫館大門上方的牌匾看去,秦鎮一開始並未在意,只是不經意間瞟了一眼,恍然間感覺哪裡不對,不禁又仔細看去。
這一看,秦鎮頓時就知道哪裡不對了,渭州這邊的人因爲地理位置和常年勞作的關係,臉色普遍比較黢黑,而這個漢子的臉色卻顯得有些蒼白。雖然九月底的渭州天氣已經轉涼,但還遠未到冷的時候,像秦鎮、孟選等人身上穿的都是單衣,而他身上穿的衣服要明顯的厚實一些,而且還將兩隻手互相揣到袖筒裡,明顯是比較怕冷的。
雖然這個漢子穿着寒酸,但是他身上的氣質明顯與普通的百姓不同,靜靜的站在那裡,似乎有一種歷盡滄桑的淡然、平和,最起先正是這種氣質吸引了秦鎮的注意。
漢子似乎察覺到了秦鎮目光,回過頭來朝秦鎮微笑着點了點頭。
“先生似乎對這幅匾額上的字很感興趣?”秦鎮開口打了聲招呼。
漢子呵呵笑道:“聽說朝神醫在渭州開設了一所醫師學館,廣授醫術,駱某路過渭州,聽聞此事,心中甚是仰慕,一來爲了看病,二來爲了瞻仰這所醫師學館,拜訪朝神醫,以表達我的崇敬之意。卻不想在這門口看到了朝神醫的大作,我雖對書法不甚精通,但看得出來這幅字雄渾大氣、蒼然遒勁,俗話說字如其人,駱某雖未得見朝神醫,但觀這字,就能看出朝神醫胸懷廣博、正氣浩然。我觀三位雖然年少、衣着普通,但氣質卓然,談吐不菲,剛纔無意中聽得你們稱呼朝爺爺,莫非是指朝神醫?”
就在這名漢子與秦鎮說話的時候,與孟選相談正歡的溫寒突然之間停了下來,轉頭朝漢子看去,只一瞬間,他便呆在了原地。
身旁的孟選發現了溫寒的異樣,順着溫寒的目光看去,只見正與秦鎮說話的那名漢子。
“你認識?”孟選輕聲問道。
“言叔?”溫寒沒有理會孟選的問話,反而向這名漢子顫聲問道。
聽到溫寒喊出“言叔”這個詞,這名漢子也是愣住了,不可置信的看向溫寒,嘴脣快速的顫抖着,好半天才哆嗦着說道:“可是小寒?”
雖然言語上是問詢,但語氣卻很是篤定。
“言叔,是我啊,我就是小寒吶。”溫寒一個健步衝了上去,一把抱住了漢子,情緒非常的激動,聲音中都帶着哭腔。
漢子的情緒也很激動,本來蒼白的臉此刻迅速潮紅,他僅僅的抱住溫寒,眼睛裡大滴的淚珠滾落了下來,他揚起頭張大嘴巴似乎想笑,但是發出的聲音卻是嚎啕大哭:“天可憐見,小寒,我終於找到你了,老爺的在天之靈終於可以安息了。”
溫寒也似乎想起了傷心事,也跟着大哭了起來,兩人的異常舉動引起了周圍百姓的圍觀,涼兩人撕心裂肺的哭聲也將醫館內的人引了出來,紛紛詢問發生了什麼事。
秦鎮和孟選趕忙過來安慰溫寒和那個叫言叔的漢子,讓兩人不要激動,先到學館裡面再慢慢敘舊,這時朝川烏也被哭聲引了出來,正好看到秦鎮等人。
在朝川烏的帶領下,秦鎮等人進入醫師學館的大門,這還是秦鎮三人第一次來醫師學館,整座院子用一道圍牆隔開,前院是醫館,是學館內的醫師和學徒爲病人看病的地方。穿過一道拱門,就到了後院,後院主要是醫師學徒住宿和學習的地方,整個後院顯得幽靜安詳,再聞着淡淡的藥香味,秦鎮頓時感覺自己的心安靜了不少。
朝川烏將衆人帶到一間屋子裡,大家落座之後,朝川烏親手向衆人倒上茶水,先看向這位消瘦的漢子,然後將目光轉向溫寒:“敢問這位是?”
漢子向秦鎮等人致意道:“鄙人駱正言,十分感謝這些年你們對小寒的照顧。”
駱正言說完自己的名字,溫寒便介紹道:“言叔曾經是我家的賬房先生,一直跟着我父親,我小時候的詩文大多都是言叔教的。”同時,溫寒又將秦鎮、孟選、朝川烏三人的名字給駱正言介紹了一遍。
“我和言叔已經有十幾年的時間未見了,今天突然之間在渭州見到家裡人,情緒太過於激動,有些失控,讓大家見笑了。”溫寒紅着眼眶說道。
“十幾年未見的親人在他鄉相逢,無論多麼激動失控都是應該的,這是人之常情。”秦鎮是知道溫寒的身世的,他很明白溫寒此刻的心情。
溫寒還想再說,朝川烏突然打斷了溫寒:“敘舊的事先不急,我觀駱先生面色蒼白,說話聲音之中帶着沙啞,這是中氣不足,而且還很怕冷,這明顯是沉痾已久,駱先生這次過來應該是尋醫的吧,如果駱先生不介意的話,且容我先爲您診斷一番。”
“剛纔小寒介紹先生姓朝,莫非是朝神醫的?”駱正言沉吟道。
“什麼先生不先生的,駱先生您是溫寒的長輩,也就是我的長輩,我就跟着溫寒叫您一聲言叔,您叫我一聲川烏就行,或者小朝也可以,您口中的哪個朝神醫應該就是我爺爺。”朝川烏笑道。
溫寒接着說道:“言叔,川烏是朝爺爺的親孫子,也是這座醫師學館的副館長,這座醫師學館基本上是川烏一手建起來的,您別看川烏的年紀小,但是他的醫術已經差不多有朝爺爺七八成的功力了。”
駱正言有些驚異的看向朝川烏,感嘆道:“了不起,真是了不起,先不論這身醫術,單這份胸懷,在這天下的醫師當中也極爲少有,我這些年也算是走了不少的地方,像渭州醫師學館這樣開門授徒的,僅此一家。”
朝川烏將腕枕等東西準備就緒,駱正言將胳膊放在腕枕上,朝川烏三指熟練的搭在了寸關尺三個位置上。
“言叔,您晚上睡覺的時候是不是經常出汗?”
駱正言點點頭。
“言叔,您走路時間太長或者太累的時候是不事會感到頭暈?”
駱正言點點頭。
“您是不是經常有心力交瘁之感?”
駱正言又點了點頭。
“言叔,您回憶一下,最近幾年您有沒有淋過幾次大雨?”
駱正言稍作回憶,便肯定的點了點頭。
......
診完脈之後,朝川烏又翻了翻駱正言的眼皮,接着又仔細看了舌苔,便沉思了起來。
“川烏,言叔的病怎麼樣,嚴不嚴重?”溫寒焦急的問道。
駱正言輕輕的拍了拍溫寒的胳膊,示意溫寒稍安勿躁。
稍過片刻,朝川烏便擡起頭道:“言叔身上的病概括起來主要是是氣血不足、心神不寧、脾胃虛弱、心火過旺,言叔身上有好幾種病竈,每一樣單列出來,並不是很嚴重,但是這幾種病交織在一起,相生相剋,就顯得比較複雜了。”
“能不能治?”溫寒顫聲道。
朝川烏先是搖搖頭,後又點點頭:“言叔身上的病,有些是最近纔有的,有些是沉痾已久,想要治療這種病,需要對各種病竈的輕重緩急做一個分析,然後再按照病理的相生相剋和藥物的相生相剋去配藥,而且要隨着病情的變化隨時更換藥方,依我現在的能力,配出藥方也只有五成的把握,不過等會爺爺回來了,讓他再給言叔看看,相信一定可以治好言叔的。”
溫寒聞聲,長舒了一口氣。
朝川烏接着說道:“不過,言叔不能再這麼奔波了,必須穩定下來,精心調養,我們的治療纔能有效,言叔這次來的還算及時,精心調養之下,應該沒有太大的問題。中氣不正、外邪易侵,言叔的氣血已經嚴重不足,對外界的邪物已經沒有了防守能力,言叔的身體現在就像是一座城門大開的城池,任何邪物都可以隨意的侵入,萬幸到現在爲止還沒有太厲害的邪物侵入身體,若是一不小心碰上厲害的邪物,那真是大羅金仙也無力迴天了。”
聽到朝川烏的話,溫寒也是驚起了一身的冷汗,忙道:“不走了不走了,就在渭州住下來,川烏,言叔我就拜託你了。”
朝川烏笑道:“放心吧!”
駱正言滿臉讚歎:“說實話,我雖不是醫師,但是有句話說久病成醫,我自己的身體我大概也是有所瞭解的,這些年我也看過不少的醫師,只有爲數不多的醫師能夠診斷出我身上的病竈,能夠用藥治療的就就寥寥無幾了,沒想到在我病情更加複雜的情況下,川烏竟能夠準確的症斷出我的病理,而且還有五成的把握開處方,真是了不起。”
駱正言似乎心情很好:“真是沒有想到,我在渭州醫師學館不僅碰到了一直尋找的小寒,還找到了能夠治好我這病的良醫,真是雙喜臨門吶,渭州可真是我的福地,既然在這裡找到了小寒,我肯定不走了,以後就住在渭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