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思溫坐守南京城,一面派出斥候向南邊偵察以確周軍的動態,一面竭力的安撫百姓。戰亂對於百姓來說,確實是一場災難。可是周軍畢竟是漢軍,對燕雲的百姓要比契丹人好的多,再加上兩族矛盾積怨已久,百姓對周軍的到來,竟然隱隱有期盼之意。相對來說,安撫百姓所花費的力氣更大一些。
而耶律拽刺也比較繁忙。當然了他對於南京的老百姓沒什麼興趣,他一門心思的埋頭到契丹軍營中。南京的百姓窮困已久,就算有餘錢,也不敢拿出來購買自己的奢侈品(買了以後也是被搶的命),可契丹軍不同,這傢伙們常年在南京駐守,經常做些無本的買賣,手裡面餘錢還是蠻多的。
現在耶律拽刺的生意已經坐大了,販賣的各種產品琳琅滿目並不僅僅侷限於金銀首飾這樣的奢侈品,吃、穿、用幾大方面的產品應有盡有。對於契丹軍中的高級將領,當然是拽刺親自公關,可是對於軍中的小兵們,卻不勞觀察使大人親自動手,自然有下人負責推銷。
也就兩天時間,耶律拽刺就賺了不少。同時也擴寬了拽刺的思路。什麼思路呢?肉丸、獅子頭是肉,這小魚小蝦也是肉啊,只要寫小魚小蝦比較多,那吃起來比大魚大肉更有滋味。更何況,契丹軍來錢容易,花錢也就不太在乎,一天時間下來,就賺了萬兩銀子。拽刺心裡高興,連帶着看向田雨的目光也變了,這楚國人還真是自己的福將啊,臨行前田雨提醒自己多帶一些春宮畫、篩子、香囊、脂粉一類東西,居然在軍營裡大受歡迎。這些丘八們搶劫的時候,那會想到這些東西啊,只是找有錢的東西搶。可是,大傢伙都是有家人,自己當兵在外,難免想給家裡寄點稀罕的東西。這些小東西,可花了丘八們不少錢。
“田兄,真是好辦法啊。”耶律拽刺翻看着手裡的冊子,小冊子上面寫的都是些契丹軍人所需要的一些商品名字,這是田雨派人去軍營送貨上門的時候,順便讓人抽樣調查的,他嘖嘖稱讚道:“有了這個東西,下次咱們做生意可就更賺了!”
“呵呵,拽刺兄,則不過是南院治下的兵丁,還有北院的兵丁呢?”田雨笑着說道。自從耶律德光得到山南的燕雲十六州之後,爲了便於管理,就設置了南北兩院,南院管理山南事務,北院管理契丹本部。
耶律拽刺卻搖了搖頭:“南院的兵丁集中在一起,好做他們的買賣。北院兵則是歸於各個部落裡面,這生意要慢慢來。”
田雨呵呵一笑:“拽刺兄,你太着相了。平時北院兵確實是分散的,可現在不一樣啊,現在他們不是集中起來了嗎?”
“你。。。你是說。。。”耶律拽刺眼睛一亮,片刻之後,笑容卻有些僵硬:“可是,眼下是在大戰,咱們如此大張旗鼓的買賣,會不會引起撻烈將軍的不滿啊?而且咱們也拿不出來那麼多貨物出來啊。這。。。這可是十多萬的大軍呢?哎呀,虧了,你怎麼不讓我把貨物全留着呢,早知道今天這些東西就不應該賣的。等咱們大軍來了再賣,那價格不就可以升高了嗎?”
“呵呵,拽刺兄,你賣給軍士們的東西,看起來精美,其實很容易做,不值錢的。與其一次性的買個高價,倒不如平價賣出去,打出您商號的名氣來,等戰後大軍分散了,您再去各個部落做生意不就是輕車熟路了嗎?”田雨笑呵呵的說道。
‘“對啊,對啊!”耶律拽刺搓着手說道。
“大軍快到了,拽刺兄,我讓你留的東西,你沒動吧。咱們可得好好準備了。哎,從上京日夜兼程,趕到這裡不過2天時間時間,咱們的大軍怎麼需要五天時間才能趕到歸化州啊,他們不就在上京旁邊嗎?”田雨納悶的說道。
“哪有啊。咱們契丹人放牧爲生,區區上京怎麼夠放牧啊。再說了自太祖皇帝一來,南征北戰,擴地千里不說,也俘虜了不少奚族、室韋、女直的族人,充實了契丹族。爲了便於控制就設置了上京道、中京道、南京道、東京道、西京道數道,分置了兩個節度使司,控制百餘萬的族人。說是契丹大軍在上京附近,其實是有水分的。上京招兵的時候,要放狼煙信號,同時派人持金魚符徵兵,這一來而去的最少需要7、8天時間。撻烈將軍能夠在五天之內趕到,還是因爲前期他已經將漠北的軍隊徵集了一些,不然還得等呢!”耶律拽刺撇撇嘴說道。看來他對契丹數千的地盤,頗爲自豪。
這話卻被田雨給牢牢記在心裡:按正常速度,契丹聚集大軍需要8天時間。當然契丹之所以這麼快,最重要的原因是因爲,這羣王八蛋基本上不帶糧草。沿途打仗全靠打草谷了(歷史上,西夏元昊對契丹耍無賴,契丹興宗討伐元昊,在沙漠裡走了好久,愣是沒找到吃的,於是大敗)。對付契丹人最好的辦法就是堅壁清野,讓他沒吃沒喝沒着落。
田雨又問道:“原來如此。貴國極西之地接近河西。不知道可有周軍在河西的消息。”
耶律拽刺愣了下,他全副的身心都不在政事之上,別說不知道周軍在河西的消息,就連河西在哪裡,是那條河的西面都不知道。也虧得他厚臉皮,當下只是笑着說道:“那地方太偏僻,太荒涼了,我朝對他們一點興趣也沒有。要不然也根本輪不到周軍在河西發威。”
田雨多精明的人啊,見耶律拽刺目光閃爍,心中料定他肯定是不知道的。於是,又問道:“哎,也不知道敵烈將軍現在在什麼地方,希望他能夠馬到成功,幫助我軍擊潰周軍啊!”
“那倒是,蕭敵烈帶着10000人出去了一趟,肯定收穫不小。哎。。。咱們的東西帶的實在是太小。哎,這。。。每次從貴國前來契丹的海船也太少了。恩,我要派人去給湘陰王送信,讓他想想辦法去南方多組織些船隊啊。現在這貨物時供不應求啊!”拽刺臉上不滿足的說道:“對了,你看我在錦州自己造海船,可以嗎?”
田雨臉上笑呵呵的,心裡面確實咯噔一下。這契丹人要造海船,這。。。這可是踩了楚國的紅線了。根據大皇帝馬雲的要求,楚國要竭盡全力保持自己的優勢。契丹強在騎兵,可楚國卻強在水師。這水師在田雨所認知的範圍內,相當於是天下無敵的。如果契丹人建造大船的話,肯定要被水師都督林仁肇派人給幹掉,這樣弄不好影響了兩國的關係。田雨不經意的說道:“北人善馬,南人善船。拽刺兄,你要是想建造大船,那自然是可行的。只不過從建造大船,到培養水手,這其中所耗費的精力和時間,卻相當漫長,就怕拽刺兄你等不及啊。”
看來耶律拽刺確實只是隨口這麼一說,經田雨這麼一反駁之後,耶律拽刺嘿嘿一笑,道:“看着有錢不能掙,我好着急啊!”
田雨也是呵呵大笑,心裡面卻在想最近這段時間,楚國北上的商船明顯多了起來,看來皇帝陛下終於重視了自己的建議。原來,就在馬希萼將要返回金陵的時候,田雨意識到馬希萼搞得這個商業活動,可以給大楚帶來巨大的利潤,反正契丹人手裡有的是搶來的金銀珠寶,與其爛在契丹人手裡,還不如把他們給換回到楚國來。再加上,這商業一開,就必然形成一個親善楚國的利益鏈,促使契丹爲南攻僞周出全力。
兩人說說笑笑,雲淡風輕,渾然沒有把迫在眉睫的大戰放在心裡。就在兩個人談天論地的時候,有家僕在門口說道:“將軍,留守大人派人來請您過府議事。”
耶律拽刺心裡面算算日子,今天才是第四天,後天中午耶律撻烈纔會帶着自己的大隊人馬趕到南京來。既然如此,蕭思溫爲什麼現在就要請自己商議事情呢?莫非是周軍已經攻到城下了。
耶律拽刺心中一震,要說害怕嘛,那也不至於。可是陡然聽到這樣的消息,心中有些不安也是確確實實存在的。他看了田雨一眼,遲疑的說道:“難道是周軍攻來了。”
田雨淡然一笑道:“不妨事。南京城中有五萬人馬呢?即便是周軍攻來,堅守個半月總是沒有問題的。咱們的大軍後天可就來了!”
耶律拽刺放心了,可是到了蕭思溫府上,他的心一下子有空蕩蕩的:蕭敵烈居然全軍覆沒了。蕭敵烈在安次縣派了很多斥候出去偵察情況,在他趕赴金安鎮的時候,外面還是有不少斥候的。這麼大的一支軍隊,忽然消失了。根本就是瞞不過去的。再說了周軍似乎也沒有打算隱瞞什麼,隨着蕭敵烈的戰敗,周軍派出了一支千餘人的隊伍想安次一帶進軍。沿途的安次縣等縣城官員們不是投降就是逃亡,現在南京以南統統落入周軍的手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