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晉王李存勖開疆拓土兼併河朔的過程中,樑朝內部出現了一次大危機。
首先,猛將王檀被人殺了。
殺他的人是帳下親兵,這些親兵是王檀剛剛招募來的,前身是盜賊。
王檀認爲盜賊兇猛,戰力雄厚,作爲親兵最好不過。
他的想法有一半是對的,盜賊確實兇猛,但不適合做親兵,所以他就被兇猛的盜賊割掉了腦袋。
王檀一死,軍中大亂,節度副使裴彥(王檀副手)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平息了叛亂,保全了一鎮安危。
一波不平一波又起,王檀這裡鬧亂子,大梁皇帝朱友貞那裡也不消停。
話說劉掞打了敗仗,肯定要受處分啊,樑帝朱友貞就下詔讓劉掞回京述職,打算找對方好好算一下新賬舊賬。
按說以朱友貞的脾氣,雖然對方打了大敗仗,但他還不至於要殺人,也就是罵一通、貶個官什麼的,估計後期還能委以重任。
但劉掞不這麼想,他打了敗仗不說,前面還抗命來着。
抗命是爲了打勝仗,未曾想敵人太狡猾,我軍又太無能,抗了命也沒打成勝仗,反而被人打成了光桿司令。
劉掞很羞愧,也很害怕。
不知道是因爲害怕還是因爲羞愧,面對着朱友貞的召命,他又一次選擇了抗命。
知道你要找我算賬我還會去嗎,不去,打死也不去!
抗命專業戶劉掞就在河北呆着,不撤退,也不進攻,更不向晉軍投降,也不回朝廷覆命,他在想什麼?
他沒想什麼,他是個武將,他要保存作爲一名武將最後的尊嚴。戰場上失去的東西他要從戰場上找回來,這是一個大梁的忠臣,也是一個優秀的、合格的戰將。
朱友貞沒辦法了,他的詔書在劉掞面前根本就沒有執行力,更不會有強制力。
既然如此,那就不執行也不強制了吧,朱友貞又下了一道詔命,任命劉掞爲宣義節度使,讓他率領部隊駐紮到黎陽,堅守大梁在河北地區的最後一座城池。
皇帝的詔命竟然如同兒戲,這對皇權的打擊是致命的。
既然有人可以抗命,那就會有人造反。
劉掞戰敗後大梁本就震恐,又抗命不入朝,樑朝的將帥和士兵們就開始離心了。
李霸就是離心的人之一。
爲了防備晉軍南下,朱友貞派遣捉生都指揮使李霸率領本部軍馬一千人戍守楊劉渡口,保衛樑境安全。
李霸估計是想嚐嚐做皇帝的滋味,他白天帶着本部兵馬從宋門出城,晚上卻又打了一個回馬槍,從水門殺入城內。
入城後的亂兵開始大呼小叫,四處劫掠,圍攻建國門。
這就是要攻打皇宮的節奏了,朱友貞大驚,親自帶兵登樓拒敵。
和皇帝對打,李霸毫不露怯,陛下您老人家不是在城樓上嗎,那我就先把樓給燒了,給你來個火葬。
但城樓太高,你燒不着啊。李霸表示這都不是問題,他命令士兵在帳篷上澆上油,一把火給點燃了,然後用長竹竿架到高處去,引燃城樓。
這個火攻的計策確實不錯,朱友貞有點吃不消了。
但凡在這種危急時刻,總會有救場的人物出現,這次也不例外。
話說宮城裡面還駐紮着一支五百人的兵馬,這支兵馬隸屬於龍驤軍(朱友貞登基後重建,爲大梁精銳部隊),駐紮在馬球場上。
這個駐軍地點很重要,我們推斷這些人是精選出來陪皇帝打馬球的,既然打馬球,那就必須有馬,而且還是良馬,所以說這是一支騎兵部隊。
帶兵的人也很猛,是龍驤四軍都指揮使王晏球,這是個悍將。
王悍將聽說有人來攻城,還敢燒皇帝,真是活得不耐煩了,不知道皇城這一片兒是我老王罩着的嗎,你們不尊重皇帝也就罷了,竟然敢不尊重我老王,這還得了,打你沒商量!
王晏球點起五百大兵,風風火火殺到城門這邊來了,從門縫裡正好看到李霸在外面正在指揮軍兵燒城樓呢。
燒就燒唄,這些人還沒穿軍服,也就是說沒有披鎧甲。
沒批鎧甲事兒也不大,畢竟作亂不比行軍打仗,講究的是速度(可以多搶)和機動性(搶完了可以快跑),如果穿着鎧甲那就太礙事了,不划算。
王晏球眼光很特別,他從對方不穿鎧甲這件事兒上推斷出了兩點結論。
第一,敵軍無組織無紀律,現在就是一幫烏合之衆,好對付。
第二,現在和對方打可以佔到不少便宜。畢竟你穿了鎧甲我好幾刀都砍不死你,不穿的話一刀就能解決問題。
有便宜不佔那不是咱老王的個性,開城門打他丫的!
王晏球帶着五百騎兵哇呀呀就衝出去了,一陣砍瓜切菜之後,亂軍四散奔逃。
樑帝朱友貞在城樓上看到有人擊賊,大喊道:“這不是朕的龍驤軍嗎,誰是叛亂的賊首?”
王晏球大聲回稟:“亂賊只有李霸一都(軍兵計量單位,相當於一個團),其他各軍都沒有參與。陛下您帶着控鶴軍守住宮城就行啦,剩下的交給臣下來處理!”
處理的手段很粗暴,王晏球帶兵殺了一夜,把李霸帶領的亂軍殺了個乾淨。
亂軍殺乾淨了還不過癮,又把亂軍家屬拉出來陪殺,來了個滅族行動。這樣一來就斬草除根了,大梁皇帝朱友貞很是欣慰,給王晏球辦升職加薪,任命其爲單州刺史。
內憂平定,外患不寧。
現在的大梁朝已經是岌岌可危了。
北面的晉王李存勖與南方吳國開展了聯誼活動,活動的主題就是聯手攻打大梁。
李存勖就不必說了,他打大梁一直就沒停過。吳國的徐溫也派出了猛將朱瑾、徐知訓攻打大梁宋州、亳州,進圍潁州,把大梁打得應接不暇,首尾難顧。
按照這個形勢發展下去,大梁滅國也就是這幾年的事兒了,然而事實並非如此。
一來拜老爺子朱溫所賜,大梁地大物博底子厚,還夠子孫們多折騰幾年的;二來樑朝在北邊還有一個幫手,這個幫手比較蠻,也比較猛,他就是契丹。
就在李存勖打完劉掞,兼併河北的時候,契丹王耶律阿保機帶了三十萬大軍(號稱百萬),圍攻晉國的蔚州,一戰而下之,俘虜了晉國振武節度使李嗣本。
這事兒就鬧得有點大了,你認爲晉國是好欺負的啊,人家也是少數民族起家好不好,沙陀聽說過沒,這個民族彎弓射箭的時候你契丹還在家裡放羊呢。
耶律阿保機也不是個愣頭青,他打晉國不是爲了滅人的國(沒那實力),也沒有啥具體的政治企圖(沒到那階段),就是爲了一個字——利。
正所謂無利不起早,你多給點東西,我就退兵了。
更何況現在還俘虜了你們的一個節度使李嗣本,契丹認爲這是奇貨可居,可以狠狠地敲一筆。
所以說契丹的使者就到晉國來了,他們找到了大同防禦使李存璋,打算和對方談一筆生意。
李存璋是個猛人,他不做生意,也不搞談判,抓住這些使者亂刀給咔嚓了。
沒辦法,就這麼硬,就這麼橫,你能咋地!
耶律阿保機大怒,跟我來硬的是吧,看誰硬得過誰!
契丹大軍猛攻雲州,李存璋親自據守,硬是把對方打退了。
看來,還是李將軍更硬一些。
耶律阿保機賊心不死,仍然沒有撤圍,緊咬着雲州不鬆口。
你不鬆口那就打到你鬆口爲止。李存勖親自帶兵出晉陽,馳援雲州。大軍剛走到代州,還沒望到雲州的影子呢,耶律阿保機已經一溜煙跑走了。
既然你跑了,李存勖也就沒必要再去了,當即擢升李存璋爲大同節度使,還軍晉陽。
既然這裡提到契丹了,我們就好好把他說道說道,畢竟整個五代包括北宋期間這個民族的戲份都很重。
下面由請五代十國新秀——契丹閃亮登場!